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浪子回頭

“冬兒,冬兒,不好啦!”

原冬兒正抱著孩子在自家的小院中哄著孩子睡覺,好不容易把孩子哄得睡著了,這王大媽卻突然跑了進來,提著個菜籃子,氣喘籲籲地扶著院裏的小石桌站著。

“噓,王大媽,孩子剛喝了奶睡著呢。有什麽事慢慢說,我先把孩子放回屋裏去。”

“來,來不及了冬兒!亨元賭場的人,要來抓你們呢!”見原冬兒要轉身回屋,王大媽連忙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將她拉了回來。

這會兒換原冬兒疑惑了,“抓我們?我和孩子?為什麽?”

“還不是你家那口子,賭場的人說,他把你和孩子也輸了,賭場的人正來拿人呢。我讓老王在巷口和他們拖著時間,你趕緊的,趕緊走!”

這消息如同晴天霹靂,劈地原冬兒呆愣在了原地,王大媽焦急地拖著她讓她快逃。可是,還不待她走,門口已經傳來了一陣喧鬧。幾個壯漢魚貫而入,鄰居老王攔著他們還想要說些什麽,可卻被他們推到了一邊。王大媽緊張自己的老伴,趕緊過去扶住他。

而趁著這空檔,呆愣住的還抱著孩子的原冬兒卻被那兩個壯漢抓住了。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要幹什麽?光天化日之下的,你們怎麽能這樣!”

原冬兒掙紮著,卻掙不脫壯漢的禁錮,又怕他們弄傷了孩子,隻能先暫時妥協,就這麽跟著他們去了賭場。

賭場中,一張大大的桌子兩邊,一邊坐了剛剛領進了皇闋和劉生的胡爺,一邊是賭紅了眼睛的劉生,再來就是在一旁作壁上觀的皇闋了。

“怎麽樣,劉公子,還要繼續嗎?”對麵的胡爺笑嗬嗬地問著那劉生。

“若是這一局你再輸,那不僅你的老婆孩子,還有你們家的小院可也要壓上了呢。”皇闋不顧劉生已經雙眼通紅的瘋狂模樣,也輕描淡寫道。

對麵的胡爺見得皇闋這麽說,頓了頓,打量了皇闋一眼,“姑娘果然是藝高人膽大。不過,姑娘可不要忘了,就算你身手再好,你可也是答應過我,要是這劉小哥最後輸個精光,姑娘可是要跟了我的。”說著,他還舔了舔舌頭,露出一副色眯眯的樣子。看得皇闋直覺惡心。

這胡爺的貪賭好色是出了名的,如今為了一個女子,和一個書生賭成這樣,倒也不出乎大家的意料。隻是眾人都在感歎這姑娘太過可惜,如花的人兒偏偏把自己的命運托付給一個那麽不靠譜的賭徒書生。

皇闋嘲諷一笑,道:“胡爺放心,我雖是一介女子,但說過的話自然是算數的。隻不過,這未到最後一刻,又怎能見分曉呢,說不定劉公子一會兒就贏了呢。再說,難得今天胡爺給我麵子,可以容許劉公子以人或物作抵參賭,這遊戲若是不多玩一會兒,那不就沒意思了不是。”

對麵的胡爺一聽,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是,是,是。美人果然好見識。”

而劉生一直並未發話。從進了賭場到現在,他已經和胡爺賭了五局了。開始兩局他靠著自己和皇闕拿出的一些銀子,還小勝了一些,正沾沾自喜,到了第三局,卻是開始輸了起來。而這亨元賭場的晚場,一般開的都是大賭。本來以他的本金是一局都不夠玩的,隻是有了皇闕拿出的一些銀子的資助,他才得以上了桌。

他原本很奇怪這個在自己家裏見過幾麵的陌生女人為什麽要把自己拉來賭場,而且還讓他要賭就賭大的,上了這從前他沒想過的大賭的賭桌。可在贏了一局後,他就已經完全被那種一睹千金的快感所征服了,就算此時沒有人再叫他賭,他也是停不下來了。可是到了第三場,他卻因為貪功冒進,一下子把所有的錢給輸了大半。剩下的錢,他甚至都又要被趕下桌了。

而就在這時,那個原先領了他們進來的胡爺卻是開了口了,說可以準許他以物或人作抵,先從賭場借他些籌碼,讓他們倆人接著賭,而他作為抵押的物或人中必須包含了皇闋。他這麽一說,眾人也都很清楚了,那胡爺必定是看上了皇闋了。而皇闋也不是沒有聽到周圍人的議論紛紛,反而迎了上去,提出了自己的條件。那就是,必須得讓劉生先以自己的所有物作抵,比如他們家的裏合小院,又比如他清秀的老婆和可愛的孩子。而如果劉生以這些東西作抵押賭了之後,還是輸了個徹底,那麽,不僅之前劉生輸了的東西,他皇闋也自然是那胡爺的了。

