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五章: 再次傳召

再說當日沈淩澤和張逸友之間在短短的一炷香時間裏達成了某種共識,他吩咐管家送張逸友出府之後便當即修書一封讓人送往戶部尚書府中,要他替張逸友安排個正四品上的散官。

至於為何是個散官,沈淩澤心裏也是有計較的。張逸友畢竟不是正經的及第出身,全是靠著他的關係入仕,坦白說沈淩溪如今必定是一刻不離的盯著他,他動了這樣的手腳,沈淩溪肯定第一時間就會知道。如果他安排給張逸友什麽要職,沈淩溪一旦上奏給皇帝,他就會變得很被動。可是散官就不一樣了,即便是沈淩溪上奏,他也可以把葉清雅拿出來做個擋箭牌。左右葉清雅才立下大功,給母家些恩惠,難道皇帝還會在意嗎?

而不出沈淩澤所料的是第二天才下了朝,他就被皇帝傳召進了勤政殿。這其中的緣由,他此刻心裏無比清楚。無非是沈淩溪得知了他放官的事情,一大早告到了皇帝麵前,再加上正經說起來,皇帝是最不待見這樣的事情的,更何況他還是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競爭者,皇帝生怕他會結黨弄權,將來危及皇權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這一路往勤政殿走,沈淩澤已經在心裏盤算上了對策。他此刻更慶幸的是自己有先見之明,沒有安排什麽要職給張逸友,不然今天可就責罰難逃了。

等他進了勤政殿的時候,殿中並不見沈淩溪的身影,他不禁在心中嗤笑,敢做不敢當,當他傻了嗎?告了這樣的狀跑了就算了嗎?以為自己看不到他就不知道是他幹的一樣。

皇帝卻沒有給他那麽多思考的時間,冷著臉就嗬斥他跪下,旋即問道:“你可知罪!”

沈淩澤本來也就沒打算頂嘴,聽到皇帝嗬斥便一撩袍子下擺跪了下去,磕個頭旋即又挺直了腰杆對上皇帝帶著憤怒的眼光,回道:“兒臣知錯,卻不知罪。”

皇帝一聽他這個話不怒反笑,可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一份奏表照著他身上就扔了過來:“

你自己看看吧,朕今早收到的折子,參你買官鬻爵。你還敢跟朕這兒巧言令色咬字眼?”

沈淩澤擰著眉瞅了那奏表一眼,看來他真的是高估沈淩溪了。這一回他留用張逸友,安排了散官給他,其實不知不覺中也給沈淩溪設了個圈套。沈淩溪隻要到皇帝麵前告這個狀,皇帝就知道他心懷鬼胎,其實這原本也算不上什麽,他們兄弟兩個的明爭暗鬥,皇帝是早就默許了的。

隻不過令沈淩澤沒有想到的是,沈淩溪竟然敢這麽明目張膽的慫恿大臣上奏。這個蠢貨!他這樣的行為無異於告訴皇帝,他在朝中有人。沈淩溪如今隻怕也是越來越渴望這個太子之位了,竟然做出這樣蠢笨的事情來。皇帝才說結黨弄權,這下子到底是誰結黨誰弄權,皇帝心裏頭難道會沒數嗎?如果他沈淩澤這一次真的是買官鬻爵倒也還罷了,可偏偏他不是!他倒要看看,這一回沈淩溪是要怎麽收場。

沈淩澤看都不看那奏表一眼,便再磕個頭回道:“前兩天王妃母家堂弟過王府探望,言辭間頗為懇切,再加上王妃在旁求情,兒臣一時心軟便許了他一個正四品上的散官,這一點的確是兒臣的過錯。”他話音之中特意咬重了散官二字,果然看見皇帝麵色一怔,才繼而說道,“大嫂的表弟前兩天也是由大哥保薦做了個三品的散官,兒臣自認不敢越過大哥,一個四品的散官,也算是對王妃這一次染病的恩賞,難道父皇覺得不應該嗎?”他對上一拱手,再添一句,“王妃為災民之事辛勞不已,難道她在旁求情,兒臣能夠拒絕嗎?”

皇帝此刻似乎是在心裏麵思量著什麽,一時並沒有回答沈淩澤的話。他也不急,就那麽跪在殿下也不起來。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皇帝才垂了垂頭擺手示意他起身,歎了口氣說道:“這一回的確是父皇錯怪你了,這件事你並沒有做錯,你的王妃有功在身,她自己又是從不開口討賞,這一回既然替她這個堂弟求情,那給她

母家些恩典也是應該的……”

沈淩澤也不再說話,起了身正要往旁邊兒落座,皇帝便又開了口:“你也不用守在這兒了,既然進了宮就去瞧瞧你母後,朕還有奏表要批閱,你且去吧!……”

他這才頓住了腳步,回頭又看了一眼寶座上的人,應了個是退了出去。

殊不知他才離開這大殿,沈淩溪便從左側十二扇的紅檀琉璃屏風後旋身出來,臉色端的蒼白急忙往殿下跪了,不敢抬頭更不敢說話。

皇帝老著嗓子連看都不願意再看他一眼,冷著聲說了句:“你們兄弟兩個爭了這麽多年,鬥了這麽多年,朕不過問,不是朕不知道。朕不立太子,也不是朕真要把著這個皇位。朕就是要看看你們兄弟兩個到底誰更有這個魄力接手朕的江山,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讓朕失望了……”

沈淩溪心裏一驚,似乎突然明白過來什麽似的,連著磕了三個頭才要說話,皇帝已經打發他出去:“你回去吧,如果你沒這個本事,太子之位就隻能是老三的,你也趁早不用爭不用搶,反倒徒傷了你們兄弟的情分。”

沈淩溪注定了是那個失敗者,在對於皇帝心思的揣摩上,他永遠都輸給了沈淩澤。明明兩個人都是皇帝一手帶大的,可是他對於皇帝,卻更多的隻有敬畏,然而沈淩澤,卻在敬畏之餘多了份要戰勝的心思。這是一種十分了不得的心思,早在很多年前,沈淩澤就已經把皇帝當作了無形之中的對手,做什麽事之前都要揣摩準了他的心思,三思而後行,正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所以他一直都能投其所好。

但是沈淩溪呢?永遠心懷敬畏,就永遠不可能看透皇帝的心思。時至今日,皇帝要的又是什麽?他要的早就已經不是兒子們的敬畏和愛戴,他要的是下一代君主,要的是能夠挑起這江山的帝王。沒有那份打敗他的這個魄力和決心,怎麽能夠做好帝王?在這一點上,他的確是對沈淩溪失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