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並非克死

葉梓傾回到家,便有下人過來告訴她,她的父親正在前廳中等她。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葉梓玉鬧到秦姨娘那兒,秦姨娘添油加醋地跟葉政銘說了什麽,葉政銘這才讓人喚她過來問話。

葉梓傾讓那下人回去稟告,說自己一會兒就到。

打發了下人,葉梓傾倒並不急著去,秦姨娘這會兒一定已經在前廳等著了,那就讓她多等一會兒,也好消磨一下她的銳氣。

葉梓傾仔仔細細地給小風清洗包紮傷口,並讓小蓮給他找了個房間,收拾幹淨讓他住下。她住的這座院子叫做“聞香閣”,前身喜歡種花,弄得整個院子成了一片花海。經過院子時總能聞到一股花香,因此便取了這個名字。

聞香閣雖不是左丞相府中最大的院子,但也是數一數二,僅次於葉政銘居住的“德尚居”,整個院子加起來有數十間房子。葉梓傾的母親去世後,秦姨娘好幾次想把聞香閣搶了去給自己的女兒住,卻因葉政銘的反對沒能得逞。現在這聞香閣人口少,有的是空房子,給小風找一間房子並不是難事。

安置好了小風,葉梓傾才帶著小蓮,不緊不慢地來到正廳。這裏是左丞相府最大的一間廳室,平日裏招待客人、商量家事都是在這兒。

一入正廳,便見父親正坐在對門的椅子上喝茶,在他的身邊,坐著一臉怒容的秦姨娘。

看到葉梓傾進來,秦姨娘一腔怒火登時竄了上來,指著葉梓傾怒道:“老爺,你給評評理,這丫頭沒來由地將我女兒打了一頓,弄得臉上現在還沒有消腫,都不敢出來見人!”

葉梓傾仿佛沒有看到她,徑直走到父親麵前,微微屈身行了個禮。

葉政銘示意她起身,問道:“秦姨娘說得可是真的?”

葉梓傾點頭,“是真的。”

葉梓玉本來就是她打傷的,這一點所有人都看得到,她抵賴也沒用,索性痛痛快快地承認了。

“為什麽這麽做?”葉政銘本不相信自己這個乖巧的女兒會打人,聽得女兒親口承認,一時間心中疑惑,倒不覺得如何憤怒。

“回父親的話,女兒這樣做,也是為妹妹好!”葉梓傾語氣平靜。

“什麽?”秦姨娘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你打她是為了她好?”

“那是當然,否則我怎麽會忍心打她?”葉梓傾的臉上帶著笑容,“長姐如母,姨娘隻疼二妹妹,卻不疼我這個可憐的三妹妹,我這個做女兒的當然義不容辭,要替姨娘疼疼這個妹妹了。”

“我不疼她?你疼她?”秦姨娘幾乎要衝上來掐住她的脖子了,“你疼她還打她?”

一旁的葉政銘微微皺眉,秦姨娘憤怒之下完全沒有任何儀態可言,這一點讓他覺得有些反感。再看看站在麵前的女兒,倒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完全沒有受到對方的影響,更讓他覺得這個秦姨娘的修養實在是撐不起左丞相府的門麵。這一點,也是他遲遲不願意扶她這正室的原因。

葉政銘的這些細微表情毫無保留地落在了葉梓傾的眼中,她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地讓父親對秦姨娘心生反感,便開始解釋自己剛才的話,“姨娘把二妹妹教得是溫柔賢淑,端莊大方,卻對三妹妹不管不問,讓她驕橫無禮,目無尊長,這就是姨娘對三妹妹的疼愛嗎?今天早上,三妹妹當著眾人的麵辱罵我這個嫡姐--當然我被她罵幾句是沒什麽關係的,可是這樣一來,三妹妹豈不是覺得她對嫡姐無禮是正確的了?日後她總是要嫁人的,倘若到了夫家仍是對嫡姐無禮,那可就不是件小事了!”

聽到葉梓傾這樣說,葉政銘心下已然明白,是秦姨娘縱女無禮,辱罵嫡姐在先,才會有接下來的事情發生。他素來知道秦姨娘的為人,當時的場麵也曾私下找人問過,的確如葉梓傾所說。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秦姨娘時,目光中便帶了幾分怒意。

葉梓傾看到父親的表情變化,接著說道

:“所以呢,雖然她辱罵我這種事情是小事,我本來也應該忍著,就當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但是,為了讓三妹妹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我隻得小小地勸戒了她一下。若不這樣,對她的將來總是不大好的。”

秦姨娘聽她這樣一番說詞,竟然把打人說成了好心勸戒,哪裏能忍得下這口氣,急忙分辯,“你胡說,我女兒哪裏輪得到你來教訓?分明是你欺負她!”

“夠了!”葉政銘沉聲說道,“秦氏,你以後好好地教教你女兒,別讓人說我們左丞相府沒規矩!”

秦姨娘見葉政銘偏袒女兒,愈加地覺得委屈,索性一抹眼淚,嗚咽著道:“老爺,你可不能全信她的啊!你是知道的,這丫頭命數不祥,克死了未婚夫婿,你要是這樣慣著她,讓她在府裏為所欲為,遲早她會把所有人都克死的啊!”

葉政銘這些日子以來最討厭聽到的,便是“克夫”、“不祥”之類的字眼,早已下令府裏人不許說這些話。聽著秦姨娘竟然當著葉梓傾的麵說出這幾個字,目光中怒意更盛。隻是見女兒神色不改,倒似完全不在乎,強自忍住,想聽聽女兒怎麽說。

“姨娘這話就不對了,”葉梓傾淡淡地道,“什麽叫克夫?我聽說衙門辦案時把人死亡的原因分成四種,分別是自然死亡、自殺、意外和他殺。從未聽說過什麽人是被克死的。姨娘的這番論斷,倒是可以請爹上奏朝廷,以後衙門辦案可以增加第五種死亡原因,那就是克死!”

說到這裏,她的唇角露出輕蔑的笑意,“以後如果有什麽人的死亡原因無法推斷的,就直接定為克死,然後把他身邊最親近的人作為凶手抓去砍頭,你覺得怎麽樣?”

“你……胡說八道!”秦姨娘尤自強辯,“若非是被你克死,你那未婚夫婿柳傑一直身強體壯,幾乎從不生病,又怎會突然死亡?我聽人說,他死時身上一點兒傷都沒有,也沒有中毒,不是被你克死的,他又是怎麽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