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百四十五章 猙獰麵目
即便,一早知道了他有心謀害我的事實,可此刻見他神色自如地承認,無一絲愧意。我的心,仍禁不住微微作疼。十六年的父女親情,難道在他心中,在他的野心麵前,便真的這般一文不值麽?江山,天下,權勢,對他而言便這般重要麽?重要得,可以對曾經最疼愛的女兒風刀霜劍嚴相逼!
望著那張可怕的笑臉,我心底湧上一股淡淡的悲涼,不由得也輕聲笑起來,“為的什麽?父皇這般睿智的人,怎會不清楚呢?兒臣回來,自是替自己、替死去的母後來討要一個公道的!兒臣立誓,此番回來,必毀盡父皇一心想要的東西。這個天下,無論落入誰手,也比落在父皇您的手裏強。須知,興,百姓苦,亡,也是百姓苦。一個待自己親生女兒尚且如此狠心的人,又怎會善待黎民百姓?無論如何,我也不會成為你助紂為虐的工具,我一定要阻止你的陰謀!”
晉文帝死死地盯住我看了半響,忽而拍掌笑了,“好,不愧是朕素來最看重的女兒,有膽識,有魄力。隻可惜,你不會如願。”
看他說得這般篤定,我不禁心下一涼,可麵上依舊不肯服軟,冷冷道:“究竟是誰無法如願尚未可知,父皇此刻隻怕言之過早了吧。”
晉文帝尋了一把椅子坐下,與我對視,淡淡笑著,“皇兒,你委實太天真。你以為,你在朕的眼皮底下做的那些事情,朕真的一無所知麽?別忘了,這晉宮到底是朕的晉宮,天下,也是朕的天下。朕有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無非是看你興不起什麽風浪,便由著你去,並非被你蒙在鼓裏。”
一瞬的驚訝後,我鎮定下來,望著他好整以暇地笑,“哦,果真如此麽?若兒臣的微末伎倆果真那般無害,入不得父皇的法眼,那父皇夜深來訪又是為的哪般呢?莫不是,太過思念兒臣了吧?”
晉文帝溫文的外表終起了一絲不一樣的神色,短暫的失控後,他複冷靜下來,“無礙,便任你逞逞嘴皮子吧。反正過了
今日,你便再無這樣的好心情了。”
我聽著他的話,不禁覺著後背陰風陣陣,也懶得再維持表麵的父慈女恭,索性將一切都攤開來,“哼,時至今日,兒臣也知再與父皇多說些什麽,也是白費唇舌。既然父皇心中已不顧念昔日的父女親情,那兒臣也便無需諸多顧忌了。父皇,兒臣什麽都知道了,您的陰謀,您的野心,你想利用兒臣來做什麽。這一切的一切,無塵大師皆已告訴兒臣。兒臣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你一定不會如願!”
這一次,晉文帝真正震驚了。隻見他扶著椅把起身,定定地望著我,顫聲道:“你說什麽?你都知道了?這不可能,無塵大師行蹤不定,你不可能見得到他,他也不可能會與你說什麽。”
我仰首大笑,這一次是真正的快意,“父皇不是什麽都知道麽?那怎麽竟不知,兒臣幾日前剛見過無塵大師。鳳凰轉世,曆劫重生,紅砂現,天下驚。這幾句預言,父皇還記得吧?”
望著晉文帝那張失魂落魄,驚恐至極的臉,我卻禁不住落下淚,隱忍心中多日的話終有機會說出口。
“原來我是桃花夫人的轉世,原來我身上的胎記隱藏著一個數百年來的秘密,那個足以驚天下的寶藏。就因著無塵大師的預言,父皇才會打小對我另眼相看,才會成就我一十六年來的榮寵至極,才會造就我一生的不幸。因為鳳凰轉世,還須得曆劫才可重生,才會在心盡成殤後,現出眉心的朱砂,才會……才會讓我身後的火凰圖漸漸發生變化,指引出那一條通往數百年前桃花夫人留下巨額寶藏的地方。父皇,兒臣說的這一切對不對?”
晉文帝震驚地望著我,一字不發,可我卻已知曉了答案。
淚水毫無知覺地滾落臉頰,我起身,光著腳丫一步步走近那個惶然震動的男子,顧不上地麵有多涼。因為無論它有多涼,也及不上我心頭萬分之一的徹骨寒心。一麵走,我一麵道:“就因為父皇的野心,所以將計就計策
劃了一年前的玉碎宮傾;就因為父皇的野心,所以眼睜睜看兒臣在權勢和後宮的傾軋中沉淪起伏,嚐盡心酸;就因為父皇的野心,害得我幾番經受情殤。而我之前,還一直以為,造成我一生不幸的人是慕容瑜。萬萬沒想到,其實造成我顛沛流離、受盡苦楚的人,竟是生我養我的親生父親!父皇,這一十六年,你瞞得兒臣好苦,傷得兒臣好深啊!”
我傾身向前,逼近震驚失措的男子,卻不再流淚。那張熟悉的臉近在咫尺,可熟悉的眉眼,透著的卻是從未有過的陌生和可怕。
十六年來的恩情,一夕換作刻骨銘心的傷痛。都說人生如戲,可也不能這般戲弄人!
滿腔的恨意湧上來,迫得我整個人止不住地發抖,身子顫得那樣厲害,幾乎不能自持。張嘴時,牙齒咯咯打顫,我一字一字道:“父皇,我是你親生的女兒。你告訴我,為何要這樣對我?究竟是為什麽?”
這一刻,晉文帝的眼眸忽的一亮,人已清醒過來,用力將我推倒在地,他發狂地揮舞著雙手道:“沒有為什麽。因為朕是個皇帝,是個男子。但凡身為帝王,便無一人沒有吞並天下的野心!為了得到天下,從古到今,帝王們犧牲過自己的愛情,親情,甚至於是自己的一生,可這一切的犧牲都是值得的。而今朕不過隻須犧牲你一人,便可將江山盡攬入懷,朕有何錯!錯的是你,是執迷不悟的慕容瑜他們!”
我自顧起身,冷冷與他對視,“可我不會讓你如願!絕不!”
晉文帝看了我一陣,忽而露出那熟悉的溫慈笑顏,“皇兒,你無須如此。父皇今夜來,並不是與你爭執,而是來給你送一份新婚賀禮的。”
我從他的笑容裏嗅出了一絲陰謀的味道,心下生出一絲警惕,退後幾步道:“承蒙父皇錯愛,但兒臣,隻怕無福消受。”
說完,我轉身就要往外跑,可身後一雙手牢牢拽住了我的手腕,稍一使力,就將我甩在了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