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三章: 真小人

沈淩澤當然知道葉清雅接下來要說什麽話,事情在他心裏都已經有了計較,他自然不想這當口葉清雅再破壞了他的謀算,當即暗地裏扯了她衣袖一把,衝她使了個眼色,一邊兒說道:“你傷還沒好,人既然已經見過了,就先回屋裏歇著吧,這裏有本王招待就是了……”

葉清雅哪裏不知道他的想法,這會兒無非是要把自己打發走,不讓自己再對張逸友針鋒相對。她大約能明白沈淩澤這樣做必然是有他的考量,可是心裏還是忍不住的生氣。

如果是放在兩個人剛成婚的時候倒也還罷了,可是眼下兩個人已經有了感情基礎,沈淩澤做事就不能這樣不考慮她。當日她那樣悲痛的同他講了母親的事情,那種仇恨和哀傷,她以為沈淩澤可以感同身受的,可是沒想到,今天一轉眼居然對張逸友的態度這樣好,這實在是讓她無法接受。

她也不願意在這裏多待,當下起身由著紅梅和青竹扶著離開了正堂,臨出門前還不忘扭頭給了沈淩澤一個白眼。

瞧見這個眼神,沈淩澤便知道她生氣了,心裏頭忖度著一會兒該的好好勸勸她。這頭想著事兒,卻也沒冷落了張逸友,打著笑同他揚了揚眉說道:“你今日來除了看望王妃之外,有什麽別的事情和心思,本王也並非不知道。”

張逸友一看葉清雅離開才稍稍安心一些,眼下無論怎麽看,也是這個王爺比葉清雅那個王妃好說話。可是才一轉臉兒,沈淩澤就拆穿了他的用心,其實他今天來根本就是為了求官,說什麽看望葉清雅,都是為了好聽的。沈淩澤未必就不心知肚明,隻不過是不拆穿而已。

一張嘴想要說些場麵話圓一圓,沈淩澤便一擺手止住了他,自顧自的先說道:“你也知道,依本王的地位,想幫你弄個一官半職也很容易,隻不過……”他說著拿眼斜著打量了張逸友一會兒,嗤笑一聲問了句,“本王緣何要幫你?聰明人本王自然賞識,可你如果沒有這個能耐,還是各人自掃門前雪的好,本王也不沾惹是非,也不圖你欠本王人情,嗯?”

這個話問的已然很直白,張逸友並非是沒頭腦的糊塗蟲。他這樣的人,最懂得見風使舵看人臉色,一聽沈淩澤這個話便知道這事兒有可能成。

朝中形勢如何雖不是他一介布衣草民能夠知道的,可嫡子與長子之間的立儲之爭,那是天下盡知的,他倒還能說出一二來。

當下定了定心神,輕咳一聲振振氣勢,對上沈淩澤打量的眼神也不閃躲,開口回道:“左右這是在王府也沒有外人,我如果有什麽失言的,還請王爺不要同一介草民計較。”

他先告饒,分明是得了便宜還要賣乖,隻不過是沈淩澤如今有心思拉攏他這個人,才由得他這般放肆,竟也不計較還隻管衝他點了頭。

張逸友見他點頭才放心下來,膽子也就大了幾分,吃了口茶清清嗓子繼而頭頭是道的分析起來:“我雖然是一介布衣,比不上朝中大臣們文武雙全,可是也正因為我是個平頭百姓,心裏麵的算計或許比那些個大臣們更多些。”說起這個來張逸友的確是十分自信的,從小就調皮搗蛋的孩子,心裏麵鬼點子是比旁人更多些,他略頓了一頓,才又添上一句,“如今皇上仍舊不肯立太子,王爺您心裏麵也著急的很吧?您別怪我多嘴,也別怪我說話嘴上沒個忌諱,難不成在您的府邸裏您都不敢認一句您心裏盼著那個位置嗎?”

沈淩澤倒也真的不跟他計較,反而讓他這麽一激變得坦然起來,左手攏指於案輕叩了幾下,點了點頭仍舊扯著笑說道:“你倒是能言善道有幾分本事,本王從來不會不敢承認,那個位子,本王想要,老大自然也想要。你又怎麽說?”

張逸友卻倏爾站起身來,衝著他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才說道:“定王爺心高氣傲眼高於頂,一向看不上我們這樣的平民百姓,定王麾下幕僚都是些什麽人,王爺肯定比我清楚。可是王爺您不一樣,您今日肯不顧王妃的意願而幫我,自然是有容人之量,在這一點上,定王爺就遠比不上您。”

他一邊兒給沈淩澤戴著高帽,一邊兒不忘繼續分析:“所謂君舟民水,想

要坐穩江山還是得靠民心,如今又不是戰亂的年代了,定王他或許空有滿腔治國之誌,可他把百姓視若無物,難道就能成事嗎?倒不是我給您戴高帽兒,就拿前頭您在城北開設濟世堂的事情來說,京都百姓提起您來,誰不豎個大拇指,況且連王妃這樣尊貴的身份都親力親為,將來必定是國母的不二人選。”

他越扯越遠,沈淩澤臉略沉了一回輕咳一聲示意他話說的有些遠了。

其實沈淩澤這個人是最不愛人說嘴的,沒有辦成的事兒就先拿出來說功勞說以後,這樣的事情他最不愛做。沈淩澤從小到大做什麽事兒都必然得馬到功成之後,才會同身邊親近的人說上一說,若不然他是決計一個字也不會提。

但是很顯然,張逸友不是這樣的人,他是市井小民,永遠愛把功勞誇大,生怕人不知道他的能耐和本事似的。

張逸友一看沈淩澤略變了臉色,便收了話不再提這個話題,話鋒一轉繼續說了下去:“況且民間多的是真小人,王爺肯收留我在麾下效力,我也信王爺有這雙識人的慧眼。王爺大概也知道,正經考取功名入仕途的那些個文人雅客們,守著孔孟教條一板一眼,做什麽事兒都愛將求個規矩二字,哪怕是將來有一天造了王爺的反,隻怕都要扯上什麽先祖祖訓來。”

這一點沈淩澤卻是不否認的,路逍遙不就是這樣的人嗎?為了路家的家訓,選擇幫他而公然的跟沈淩溪作對,這可不是什麽明智的做法,即便是要幫他,也不能這樣明目張膽。也足可見這些人腦子裏淨是一肚子的禮儀規矩。

他點了點頭添上一句:“你這個話倒是不假,假仁假義的禮儀規矩,是這些文人雅客愛做的事。那你呢?你又如何?”

“我?”張逸友就站在沈淩澤麵前,一聽他如此問,朗聲笑出來反手指了自己一回,才說道,“我既然是市井小民又是真小人,做人做事從來不講規矩,隻要是能達到目的,那就是我有本事有能耐,換句話說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王爺身邊,不是正需要這樣的人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