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月娘

夏侯武怒聲將杯子摔出“啪!”的一聲脆響,虎目瞪圓:“你這個逆女還學會強詞奪理了,如此說來,那群人說你的過錯都是冤枉你了!哼!還不是你自己身上有過錯,不然別人怎麽會說!”

夏侯武不分青紅皂白的吼了一頓,冷眼瞪著秋末。秋末全身屈辱的顫抖著,但是她不能反抗,不能把不尊不孝的罵名傳出去,那不正是二夫人想要看見的嗎?她抬頭冷眼看著一邊的二夫人,心中冷笑著,眼睛變紅了。

二夫人看見秋末的眼神被嚇了一跳,然後摸著心口的位置氣呼呼的說著:“你這孩子怎麽這樣看著我?即使我是你二娘你也不應該這樣不尊敬我啊。老爺你看看她!”

二夫人眼珠子一轉,馬上抹著眼淚,可憐兮兮的嚶嚶啼哭。夏侯蝶舞走過來安慰著二夫人說著:“娘親,你這又是何必呢!妹妹自然不會那樣不識禮數的,對嗎?妹妹?”

夏侯蝶舞裝作替她解圍,實則卻是在煽風點火罷了。

夏侯秋末咬著嘴唇,突然冷笑著勾起嘴角:“我自然知道您是二娘,是我父親的妾侍,若是我母親站在這兒,根本就沒有您坐著的地方!”

一字一句將二夫人的地位擺在那,二夫人氣急反笑,冷眼瞪著她,卻用手帕捂著臉頰哭成了淚人:“老爺,你不要責怪這孩子,我本身就是妾侍啊。嗚嗚,所以……所以這個孩子說得對。”

夏侯武冷哼著將一切都看在眼中,這個不孝女分明就是在說宛如沒有資格站在這裏,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他心中的怒火本來減少了一半,卻突然之間怒火中燒,憤怒的一塌糊塗。

夏侯武大聲吼著:“請家法!”

外麵的依萍聽見這聲吼叫全身一木,竟然……侯爺竟然請家法了!這不是要小姐的命嘛!糟糕了,她得趕緊去找老夫人來保護小姐,不然小姐也許會被打死吧!

依萍慌不擇路,先回了一趟榮錦軒,囑咐等一會兒派兩個人護送小姐,又急忙跑去老夫人的住處,偏偏趕上老夫人在百草園裏麵種植草藥,任誰都不敢打擾,依萍隻能心急如焚的在外麵守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兩個小廝抬著一個沉重的箱子走進蝶舞閣。隻看見外麵黑影一閃,因為夜色朦朧,若不留心,根本看不見有一個人站在外麵看著。

小廝拿出來的第一件家法是一根軟竹條,竹條上麵刻著夏侯府的家規,這應該是從老老老……祖宗開始傳下來的,專門用來教訓一些不守規矩的小輩。夏侯老太爺還在世的時候並未曾將這些東西拿出來用,誰知道塵封了這麽久,第一次竟然是用在夏侯秋末身上。

秋末冷眼看著這根竹條,嘴抿得很緊。

夏侯武看著眼前死鴨子嘴硬的女兒,即想要收回成命,又覺得下不了台,於是冷聲問著:“你可知錯?快去給你二娘道歉,我便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秋末仰著脖頸,水汪汪的桃花眼中帶著濃重的鄙夷。她張口一字一句的說道:“按照禮法,憑秋末嫡女身份,是不應該跟一位妾侍道歉的!”

夏侯武徹底被激怒了,惡聲說道:“好好好!你這個逆女,我現在就替你娘親好好的教訓你!

”說著就用竹條抽在秋末身上。

秋末觸不及防生生的受了一下,全身趴在地上。夏侯武本身就是武將出身,剛才那一下竟然用了八分力氣。夏侯秋末隻覺得背後突如其來的一陣巨痛,仿佛深入骨髓,疼得眼淚汪汪的,卻也不低頭死咬著牙。

夏侯武見這小妮子硬骨頭,於是冷哼了一聲問道:“你認不認錯?”

外麵的黑衣人眼圈發紅的看著這一幕,見夏侯武又將手中的竹條舉起來,趕緊撿起一塊小石頭,用內力一彈,飛入屋內。

竹條在落到秋末身上之前應聲折斷,夏侯武嚇了一跳,隻當是時間久了竹條不經打,冷聲說著:“請第二件家法!”

小廝看著箱子裏麵猶豫了一下,拿出來一根全是倒刺的鞭子,是打一下就能勾下一塊肉的那種,即使是看看都覺得十分嚇人。

身後的夏侯蝶舞和二夫人婉柔的看著這一幕,相視而笑,幸災樂禍的任由夏侯武打著秋末。而夏侯秋末現在已經疼得冷汗直流,汗水漸漸濕透了背後的衣衫。如今是夏日,她穿得極少,鞭子打在身上十分的疼。

屋外的黑衣人見了急出一頭汗水。剛才他貿然出手,不僅沒有幫到夏侯秋末,反而讓她被打得更慘。黑衣人懊悔得很,恨不得直接飛進去將夏侯武按在地上。隻是現在還不到時機,黑衣人隻能咬緊了牙想要試試看能不能用石子把鞭子震開。

夏侯武拿起鞭子正要往夏侯秋末身上抽,這個時候,突然有個穿著一襲白衣裙的女人衝了進來,死死的護住夏侯秋末。那個女人長著一張溫婉無雙的麵容,即使隻是淡淡的一笑,也能淨化人的心靈。

