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一章: 她的堂弟

因為葉清雅的堅持,沈淩澤隻好吩咐紅梅和青竹一路攙扶著她一齊往正堂去,她既然是腳上有傷,自然走的極慢,沈淩澤便也不慌不忙的跟在她身邊兒。

兩個人從門口進到屋裏來的時候,左手邊兒的金絲楠木太師椅上做了個弱冠少年,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發髻束起,簪著一根羊脂白玉翹頭簪,身上是黛青色的內衫罩著件月白色外袍,腰間左配玉右戴蘇繡荷包,端的一副貴氣模樣。再仔細去看那張麵孔,生的白白淨淨,兩條眉毛竟如同女孩兒般細長若柳葉狀。葉清雅在心中嗤笑,這樣一幅男生女相的麵容,自報葉府訪客的人,可不正是她那個好嫡母葉劉氏家生的外甥嗎?

這人名喚張逸友,他的母親同如今的葉夫人是同胞姊妹,自從葉夫人被扶正了之後,張逸友常在葉府小住。倒不是說他同葉府的人有多深厚的感情,隻是這個人很懂得趨利避害,他母親當年嫁了個商賈人家,這些年來生意不大好做,隱隱有落魄的勢頭,而張逸友本人又是野心大的很,一心要入仕途做官,從前他家裏尚且有些閑錢的時候,他父親也曾打算過替他捐個官做,可是無奈上頭沒有關係,捐了個六品的小官做了半年,張逸友便辭官回家去了。

從那之後他一心以為葉府是他投靠的最好去處,再加上葉老爺平日裏對葉夫人多是言聽計從,偏巧葉夫人膝下隻得一個女兒並沒有兒子,於是他便登門拜訪獻殷勤,為葉夫人鞍前馬後,簡直是一派認親娘的勢頭。就此討了葉夫人歡心,便留他在葉府長住。

可是也不知道是為什麽,葉老爺平日裏對葉夫人說的話幾乎從來沒有過回絕或是質疑,唯獨是在替張逸友謀官這件事上,葉老爺從來都不肯鬆口,所以這件事也就一直都沒有辦成。

其實仔細想來也是,葉老爺當年之所以能入仕途一路走的這麽平順,全都是靠葉清雅外祖父的疏通,上下打點替他安排好一切,他才能有今天的風光。但是如今老嶽丈下了地府見閻王,正頭的嫡妻也被自己一劍捅死,唯一留下來

的這個女兒,自己更是從小就拋諸腦後從不疼愛半分的,如今難不成讓他再去求著當年老嶽丈的那些個門生辦事嗎?

且不說人家是否知曉他葉府這點兒家事,光是當年他將葉家嫡妻的屍身拋街這個事,鬧的京城幾乎是人盡皆知。彼時就有許多同僚背地裏戳他脊梁骨,說他忘恩負義違背良心,也是從那之後跟他往來就少了好些。如今他去開這個口?還是給繼室的外甥求官,那不是上趕著讓人家打他的臉嗎?到時候指不定更要怎麽說他。

旁人不知道當年的事情,不會說嫡妻通奸,隻會說他葉某人隻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一心討好妾室,謀害了正頭嫡妻以便扶正這個妾,現如今更是為了這個繼室連臉麵都顧不上要了,這樣明目張膽的替人家外甥求官。這樣的行為,無異於得罪了朝中周老太爺的那些個門生,他將來的官路,還有的往上攀升的嗎?所以他對這件事情,從來不肯鬆口。

但是張逸友是鐵了心要做官闖出一番事業來的,總不可能姨丈不鬆口,他就死了這條心老老實實的回家去。

當日聖旨下達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心裏有了主意。葉清儀是他親堂姐,當時候她成了王妃娘娘,這條線可比那個姨丈管用的多。多往王府走動走動,攀上景王爺這個高枝兒,還愁他沒有官兒做嗎?

但是天不遂人願,兩個新娘上錯了花轎,親堂姐被抬進了路府,路大將軍府他可是打死都不敢登門去討官的。誰不知道路大將軍一生戎馬,有今天的尊貴都是靠一輩子的戰場拚殺,就連他那個兒子,自己的那個堂姐夫,也是馬背上打下來的功勞。像他這樣成天遊手好閑的公子哥兒,上門去求著討官,人家看不上自己不說,還連累的堂姐在路家不好做人。所以這件事他一直擱在了心裏。

至於葉清雅這邊,要單說兩個人不親近也就罷了,偏偏小的時候還欺負過她。雖說後來年紀大了之後沒再做過糊塗事兒,可不管怎麽樣從前也是跟著葉清儀欺負過人家的,自己心裏過不去這一關,就一直沒有

登門拜訪過。況且外頭都傳說景王爺對這個王妃如何如何上心,他可是從來都不信。他是個男人,最懂得站在男人的角度看男人,葉清雅從小就癡傻,即便是現在好了又能好到哪裏去?他就不信一個傻子能一夜之間變得女諸葛一般,所以一直都覺得,沈淩澤不過是做做樣子給外人看,葉清雅在沈淩澤麵前根本就說不上話,自然也就不會指望她了。

還是一直到昨天晚上,他死乞白賴求著葉夫人帶上他一齊進宮赴宴,他親眼見了沈淩澤對葉清雅那樣關心緊張,才確信了這件事情。

旁人大約一心都在歌舞上,可他不是進宮看歌舞的,他一門心思都在沈淩澤的身上關注著。所以沈淩澤起身時候回瞪路逍遙的那一眼,他當然沒有錯過,心裏便篤定這個沈淩澤對葉清雅是動了真心的,故而今天一大早就上門拜訪來了。

葉清雅一見是他,當下冷著一張臉,由著紅梅青竹扶著坐下,連看都不肯再看他一眼。

其實並非葉清雅真的記仇至此,兒時的欺負打鬧實在算不得什麽,但是張逸友心術不正遊手好閑,這一點葉清雅是十分清楚的,況且他是什麽身份?葉清儀的親堂弟,她難不成還要跟他親親熱熱的嗎?

沈淩澤一看她臉色不怎麽好,眯著眼打量了張逸友一番,轉而向葉清雅問道:“這位是……?回門的時候本王也沒陪你回去,你府上還有什麽人,本王也不怎麽清楚。”

張逸友同兩個人問過了安站在原地,還是沈淩澤對他使了個坐的手勢,他才重新在那張凳子上坐了下來。

這個張逸友雖然心術不正,可是規矩是一點兒都不錯的。當下聽沈淩澤發問,卻是向著葉清雅問的,他自然是不好插嘴回話,於是停著腰杆子坐在凳上,眼睛不住的往葉清雅身上瞄。

隻可惜葉清雅根本就沒打算買他的帳,任憑他再怎麽使眼色,葉清雅還是沉著一副嗓子對沈淩澤說道:“我同他沒什麽關係,他也不是我們葉家的人。巴巴的跑上來攀親戚,沒的讓人惡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