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百三十七章 將計就計

說這話時,我已不由自主跪下去,揪著他的衣角,啞聲哀求道:“我這一生,磨難重重,曆經許多旁人不能體會的痛苦,又背負著這樣的命格,早已無法獲得完滿。但我,至少不能讓我的不幸蔓延到身邊的人身上。也許,你會覺著我很傻氣,可我就是相信,碧兒她……對我是真心的,她絕不會有心害我。正因為如此,我才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她。”

哭得聲嘶力竭時,有人輕輕扶起我的肩膀,他的手那樣溫柔有力,透著溫暖的熱度,漸漸傳遞到我周身。

我抬頭,不由得吃了一驚,“你,怎麽會是你?慕容瑜,你怎麽會在這裏?”

目光移轉,我望一眼慕容瑜,再看向玉無極,問道:“玉無極,是你讓他來的麽?”

玉無極也是一臉的吃驚,擺手道:“怎麽會是我?我瘋了麽?他是什麽人,我又是什麽人,兩個從來不對盤的人又怎麽會走到一處呢?”

我想想也是,可一時間也琢磨不透慕容瑜的來意,眼見著他不知來了多久,又知道了多少內情,遂含著戒備道:“慕容瑜,你來幹什麽?是何用意?”

慕容瑜的麵色極平靜,也不惱我對他的態度,輕聲道:“我也不知道,本來我已經睡下了,突然有人飛刀給我送了一封信。我打開一看,信中說你有急事找我,所以我就趕來了。怎麽,送信的人不是你?”

我揚眉,心下也存了疑惑,“自然不是。慕容瑜,你三更半夜跑到我的房間,莫不會心存不軌吧?”

玉無極也點頭,“就是,你對雪犀公主的心思,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此刻,你若不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我便揪了你到大哥麵前,看你如何解釋。”

慕容瑜掙開玉無極的手,鳳眸不由染了一絲怒氣,“夠了,我若要有心用強,犯得著等到今日麽?直接帶人踏平歸雲莊不是更快些。此刻,我們三人不該在這裏疑心彼此,而是該聯合在一起,分析一

下這一切事情的背後,究竟隱藏了什麽陰謀?究竟,那幕後之人,打的是什麽主意,他想要做的又是什麽。”

玉無極冷言諷刺道:“說得好聽,沒準那幕後之人就是你,正準備一步步引著我們進入套中呢。”

饒是慕容瑜百般忍耐,此刻也禁不住動了怒氣,“夠了,玉無極!你怎生也不想想,莫說別的,光是我對雲兒的這份情意,又怎會忍心下毒加害於她呢?凶手分明另有其人!”

玉無極也不由得怔住,“那,不是你,究竟會是誰呢?難道……”

我深深吸氣,望著昏睡地上的丹碧,望著屋內神色憂愁的兩名男子,輕聲道:“夠了,你們不必再猜測了,我知道是誰在幕後指使這一切。我也知道,要怎麽應付這一切。隻是,我需要你們的支持和幫助。”

誰也不知道,我是如何說服的沈沐昕,總之便如一場夢般,前一日才宣布因我病重取消的婚禮,突然之間,又宣布在一個月後如期舉行。隻是,我不再住在歸雲莊,而是隨著晉文帝一同回上京,恢複我雪犀公主的身份,一個月後,從皇宮出嫁。

亂世之中,遍地離殤,哪得半分喜氣?可這一場不合時宜的婚禮,因著新娘子與新郎的特殊身份,而備受世人矚目。

這一日,我在禦花園中散步,恰逢姹紫嫣紅開遍的季節,隻是花不再是從前的花,人也不再是從前的人,就連這座皇宮,也不再是當年的故園,甚至不再是我的家。不知不覺,我竟走到了昭陽殿前。站在階下,我遲遲不敢入內,想著已故的母後,想著物是人非的慘烈,我幹澀的眼中,漸漸又起了淚意。

“皇兒。”

身後有人喊我,回首,但見一身龍袍的中年男子緩步而來,他笑著朝我招手,“皇兒,怎麽到這兒來了?你身子還未大好,出來怎麽也不多加件衣服,若是著涼了,可怎生是好?”

我垂首驀然微笑,掩下眼底寒冽的恨意

,低聲道:“也沒什麽,兒臣就是想念母後了,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兒。多謝父皇關心。”

晉文帝撫著我的腦袋,嗔怪道:“你這孩子,怎麽回來後變得與父皇這般見外?誰不知皇兒是父皇的心頭寶,但凡看著你有一點不好,父皇都心疼得緊啊。”

我隻默默微笑,也不多說些什麽,可心中卻不甚以為然。

晉文帝牽著我的手走進去,一麵回頭吩咐道:“對了,七公主平日最愛吃蓮子羹,你們速去命人做好了送來。”

底下的人諾諾而去。

而我,眼皮突地一跳,聽著“蓮子羹”三字,心中竟恨得發苦。可再恨,終究還是得忍耐。

晉文帝朝我寵溺地笑,“來吧,不是說想念你母後了麽?父皇陪你進去看看,重建上京,朕便命工匠依著從前的模樣打造著這座宮殿,日日命人來打掃,也隻當……是留個最後的念想吧。說到底,是朕負了你母後啊。”

人已去了多時,此刻再來造她生前住過的宮殿,諸多懷念,又有什麽意義?

我聽著,不禁心底暗自冷笑,麵上卻恭順地答:“是,父皇一片心意,母後九泉之下有知,定會欣慰得緊。”

目之所及,奢華異常,雕龍刻鳳,一應擺設果然與母後在時無異。我看著麵前這熟悉的一切,想著舊日承歡母後膝下的日子,不知不覺濕了眼眶。

不多時,隨侍晉文帝身側的首領太監秦公公在外頭通報,端著蓮子羹進來,對我笑道:“皇上對七公主當真是好,無論政務多麽繁忙,也總記得命人每日煎熬好蓮子羹送去給公主服用。這宮裏一幹人等看著,哪個不羨慕七公主恩寵濃重?”

這是對我好麽?一個日日在女兒食物中下致命毒藥的父親,也稱得上是仁君麽?

我用鎏金的護甲挑弄著爐灰,笑得極淡,“這宮裏這麽多人,偏得秦公公最會說話,也莫怪最得父皇的寵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