胡爺一聽,這買賣,他倒也不賠。唯一的變數,就在於眼前這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可不是吃素的。門口那幾下子他可是看在眼裏的,若是能收了她,那他可不僅僅是想玩玩,若是能夠收為己用是最好不過的了。那身手,可是讓胡爺也有些自歎不如。可他又想到,這畢竟是在自己的場子裏,就算她反悔了,又能鬧出個天來不成?所以,也就欣然地點頭了。

而這下子,決定權就在劉生手裏了。如果劉生這時候說不賭了,那他們這賭約自然可以不成立,可若是劉生堅持要賭,那胡爺也是樂見其成。不出胡爺所料的,劉生果然是在稍稍掙紮了一番後,就答應了。也許,是還存著些僥幸的心思,又也許是真的無可救藥了吧。那一瞬間,皇闋的眼中閃過一瞬的失望,可又很快恢複了正常。

此時,因為第三局後就一直連輸的劉生耷拉著頭,通紅了眼睛,手裏的籌碼已經隻夠再賭一局了,若是這局再輸了,那他可就真的什麽都沒了,隻差把自己也賠進去了。可是,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就算他現在想停下來,可是那巨額的欠債也不是他能承擔的,他就算能走出這賭場又能怎麽活呢,家沒了,連一直守著他的溫柔的妻子也

被輸了,還能怎麽辦呢。而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這最後的一局上,若是這一局他能贏,那至少,可以不用把老婆孩子也輸了,他唯有賭了。所以,在聽到皇闋說“說不定劉公子一會兒就贏了呢”的時候,他心中的慰藉像是得到了放大,他竟有自信了起來。

“劉公子,這一局,還來骰子嗎?”賭場裏的小廝擺弄竹牌和骰子的小廝問劉生道。

劉生狠狠的點點頭,“從哪裏跌倒的從哪裏站起來,我就不信了,我還贏不回來了。就來骰子!”說著,他還一邊擼著袖子,一邊豪氣幹雲道。

皇闋嘖著嘴搖了搖頭。看著他猶豫了許久,押了個大。

搖骰子的聲音再次響起,皇闋卻閉上了眼,閉目養起了神。她知道,這一盤,他必輸無疑。

果然,這一局,劉生還是輸了,當目前為止,真正地輸了個傾家蕩產。

“輸,輸了……”劉生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搖出了小數的骰子,抱頭蹲了下來,通紅的雙眼更加紅了。而那對麵的胡爺卻是哈哈大笑了起來,眼神開始赤裸裸地打量著依舊坐在一旁閉目養著神的皇闋。

正在這時,被從家裏帶了過來的原冬兒也來到了這賭桌旁,她此時正抱著自己的孩子。雖然已經竭力在控製這走進這種魚龍混雜之地的恐懼了,可是身子還是仍不住有些顫抖。她把孩子緊緊抱在懷中,盡量的不讓周圍嘈雜的聲音打擾到睡夢中的嬰孩。

可在看到了賭桌前血紅著雙眼蹲坐在地上的劉生時還是不由得亂了分寸,衝了上去,關懷地問著:“劉生,劉生這到底怎麽回事,你怎麽了?”

劉生依舊坐在地上,目光呆滯地看著前方。

“劉生,我們回家吧,啊,我們回家,我們不賭了。”原冬兒被他這樣子嚇到了,她從來沒見過劉生這般模樣。她急的忙把他從地上拖拽起來,就欲拉著往外走。

劉生卻突然瘋狂地大叫起來:“沒了,什麽都沒了!家,家沒了,你沒了,孩子也沒了,我什麽都沒了!”

“劉生,劉生……”

胡爺看著這場景,不耐道:“鬧什麽鬧呢,來人,把這女的和那小孩帶下去,然後把劉公子趕出去。”

兩個大漢聞言就來拖住原冬兒,將她嚇了一大跳。許是母親悲痛的哭聲讓孩子感同身受,又或者是這周圍嘈雜的環境和之前的爭吵驚擾了他,那原冬兒臂彎中的孩子突然大哭了起來。

原本有些呆愣有些瘋癲的劉生聽到了這一聲嬰孩的哭聲,頓時如雷擊頂,清醒了過來,忙去拉住原冬兒的手,可無奈,他這邊也有兩個壯漢來拉住了他。而他一介文弱書生模樣,實在是小胳膊擰不過大腿了。