夏侯武急急收手,看著那個女人詫異不已,聲音中帶著顫抖的叫了一聲:“月……月娘!”秋末抬頭,剛剛被打得再痛也不曾流眼淚的她,現在已經淚流滿麵了。她轉身抱著女人,在女人懷中大哭著說道:“娘親……娘親,秋末好疼啊!父親好狠心!秋末的背脊好疼啊!娘親……嗚嗚嗚,父親不喜歡秋末,不喜歡茹兒,嗚嗚嗚……”

秋末仿佛回到小時候,死死的抱著娘親。雖然月娘身上因為長期臥床已經有了濃重的草藥味不算好聞,但是草藥味之下掩蓋著的是淡淡的體香,專屬於娘親的香味。

夏侯武看見女兒服軟,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母女兩人。月娘抬頭淚光盈盈看著夏侯武,夏侯武心虛的往後退了退,慌張的解釋道:“月娘我,我不是……”

月娘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咬著嘴唇說道:“你好狠的心啊!夏侯武,她是你的孩子!你知道嗎?她是你的親生骨肉,並不是你那些粗皮厚肉的士兵,也不是粗使的奴才,你這樣打下去有可能活活的打死她!”

月娘的一番話點醒了夏侯武,夏侯武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扔掉手中的鞭子,仿佛魔障了一樣,慌張的說道:“月娘我沒有,你誤會了,我……唉!”

夏侯武想要抱一抱許久未見的夫人,卻被月娘眼中的淚光弄得不知所措。

二夫人看著月娘,臉色變了一下。她冷眼看著來人,隻要月娘一出現在夏侯武麵前,她就什麽都不是了。

二夫人臉色蒼白,想起之前

月娘沒有病重的時候,她要好幾個月才能見一次夏侯武,一直到老夫人說月娘得了傳染病,夏侯武才將注意力轉移到她的身上。完了!這下子全完了。

二夫人雙腿發軟差點兒站不住,幸好夏侯蝶舞扶了一把,才沒讓二夫人跌倒。

這時候從外麵走進來一個身影,正是老夫人。

老夫人穿著一身醬色的衣衫急衝衝的走上前,月娘抬頭叫了一聲:“母親……您快看看這孩子,阿武竟然用家法打她,那根竹條已經打折了,這孩子怎麽受得了呢!”

老夫人看見月娘驚訝了一下,摸摸月娘的手腕和額頭才放下心來。然後又轉看向夏侯秋末,皺著眉頭,俯身輕輕按了一下秋末的背脊。

誰知道隻是這樣輕輕的一按,秋末就疼得直冒冷汗。她低聲叫喚著,像一隻受傷的小貓一樣讓人心疼。

老夫人站起身子,看了一眼地上的刑具,一雙眼眸帶著陰霾的看著夏侯武:“她可是你和月娘的孩子!是月娘九死一生生下的掌上明珠!你怎麽這麽狠心!豬油蒙蔽了心啊!好生糊塗。”

老夫人雙手哆嗦的指著一邊的小廝:“你們把小姐抬到我那裏。小心著點,千萬別傷到她的骨頭!”

月娘陪著老夫人走出去,連頭都沒回。

夏侯武已經是三十多歲的人了,現在竟然像個小孩兒似的手足無措。最後回頭看著二夫人,眼神凶狠的瞪了她一眼才走出去。

二夫人終於支撐不住了,癱在地上呐呐自語著:“蝶舞,月娘她竟然好了,那個香竟然不管用了,完了!什麽都完了!”

夏侯蝶舞從來沒見過娘親這個樣子,一時間慌神了,過了好久才想起要把娘親扶起來。

屋外的黑影看著這一對母女,眼神之中帶著鄙夷。又看著夏侯秋末離開的方向,有些放心不下的跟了上去。

老夫人屋內燭光悠悠,裏麵隻有一些丫鬟和女眷。夏侯秋末背後的衣衫被脫了下去,隻剩下一個肚兜。她的背後一片黑紅,看著十分嚇人。

老夫人一邊拿著銀針,一邊輕聲安撫著月娘,說道:“月娘,你也別怪阿武,他常年在外不會管教女兒,也是一時間心急罷了,你也要多多體諒他。”

老夫人雖然嘴上這麽說著,心中卻是很心疼這個孫女的。看到銀針下端帶著一些黑血,老夫人的神情一怔,趕緊用旁邊的草藥覆上,這才鬆了一口氣對身邊的月娘說道:“你去把拔火罐拿過來。”

月娘點點頭,輕車熟路的去拿了過來。老夫人分別在幾個地方紮下了針,拔出來的時候,針上都帶著一些黑乎乎的血液。

老夫人皺著眉頭,心中也在責怪兒子下手太重,這樣嬌滴滴的小姑娘怎麽能打這麽重的手呢?老夫人拿著火罐慢慢的在那幾個穴位按下去,過了好一會兒,黑血都凝聚到一起。秋末低聲呼了一口氣,老夫人這才鬆了眉頭,擦擦額頭上的汗水。

“月娘,你就在這睡下吧。這個孩子晚上需要照顧,就讓小丫頭照顧去,這個小丫頭對秋末可是上心的很,剛才差一點兒被蠍子蟄到呢!”

老夫人指了指身後的依萍,依萍眼圈紅紅的說不出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