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山有木兮木有枝(三)

府中早已有人跑到書房告知正在讀書的蕭塵,蕭塵聽說六哥要來了,也立刻起身前往大門迎接,剛走到離大門不遠就聽見了蕭逸的聲音。

“七弟,快叫你府中的人都走開,我不想看到他們。”蕭逸一邊大步踏進府門,一邊捂著臉說道。門前的守衛也都恭敬的行禮,待蕭逸走的離他們較遠才叫他們起身,還未待蕭塵說話便扯著他進了人少的書房。

“六哥,你這是怎麽了?幹嘛老捂著臉呢?”蕭塵看著蕭逸的神情又好奇又好笑。

“唉,別說了,老劉說我是不小心摔了臉,但我自己一點都想不起來,估計是腦子也摔著點了。”蕭逸一臉委屈的說著。

“你放下手讓我看看,怎麽成這樣了,要不要叫太醫來看看。”蕭塵看著蕭逸臉頰紅紅的都腫了起來,顯然不像是摔了的樣子,倒像是被人打了臉頰一般,也不禁疑惑的看向一直跟著蕭逸的那個為首的宮人老劉,而老劉對著他的眼光也隻是淺淺的點點頭。

“不用了,我才不要那些老古董來對著我指手畫腳,而且我也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摔成這樣,這說出去成何體統,我已經叫下人去取藥了,這也不是大傷,過不了多久就好了的。”蕭逸急的連搖手,還笑了一下以示這不是大礙。

剛說完,書房門就響起了敲門聲,“六爺,小的將藥取來了。”站在門邊的一人將門打開,德全將藥遞給老劉後便退到了一邊站著。老劉打開瓶塞倒出了一點藥粉擦在手上,並聞了聞,確認無害後交到了另一個宮女手上。

“六爺,上藥了,您忍著點兒。”那名宮女一邊說一邊將藥輕輕地塗在蕭逸腫起的臉頰上。

蕭塵一邊向門外走去,一邊向老劉使眼色,老劉識趣的跟在蕭塵的身後走出了書房。

“老劉,六哥臉是怎麽回事?你一定是知道的吧。”蕭塵淡淡的對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一輩的宮人說道,老劉是看著六阿哥從小長到大的,也算是他一手拉扯大的,見蕭塵如此問了也就如實的將事實說了出來。當聽到六哥打了後簡一巴掌,他的心疼了一下,滿腦子都是她現在怎麽樣了,怎麽任由她這樣受欺負,但聽到後簡後來又回了六哥一巴掌,心沉的更厲害了。

“老劉,六哥的病又發了嗎?”蕭塵盡力甩掉滿腦子的後簡,希望能先解決一下眼前的麻煩事。

“六爺越長越大,發病的頻率也增加了,隻能看著瞞著他,讓他少點負擔,但照這樣下去,終有一天他也會發現的。”老劉臉上的悲傷也由話語漸漸浮於臉上,無處遁形。

“這件事是我管理下人不周,我一定會好好懲戒下人,給六哥一個交代。”蕭塵誠懇的說道,心已經成了一團亂麻。

“這件事六爺並不知道,但夫人愛子心切一定會追究的,希望七爺妥善處理,想必六爺藥要上好了,奴才先退下了。”蕭塵點了點頭,便隨老劉步入了書房,蕭逸此時也上完了藥,還在為自己臉上的傷感到奇怪,見蕭塵進來了,也就立馬恢複了笑顏。

“七弟,

今天來找你也是有事來找你商量的”,蕭逸一邊說一邊稟退身邊的人,叫他們到房外站著,待他們都出去了才接著說,“現今世道不太太平,北邊匈奴又來犯境,皇阿瑪勢必會令二哥前往前線,讓這一戰成為他王位的奠基石,先不說這場戰會如何,丞相也提議早日將戰事平複,免邊境人們受苦受難。今天皇阿瑪已經派出軍師前往北邊去製定計策,二哥也必將在不久後便會前往,隻是不知道這場戰役還會牽扯到多少人。”

“六哥,第一次見你如此關切戰事,難得。若是皇阿瑪真想讓二哥取得功名以震懾朝中上下,難道不怕二哥在此次戰役中受傷嗎?”蕭塵也不太懂這些朝中的爾虞我詐,現在心中也完全沒有談論這些事的心情,現在腦海中都在想後簡現在在哪裏,她怎麽樣了,奈何又不能撇下六哥獨自而去。

“我也不知道怎麽突然這麽在意這次戰事,而且這也是二哥親自去向父皇說明的,皇阿瑪也就在思考後答應了。但我直覺這次戰事會牽扯到我,所以心中還是有些許不安,畢竟這宮中就隻有你我能夠說上些話,你我都是不愛這些功名的人,我隻想此生有一間茅屋伴著花香,閑時舞舞劍,喝喝酒也罷。”蕭逸說著自己也笑了起來。

“六哥,好歹你也身懷將士之才,皇阿瑪還常常這樣誇你,說哥幾個中就你最有將軍風範呢。”

