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死就死了

人類帝國,京都‘天威’,郊外百裏平原,平原上屹立著這世上最令人敬仰的求學聖地,‘白溪’書院。

所有練氣士和儒生向往的白溪書院卻沒有圍牆,院長一元劍神有一句話,“天地無垠,目力所及之處皆有學問,師法自然,世俗鄰裏之間成就大道。”自然處處都是學問,到處都能成就大道,又何必畫地為牢將自己束縛在有形與無形的框架之中。

天地無邊無際,學問自然是無邊無際的。

所以,被無數人敬仰的白溪書院並沒有圍牆,連像樣的籬笆都不曾有過,你唯一知道自己到了白溪書院的方法就是順著那一條流經京都的白溪往上遊走,你會見到一些類似於農家小屋的村落,那裏就是白溪書院。

是的,這裏就是白溪書院,傳說在一千年前書院中出了一個五柳劍神,他寫了一首詩讚美此處人間仙境,‘黃發垂髫並怡然自樂’,那首詩的名字雖然叫做《桃花源記》,實際上卻是用將他在白溪書院中的生活加到了桃花源中,為人津津樂道。

白溪書院就隻有一千年的曆史嗎?沒有人知道他成立的確切時間,應該是從人類學會煉氣之後,這白溪書院就興盛起來了吧。

無論人類還是獸人都是生而就會爭鬥的生物,在還沒有學會記事之前,就學會了與自己的父親爭風吃醋,牙牙學語的時候便知道和別的小孩搶玩具,到了開始知事學禮雖然臉上內斂,心裏也存著和別人一爭高下的心思。

無野心的小農和隔壁鄰居為了一小塊田地爭論不休,有野心的弄潮兒在朝堂之上,以天地為棋盤,以天下人為棋子,真的不亦樂乎。世上真有不爭之人?絕不可能,世外高人也不是在與天地爭奪命數嗎?

要爭便要勝,如何獲得勝利?那便要學。

無論是在廟堂上翻雲覆雨的聰慧腦袋,還是在江湖中翻江倒海的通天武力,在白溪書院你都可以學到。但是這就是白溪書院的創始人願意見到的東西嗎?

每天上課的時候,學生們都能夠看到高掛在學舍牆上的兩個大字,一曰‘德’,一曰‘道’,可是有多少人真正把這兩個字看進腦子裏?德行為先,天道為後,連德行都不曾擁有,怎麽領悟天道?

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在意這些了,他們隻在乎能學會多少本領,再用這些本領為自己謀多少福利。

授課的老夫子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現在的世道啊。”

白溪書院中下課後全無作業,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你能學會多少東西全看你自己的領悟,反正讀了十年無論是誰都是要離開這裏的,真正能夠學會多少全看你自己的領悟。

學院自身便沒有多少規矩,上課就更加沒有規矩了。

這位李老夫子教的是‘禮’,台下的弟子卻沒有幾個守禮,他們三三兩兩地群聚坐著,或者聊天或者睡覺,台上的李老夫子到地說了些什麽,那是沒有人會感興趣的。

學了這些既不能當上大官又不能殺人建功,學他作甚?這就是大多數學生的心中想法。

誰都對這課沒有什麽好感,隻是潘宏利表現的特別明顯,他和他的幾個狐朋狗友勾肩搭背地坐著,雙腳翹在書桌上,嘴裏還叼著半截煙草。他父親是當今

大理寺卿,正三品的官階,掌握全國刑獄,可以說是位高權重。

他來著白溪書院也有了三年時間,覺得這個傳聞中的白溪書院不過爾爾,也就是來鍍個金,回去他父親自然會給他安排個官職。

他彈指將煙草探出窗外,翹著二郎腿愜意地說道:“這些禮啊,法啊,聽著就膩歪,這天下的刑法還不是聽我老爹的。”

身邊的狗腿子聽音知意,趕緊拍上馬屁,“那是,那是,潘伯伯自然是威風的緊,傳聞中天子都說了,這要是那一天潘伯伯生了病,全國的監獄都要亂了呢。”

“慎言,慎言。”潘宏利嘴裏雖然這麽說,但是他心裏早就已經樂開了花,咧嘴笑個不停。

李夫子再也忍耐不住了,他將手中竹簡往桌上一拍,顧不上那竹簡有著幾百年的曆史經不起摔打,怒視著潘宏利,氣得胡子發抖:“孽畜,孽畜啊!你真要是這麽不想聽我的課,請你現在就離開!”