“冬兒,我的冬兒,孩子……”他嘴裏念叨著,掙紮著要去抓住被拖開的原冬兒,“不賭了,我不賭了,我要回家,我要我的冬兒,我要我的孩子……”

他淒厲的聲音聽得人心頭一顫。皇闋也終於睜開了眼睛。

“慢!”一個冷冷的字從皇闋口中吐出,令這混亂的場麵也靜了下來。

“怎麽,美人,我可是按你說的贏了劉生所有東西了,難道你還不想遵守約定不成?”胡爺看她出言阻擋,挑了挑眉道。

“自然不是。胡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小兩口分開的,你怎麽能這麽急呢?好歹也得讓人家說兩句話不是。再說了,這留公子可還沒輸幹淨呢。”

原冬兒這才注意到了皇闋也在這。而聽到了她的最後一句話,眾人都有些驚異地向她投去了目光。

她從懷中慢慢掏出了一包東西,不急不緩地打開了來。

包裹裏有著一塊玉牌,一麵銅鏡和幾個首飾。本來,她今天去了當鋪,當了些東西的,但那些錢也都被劉生之前給輸光了。而事已至此,她也不得不把僅剩的幾個首飾也拿出來了。

“我想,我這幾隻首飾,也夠再來一局了吧。怎麽,胡爺,這麽多局都陪我們玩了,何不再陪我們玩一局呢?”皇闕站起身來,少有地對著那胡爺淺淺一笑。

這一招美人計可是使得巧妙,那胡爺本就被她所迷,如今這一笑就更是個讓他覺得顛倒眾生般迷人了,立刻就應了。

劉生見事情有了回環的地步,和很是高興,可一聽還要賭,心裏竟有些怕了起來。

皇闋趁勝追擊,接著道:“胡爺,人說久輸必有鬼。若是胡爺想要我們輸得心服口服,能否讓我在這最後一局開局之前先檢查一下那骰子呢?”

胡爺淫笑著看著她,想著她也翻不起多大的浪來,也是應了。

皇闋從小廝手中接過那骰子,把玩了一下,然後放下了骰子。

朝著眾人攤了攤手,“看來這骰子是沒問題的。好吧,那就開始吧。這一次,一局定勝負,若是輸了,我自然願賭服輸。”

胡爺笑著點了點頭,朝拉著劉生的兩個壯漢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又把劉生拉倒了桌子前。胡爺手下的小廝從皇闋手中接過那幾件首飾,又在劉生麵前放了些賭金。

那小廝正要開始搖色子,皇闋卻走到那搖色子的小廝麵前,突然抬手道:“慢!這位小哥,你是莊家嗎?”

那小廝愣了一愣,搖了搖頭。

“那既然不是,為什麽這骰子要由你來搖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搖色這事,一般是讓莊家來的吧?”

那小廝看了胡爺一眼,然後道:“姑娘,是這樣的。雖說搖色可以由莊家來,但小的一向運氣不錯,所以胡爺就準了我來代勞了。”

“是嗎?不過,這局,算是劉公子坐莊吧。我自

認運氣也不錯,這一輪就由我來搖色吧。可以嗎,胡爺?”

胡爺微微皺眉,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好,下注吧。胡爺,請。”

胡爺從麵前的賭金中推了一部分過去,其中還包括了之前劉生所簽的願賭上皇闋、妻子和家產的協議。

他就不信了,她還能扭轉乾坤不成。

劉生顫抖著手,把麵前剛剛得到的賭金推了出去,卻不敢發聲,選擇到底要壓什麽。

“劉公子,請了。”皇闋見他顫抖著手遲遲不做選擇,出聲提醒道。

“我,我不敢了。我……”

“劉公子!這是你唯一的機會。”皇闋瞪了他一眼,催促他道。

劉生依舊顫抖著手,咽了咽口水,“我,我,我壓,我,押大……”

其實之前幾局,皇闋在一旁觀戰,早就已經把這賭桌上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了。這賭局是胡爺所設,前兩盤讓劉生贏了,嚐了些甜頭,後兩局卻是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了。那骰子乍一看是沒什麽問題的,可是拿到手上掂量的時候,皇闋明顯地發現,那色盅的一麵卻是微微有些重的,而那骰子也有些實成。作為現代人的安瞳,她自然就想到了磁石。許是如今這時代的人對這東西還不是很熟悉,所以,他們才敢這麽明目張膽地用,可是遇上皇闕就不同了。而要問皇闋為什麽會懷疑是骰子的問題,而不是人的問題的話,就是這幾局觀察下來的結果了。因為皇闋發現,那小廝每次一到胡爺壓大或者猜豹子的時候,他就會在搖完色子,在把色蠱往桌上放時,就會先用了向上一頂,若是胡爺押了小,則會左右一晃。這動作,在眾人看來,不過是個花把勢,可是在皇闋這個有心人看來,卻是十足的破綻。這一看骰子,也就證實了她的想法。隻是,她雖然識破了,卻也要裝作不知道,如此,才能夠贏回這最後一局。

