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六十六章: 反撲

孫自舟卻並不知道皇帝這會兒的心思,聽得皇帝一番話還在沾沾自喜,朝著殿外吩咐了一句什麽,立時便有個身著灰綠色長袍的人弓著身子進了殿。他大約是從沒見過這樣的陣仗,一時還有些畏手畏腳放不開,待走到了孫自舟跟前,依著孫自舟的示意跪在了殿中,同皇帝行了個叩拜大禮。

到了這當口沈淩澤才看清了這人的模樣,在心底嗬地一聲,這可不正是他書房裏伏侍的李才嗎。卻又一時很是不屑起來,今兒個這一出好戲,滿朝文武可是看定了,孫自舟自以為聰明,覺著把他算計到了自己的手心兒裏,卻不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八個字究竟是什麽意思,真真是可笑至極。

而路逍遙卻並不這樣想,沈淩澤的那點兒算計是丁點兒也沒有跟他和沈淩澈吐露,他隻看著沈淩澤那樣成竹在胸,隻以為他早就把李才給滅了口。可是眼下李才被提到了大殿上來,到時候一口咬定了他的謀逆之罪,可如何是好?他正要提步上錢,卻被沈淩澤一個眼神逼的站在了原地沒有動作。

皇帝眯著眼打量李才,而後又看了看孫自舟,拿下巴衝他點了點,示意他說下去。

孫自舟這才拿腳尖兒踢了李才一下,端的極為氣勢的吩咐道:“把你前幾天同我說的話,原原本本的再同皇上說一回吧。你的好主子,都在他的書房裏藏了什麽了……”

李才這會兒哪裏敢抬頭,他分明感受到沈淩澤犀利的眼光放在了他的身上,兩道眼光宛若兩道烈火,幾乎要把他的背燒穿出個窟窿來。可是一想到自己一家大小的性命都捏在孫自舟的手裏,當下把心一橫猛磕了幾個頭,跟著說道:“奴才是平日近身在王爺書房伏侍的人,書房書架子倒數第二排倒數第二格是個暗格,王爺他……王爺他在裏頭放了塊兒玉雕的東西,奴才上一回不經意間聽得王爺同澈王爺交談,說起來那東西…正是玉璽。”

聽見攀扯上沈淩澈,沈淩澤的神色才變了變。他倒是沒想到孫自舟跟他來這套,一個假

玉璽坐實了他的謀逆之罪,還要再扣給沈淩澈一個包庇之罪,這個如意算盤他未免也打得太好了些。

沈淩澈也是聽見李才的話裏扯上他,當下上前一步衝皇帝拱手一禮,這會兒卻不犯迷糊,一開口就質問李才:“你一個奴才家,能知道景王這樣秘密的事情,也足可見景王是個糊塗鬼了,本王卻想不明白,他有這樣的心思在天子腳下私造玉璽,卻沒有這個頭腦藏得住不讓人知道?”他把話一頓,明顯看到孫自舟身形一怔,於是在心中冷哼一聲,繼續問道,“你說是無意間聽見景王同本王的談話,本王且要問一問你,是何年何月何時,景王同本王的原話又是如何說的……”

這個話問的很是刁鑽,李才哪裏回的上來何年何月?他一番話說得漏洞百出,也無怪沈淩澈鑽空子。他一個奴才,況且又不是總管這樣貼身的奴才,盡管他是在書房裏麵伏侍的,可是怎麽可能知道書架上的暗格?而沈淩澤又怎麽可能這樣不當心被他看到裏麵放的玉璽。

孫自舟這所謂的鐵證,聽在皇帝耳朵裏立馬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隻是卻並不開口質問什麽,反倒是嗬斥了沈淩澈一句:“朕沒讓你回話,殿前無狀口出狂言,還不一旁退下!”

沈淩澈把嘴一撇,心不甘情不願的應了聲是,才退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沈淩澤一見皇帝這樣,忙著在心裏盤算了一回,不多時就明白過來。皇帝未必不知道這是栽贓嫁禍,可他現在不打算插手,就是要看看自己能不能躲得過這樣的明槍暗箭,要是自己連這點兒防範意識都沒有,那也是活該讓人拉入阿鼻地獄去。

因是這樣想,心裏便有了些底氣,卻不對上李才問話,隻把眼兒一斜對上孫自舟,伸手指了李才一回跟著說道:“他是本王王府內院裏伏侍的人,照理說是要近身跟在本王身邊的,本王隨扈出京,他就該安安分分待在王府裏,卻不知道怎麽會和孫大人聯係上?今兒做了孫大人口中所謂的鐵證,來指正本王這個恩人,嗯?”他

說著又哦了一聲兒,回身對上皇帝矮身一禮,繼續道,“父皇大抵並不知道,這個李才是兒臣當年遊曆西北時從刀槍底下救下來帶回王府的,說來也奇了,孫大人竟然能讓他罔顧兒臣救命之恩,反過來指認兒臣謀逆。”

李才跪在殿中渾身一哆嗦打了個冷顫,孫自舟卻是鎮定的多,冷哼一聲很不屑似的瞪了沈淩澤一眼,這才回道:“王爺此話差矣,謀逆叛臣人人得而誅之,李才肯出來指認王爺,那才是他對皇上盡忠,為國考慮。救命之恩雖大,可也大不過家國天下吧!……”

這一番話說的聽起來是極為深明大義的,可沈淩澤卻打心眼兒裏不屑,往孫自舟身旁又逼近一步,全然不給他留情麵的開口質問道:“那本王要再問一句了,李才大約是心裏害怕這個事情被本王得知從而殺了他滅口,又或許是偶遇孫大人,才將這件事原原本本告訴了你。既然是這樣,那孫大人你在城西置辦房屋,將李才一家老小從鄉下接近京城,又令手下把屋子外麵圍了個水泄不通,這也是怕本王殺人滅口,先一步把他的家人保護起來了?”

孫自舟眼底的震驚一閃而過,這怎麽可能呢!沈淩澤明明隨扈秋闈不在京城,他怎麽會知道自己做的這些事情,況且城西養的那些人,他都是秘密進行的,怎麽可能被他得知。

然而沈淩澤卻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不待他反應過來就繼續質問:“而李才房中搜出來的五十兩白銀,又是怎麽回事?難道是孫大人為了保證他的安全,特意給他回家安度餘生所用嗎?還有孫大人手下那十來位名工巧匠,數日來不眠不休的雕刻璞玉,難道是孫大人近來又有了什麽興致?要他們十幾個人雕個什麽白玉腰帶出來嗎?”

孫自舟心中驚駭不已,這些事情被沈淩澤當堂揭穿,但凡是有些頭腦的人都會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了。再聯想到如今嫡長二王的奪嫡之事,他孫自舟的作為究竟是為了什麽,誰會不清楚?構陷中宮嫡出,這樣的大罪……他不敢再想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