第十七章 多年心結
許是想起了前事的溫情，夏寧微的臉色亦柔和了許多，低頭含笑道：“你既說了，我便沒有不允的。咱們便好好談一談罷。”
為了避開眾人，他們來到了人煙稀少的湖邊。月光撒在平靜的湖麵上，泛起陣陣溫柔的光圈。可那一低頭的溫柔，卻比月光更迷人，自然也勾起了顧傾城心中久違的記憶。
一聲喟然長歎後，他說的卻是：“寧微，一直以來我都在說服自己，但我終究不能繼續自欺欺人下去，其實你並不愛我。”
夏寧微心頭大震，愕然抬首望著麵前的男子道：“傾城，你在說什麽？”
顧傾城神情寥落一笑，道：“誠然，你對我是有感情的，但那絕不是愛，或許是喜歡，或許那隻是一種習慣。又或者，情愛一事在你心中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寧微，這世上再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你不是一個甘於平庸的女子。雖然我是這些年來與你最親近的人，但我卻從未看清過你的心，也從不知道你究竟想要什麽。從前我不介意，總以為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在一起，可如今看來，卻不能不認清事實了。”
這一番話，重重敲在女子心頭，泛起一陣陣漣漪。
她的手輕輕放在自己的心口，低喃道：“原來我竟是這樣自私的人麽？”
顧傾城安慰道：“如此並不算自私，你隻是……想更好地保護自己而已。隻可惜，我終究不是那個能令你敞開心扉的人。”
夏寧微愧疚地望著他，道：“傾城，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卻是認下了男子所說的那番話。
顧傾城臉上的笑顏愈發蒼白，有些事心裏明白是一回事，真正被證實卻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傻瓜，你隻是想保守自己的秘密，又有哪裏對不起我的？要怪也隻能怪我，不能讓你真正放心而已。隻是到了今時今日，你還是不能全心信任我麽？”
一番話，
聽得夏寧微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心酸。她很是掙紮猶豫，不知到底能否對著麵前男子坦誠相告。她難道能告訴他，其實她是一縷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遊魂，附身在了夏國長公主的軀殼上？還是能告訴他，這十一六年來，她除了自己，其實是連誰都不能真正相信的？
眸光從女子猶豫的臉龐一掃而過，顧傾城繼續道：“寧微，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也明白你的為難。倘若不是出了此番的事，我無意逼你做出決定。這些年來，你我風雨與共，你的心事我不是一點都不明白的。藏拙於王室，卻化名喬裝四下遊曆，開商戶建暗哨，甚至訓練專屬於你的軍隊，一件件一樁樁，無一不在說明了你誌不在閨閣，而是朝堂。而我亦清楚，你的才情抱負、心計謀略遠勝這世間男兒許多，也正是你的與眾不同深深吸引了我。這些年來，我從不問你的行事，隻是一味地維護你幫你。我以為自己能護你周全，直到此次齊國兵臨城下，我不得不看著你和親遠嫁。可我知道，倘若你不是憐惜夏國無辜的百姓，任誰也不能強迫你的。寧微，誠然我現下還不夠強大，不能為你遮風擋雨，或許以後也沒有這個能耐。但我願為你掃蕩你前行路上所有的阻礙，助你扶搖直上。寧微，連我這條命都是你的，你還不能相信我麽？”
話已說到了這個份上，似乎也容不得夏寧微拒絕了。除非，她當真打算傷透麵前男子的心。
輕歎一聲後，她答：“傾城，我並沒有不信你，我隻是擔心……隻是擔心你無法接受一個真實的我而已。”
“無法接受一個真實的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竟聽不懂了。”
夏寧微淡然一笑，說出的話卻驚世駭俗至極：“連你也說了，其實我並非世人眼中的尋常閨閣女子，賢良淑德，一心輔助夫君。我，其實是有野心，也是有私心的。或許是因為自小失去了娘親的緣故，我比其他人更加敏感，更想要保護自己。而在這個亂世中，倘若
一開始你沒有傲視群雄的實力，最好的法子便是選擇一個強大的盟友。而齊王，便是我現下的選擇。是以傾城，真的對不起，我辜負了你。”
顧傾城眼中閃過一絲傷痛，但很快淡然道：“我知道。”
“你知道？”
“是，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是權衡利弊之後做出的決定。齊王，他的確是一個強者。也唯有強者，才能配得上你。隻是寧微，想真正在齊國站穩腳跟，你也是需要幫手的吧？而我，可以幫你。”
這一次，夏寧微是真的吃驚了。
“我背棄了與你曾經的盟約，轉嫁他人，可你卻說要幫我？”
顧傾城的眸光溫柔而堅定，“是，我要幫你，我會幫著你成為這世上最強大的人，看著你睥睨眾生。到那個時候，誰也不能左右你的決定。我想著，或許那個時候你會覺得我是那個可以永遠陪在你身邊的人。”
這番深情告白，徹底打動了夏寧微，她眼眶微紅道：“傾城，夏寧微何德何能，得你如此相待？”
麵對這個傾心愛戀著她的男子，夏寧微心中更多的是內疚與虧欠。即便他愛她甚於性命，即便他連命都可以托付給她，可她卻做不到對他毫不保留地坦誠與信任，而是有所保留。
千言萬語，不過化作一句：“傾城，對不起。或許遇上我，原本就是你生命中的一個錯誤。我，我這樣一個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怪物，其實不適合任何人，更不適合做你的妻子。”
麵前女子容顏勝雪，眸光蒼然中更多的是無奈悲愴，彷佛望著遠方，但目光之深邃，讓人相信她其實是在懷念她遙遠的家鄉。
顧傾城心頭一軟，手搭在她的肩頭溫聲道：“寧微，你不是一個怪物，你也並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這世間，哪怕所有人都視你為異類，但我依舊待你如初。你所想的，你要做的，我會竭盡所能幫你。寧微，讓我陪著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