潘宏利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不屑地冷笑著:“你這個糟老頭子瞎嚷嚷什麽,本公子來上你的課,那是給你麵子,給你臉不要臉!我們走!”說罷,他便起身朝門外走去。

那些狗腿子也不去管吹胡子瞪眼的李老夫子,跟在潘宏利身後便朝門口走去。

然而就在他的必經之路上,橫著一張桌子,座位上坐著這一年來最讓他討厭的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叫什麽流水,竟然是個沒有姓的野孩子。他特別討厭他的原因,就是這個人從來到學校的那天起就一直到這半張麵具,遮住了上臉頰。

這根本就是在嘩眾取寵嘛!真是想不通那些女人竟然會喜歡這個連臉都不露出來,一整年隻說過自己名字叫做的流水的冰小子。

潘宏利覺得,就是這個人搶走了他的風頭,要是知道他原本長得也算是人中翹楚,可是偏偏輸給了這個連正臉都看不到的家夥。

在書院的這幾年,潘宏利沒少幹喪心病狂的事情,因為書院裏不限家世,潘宏利便借著自己三品大員老爹的名號在書院中沾花惹草,有一日他與一個相好的親熱之時,那浪蹄子竟然在他的身下叫著流水的名字。

這讓人如何不怒,這樣還不發怒,那就是對不起檔中那隻小鳥!

第二天那個平民家的女兒就被他丟進了獸籠裏喂了獅子,也是從那天起他恨透了流水。

一腳踹在流水桌上,潘宏利惡狠狠地說道:“滾開!不長眼的東西。”

流水沒有說話,甚至沒有抬頭去看凶神惡煞的潘宏利,他隻是低著頭看自己手中的書本,明眼人就能看到他在書本上密密麻麻地寫著各種各樣的注釋,全班大概也隻有他一個人在認真聽了。

這些認真的痕跡到了潘宏利眼中就是柔弱的證據,“學這些娘娘腔的東西,你這個軟蛋,也就是個無用的娘炮!”他伸手去抓流水手中的書本,眼看就要得手,耳邊響起了‘叮叮當當’的下課鍾聲。

眼前的人影一花,流水已經握著書本站了起來,他看也未看潘宏利一眼,就像是這個紈絝子弟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流水轉身就準備離開,被無視的潘宏利氣漲了肺,臉紅脖子粗地伸手去抓流水的衣領。

十拿九穩的一抓落

了空,反倒是他自己的身體淩空飛起,重重地摔在地上,整個教室鴉雀無聲。

流水就這麽靜靜地站著,絲毫沒有見到他的動作,他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疼得臉上扭曲的潘宏利,然後,他伸出了一隻腳,從潘宏利的臉上跨了過去。

潘宏利何時受過這樣的侮辱,他一把抄起身邊的木椅就要去砸流水,還好被自己的狗腿子們及時拉住了手腳,“老大,不要動氣,我們都還不知道他的底細,萬一……”

“滾球!萬一什麽?老子現在就要殺了他,放開我,不讓我連你們都一起殺了……”他大聲叫喊著,身上的手腳立刻鬆了下來,卻不是因為他的叫喊,而是因為流水重新轉過身來。

他手中握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眾人立刻慌了神,狗腿子們麵麵相覷,齊齊咽了口口水,望向不再叫嚷的潘宏利。

潘宏利望著明晃晃的匕首同樣咽了口口水,他怔怔地望向麵無表情,寒冷似冰的流水,有看了看四周所有學生挪移的眼神,將心一橫,拉開胸襟,指著自己的心髒對著流水高聲喊道:“拿刀子了不起啊!來啊,往這裏捅!你這個狗娘養的的有沒有……”

話音未落,那把匕首已經捅進了他的身體,殺人凶手流水臉上依舊麵無表情,他甚至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就一刀結果了潘宏利的性命。

誰都不敢相信,他真的一刀殺了大理寺卿的兒子,就這樣幹淨利落的一刀,沒有遲疑,沒有疑惑,就連手臂都不曾抖動,就像是已經演練了無數遍一般準確無誤,一刀!

穿過了胸骨的縫隙,一擊致命!

眾人還在愣神的時候,流水已經抽刀而去,幹淨利落,一如他揮刀那樣幹脆,撒了一地鮮血,卻像是走過林間小道一般平靜自然。

直到流水離開了教室,其他人才後知後覺地驚聲尖叫!

流水將匕首上的血水用手中的《禮記》擦抹幹淨,小心翼翼地插回胸口的牛皮刀鞘,沒有人聽見他的喃喃自語:“誰要是如我,就用這把匕首殺了他!”

之後的一整天,流水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一般正常地度過,依舊形隻影單,依舊不發一言。

夕陽西下的時候,他回到屬於自己的小屋,打開門,屋內已經坐了一個人,那人有個明顯的鷹鉤鼻,還有一對深邃的眼睛,他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抬頭說道“回來了?”

流水走進屋內,深鞠一躬恭敬地說道:“父親。”

那人自然就是流水的義父,司馬空。司馬空看著畢恭畢敬的流水,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過一陣子就是獸人女皇的生日,聖上決定派我作為使者前往獸人帝國,估摸著有半年時間不能見你了。”

流水嗯了一聲,淡淡地說道:“父親路上保重身體,天高路遠,注意安全。”

司馬空點了點頭,“這次有兩百騎護著,還有一個四階大刀師保護,不會有事的。”

說罷司馬空長身而起,這就準備離開了,流水一直送到門口,司馬空突然停下了腳步,“聽說你今天殺了潘國華的兒子?”

“殺了。”

司馬空不屑地翹起嘴角:“死就死了,不過就是個正三品大理寺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