看著胡爺和劉生都放定了賭金,皇闋也在眾人的目光中拿起了手中的色蠱,她看了一眼一旁一邊不可置信,一邊悲痛欲絕的原冬兒,微笑著點了點頭,想要讓她安心。原冬兒還有些疑惑,可皇闋已經開始了搖動手中的色蠱。

隨著色子在蠱中的聲音越來越快,坐在賭桌旁的劉生也越來越緊張,而胡爺則是麵無表情地凝神看著。一直到聲音漸小,皇闋把手中的色蠱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然後突然地冷笑著,把色蠱往上一頂。

色蠱還沒打開來,眾人都不知道結果如何,可那胡爺卻是眼眉一跳。她,居然看出來了。

皇闋頗有深意地看了胡爺一眼,讓胡爺更加確定了她這一動作並不是無心之舉。胡爺雙眼微眯起來,危險的氣息溢出,看著她把色蠱揭開,一個大點出現在眾人麵前。周圍嘩然一片。

贏了,令的劉生不敢相信地,他這次贏了。剛剛嚐過被打下地獄的痛苦,如今又一下子被送上了天堂,讓他無所適從,而此時,他卻也無心再賭,唯一想的,就是趕緊帶著老婆孩子回家。他依舊顫抖著,此時卻是激動,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原冬兒麵前,狠狠抱住了她和孩子。原冬兒還沒反應過來,已被抱個嚴實,急忙把劉生推開寫,怕壓到了孩子。

“胡爺,我們贏了。”皇闕冷笑著看他。

然周圍熱鬧的喧嘩聲並沒有讓的胡爺也融入進去,他的眼神,依舊泛著危險的光。

胡爺同樣一聲冷笑,“贏了,你也同樣是也看上的人。”說著,便又向周圍的手下使了個眼色。

得到命令的手下再次抓緊了原冬兒和劉生,同樣另外幾個人向皇闋襲來。

皇闋冷笑一聲,這些個有點三腳貓功夫的小廝,她倒並不放在眼裏,隻是不知道,那胡爺怎麽樣了。果然,不過幾個照麵,那幾個小廝就被製住了。隻是在打鬥中,原先皇闋拿出來取了些首飾的包裹,因為沒放好,掉了出來。

皇闋皺著眉看著散落在地上的東西。那銅鏡要是碎了,可就不好了,那可是她回到現代的唯一希望了。

她急忙去撿。那些壯漢還想動手,胡爺卻又讓他們退下來。皇闋沒有看到,此時的胡爺,正兩眼直盯著那塊玉清城給她的玉牌上。玉牌上梅莊兩個大字和周圍繁複的花紋,似乎有著什麽奇特的魅力,竟使得他一改之前猥瑣或是嘲弄的麵色,變得有些恭敬起來。

皇闋撿完東西再回過身來,卻見那胡爺變了個模樣。她心中暗自警惕著。雖然依舊高傲地冷睨著他,但心中卻是頗多疑惑。

胡爺竟是正經一笑,“姑娘,既如此,今日這事,就當是一場遊戲吧。既然姑娘已經贏了,那之前與姑娘的朋友的一切債務,也就一筆勾銷了。方才多有得罪,還望姑娘莫多計較。”

從那亨元賭場出來了,皇闋還是滿腦子的疑問,剛才那胡爺的前後變化也太大了些吧,實在是奇怪的緊,可是她又實在想不出什麽理由來,也就隻能這樣了。

在原冬兒的疑惑中,皇闋跟她和劉生說明了之前發生的一切。當劉生聽說,自己後麵幾場的命運完全是操縱在別人手裏的時候,頓時覺得一陣後怕。

“怎麽,劉公子,你以後還賭不賭了?”皇闋笑問他道。

“不賭了,不賭了,我要回家,我要冬兒,我要孩子,我不要賭了。”

他激動地反應讓街上的人也為之側目,可是卻讓皇闋欣慰一笑,而原冬兒也感動的痛哭流涕起來。

“劉生……”原冬兒動情的喚著他,也不顧街上還有人看著,就投入了劉生懷裏。

皇闕點點頭,“這才對嘛。總把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手裏,哪會有什麽出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