兩人就如此談論了一番,待蕭逸走的時候天已近黃昏,蕭塵急急見後簡也未留蕭逸在此吃飯,送完蕭逸就直奔後簡的臥房,敲了敲門,過了一會才聽見門裏有了動靜,稀稀疏疏的似乎才爬起床,沒過多久門就開了。

“有什麽事嗎?”飛雪淡淡的看著眼前的人。

蕭塵看著飛雪右頰淺淺的紅,雖說沒有六哥的嚴重,但還是感到了心疼,恨不得當時自己在她身旁,替她挨這一巴掌,輕輕地撫上飛雪的臉頰,“還疼嗎?上藥了不曾”

蕭塵的聲音異常的溫柔,手撫在臉頰上隻感覺到點點觸感,就像是在碰一個易碎的瓷娃娃一般小心,眉宇間盡是後悔與自責,更多的是心疼,看的飛雪一陣恍惚,搖了搖頭,“已經不疼了,這不用上藥自己會好的。”

飛雪自己不自覺臉紅了,若是這一幕被別人看見還不知會產生什麽樣的想法,自家主子捧著一個醜陋下人的臉含情脈脈,自己都覺得這幅情形會瞬間毀滅人的三觀,便將蕭塵拉進屋中關了門。

蕭塵坐在雕著鏤空花紋的桌子旁,剛才的擔心一掃而光,臉上已有了些微的怒氣,飛雪轉過頭看見他這樣,自己也有點摸不著頭腦。剛剛還讓自己臉紅心跳的人,一下子就變臉了,都說女人變臉如翻書,看來某些男人變得更快。

“你怎麽能在六哥麵前說出那樣的話,太不顧後果了,而且你竟然還膽大妄為的打了他,若不是他的病,你現在早被押在天牢裏,還有可能被誅九族,這條命也難保了。”蕭塵不免越說越臉色鐵青,畢竟這不是小事,自己擔憂了一個下午。

說的飛雪也滿腔怒火,想起當時蕭逸的樣子更

是氣不打一處來,“是他當時蠻不講理,若是我就這樣任由他打了,我想我今天也不能活著回來,而且本來我這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人踩在腳下。從來隻有我決定別人的命運,沒人能夠決定我的生死,人都是有尊嚴的,憑什麽他將別人的尊嚴不當一回事······”飛雪越說越激動,恨不得能夠再去扇蕭逸一巴掌,“對了,你說他有病?我也覺得,而且還病得不清,快說說他是什麽病。”

“你倒是話題轉的快啊,你知不知道·····”蕭塵正指著指頭想要繼續說教,飛雪立馬瞪了回來,蕭塵隻好收了手,“其實到目前為止也沒人診斷出六哥得得到底是什麽病,隻知道在他十四歲的時候,偶爾性情大變,突然就會變得大家都不認識他,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然後過不了多久就又變得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麽,隨著年齡的增長,似乎他的病情也越來越嚴重了,不過好在他從未傷過別人,也沒有做過什麽錯事。他的母親是皇阿瑪最寵愛的妃子,所以皇阿瑪也格外寵愛他,命令大家不要告訴六哥他的病,也讓他能夠過的安穩一些。”

飛雪聽得不禁有些呆了,怪不得當時自己感覺他就像變了一個人,若是一個人城府再深,也不可能將兩種性格演變的如此自然,如此天衣無縫,而且性格變化這麽大,“難道他是人格分裂?”飛雪不經意間說出來,連自己也嚇了一跳,但這明顯就是,他至少有兩種人格,或許有更多。

“什麽?你說什麽分裂?”蕭塵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也不免心生好奇。

“人格分裂。它大致可以分為兩種:心因性失憶症和多重人格症。這多是在嚴重的精神創傷下引起的精神障礙,多重人格患者的各個人格之間就像是不同的人,每個人格都有其個別的姓名、記憶、特質及行為方式,而通常原來的人格並不知曉另一個人格的存在,新出現的人格卻對原來的人格有相當的了解。”飛雪一遍說一邊想著先前六阿哥對自己態度的轉變,想來比較單純的是原本的人格,這樣事情也就不難解釋了,隻是不知道十四歲那年他心理受了什麽創傷而變成了這樣。

在這期間蕭塵一直認真的聽著,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這些你是怎麽知道的,連宮中的禦醫都無法診斷出來。”

飛雪在蕭塵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懷疑的意味,心中的不禁冷了一下,卻也不想刻意去搜腸刮肚的編謊言,也隻是靜靜的看著他不語。

“那有什麽辦法可以治六哥的病嗎?”

“沒有辦法,隻能盡量不去激怒他,讓他的次人格占據身體的時間減短。而且就算有辦法,也不一定能成功,或許反而會物及其反,要慢慢誘導回他的主人格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但是隻要他的次人格不做什麽壞事也沒什麽大礙,或許這樣他的心裏還好受一些,可以不用想起一些不願想起的事,畢竟他的次人格比他要堅強,要狠。”飛雪想起那個在道上冷冷的叫下人們扇自己的人,嘴角不禁揚了起來,他也是在保護蕭逸,或許在他的保護下蕭逸能過的順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