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百零六章 郎情妾意

沈沐昕長歎一聲,鬆開我,攜了我到一處坐下,麵色略顯凝重,緊緊盯著我的麵龐,緩緩道:“西子,方才那位‘慕公子’,你從前可識得?”

我不假思索點頭,“自然識得。他……他原是我的仇人,也是……我的夫君,可我當初嫁他,原非心甘情願。沐昕,你會介意我和他之間的過往麽?”

沈沐昕搖搖頭,望著我的目光裏滿是心疼和歉疚,“我怎會介意?西子,過往的一切,隻要你願意忘記,我會陪著你一起忘。隻要你願意,我們之間,可以再無阻隔,再無旁的人與事。我怕的,是你不肯忘,也不能忘。”

我心下一急,忙握住他的手,感覺他指尖的冰冷,心底忽然也失了主張,語無倫次道:“沐昕,你別害怕,我不會。你信我,我喜歡的人從來隻有你一個。那個慕容瑜,他對我……他對我從來隻有掠奪,從無溫存,也無感情,我又怎會愛上他呢?你放心,我絕不會舍下你跟著他走的。”

可最後一句,我說得是那般毫無底氣。畢竟,我心知肚明,大婚那日,按著計劃,我便會在婚禮上棄他而去,隨那人離開。這一切,非我所願,卻也無可奈何。

但無疑沈沐昕對我的承諾極為看重,反手緊緊握住我的手,急切追問:“真的麽?你如今對他,當真已毫無感情,不會選他棄我麽?你真的願意留在我身邊麽?”

我別無他法,隻得含淚重重點頭,含情道:“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西子當如你心,永不相負。”

沈沐昕的麵頰驀然漲紅,眼神亮得出奇,“西子,有你這句話,我寧可放棄整個天下,也要和你在一起。”

那一刹,我不禁動容地紅了眼眶,撲入他懷中,喃喃喚:“沐昕,可我不要你為我負天下。”

沈沐昕擁緊我,深情如斯道:“可你知不知,在我心中,你遠比天下重要,比我的性命重要,比一切的一切都要來得重要!西子,你放心,一切自有我承擔。隻要你願意,大

婚之後,我們就遠離一切塵囂,隱居山林,過平凡人的生活。隻要你願意,我就什麽都願意。”

“公子,那不可以!”

激動的聲音驀然橫插進來,驚醒了情濃時相擁的我和沈沐昕二人,齊齊回頭去看,卻是麵色激動的薛含冰。

此時我已知悉他的身世,對他的失態也不甚在意,倒是看向他的目光中夾帶了些許憐惜。

可沈沐昕卻瞬間沉了臉,冷聲問:“含冰,誰許你這般大膽偷聽我和夫人的談話!看來我這歸雲莊的人是該好好整肅一下風氣了,一個前總管,一個現任總管,竟都是膽大包天之徒!一個個,是想要造反了麽?”

薛含冰見他嗬斥自己,不免有些委屈,卻更怕他生氣,忙跪下,猶自倔強道:“公子,卑下不敢冒犯公子和夫人。卑下是為著公子著想,怕您為了一個女子,一招錯滿盤皆輸啊,請公子三思!”

“大膽!”沈沐昕勃然大怒,立起身來,似乎要揮掌相向。

我忙攔下,柔聲道:“沐昕,萬萬不可。薛總管也是一片忠心,你萬不可遷怒於他。”

薛含冰轉向我,眼中一片懇求,大聲道:“懇請夫人勸公子大局為重。公子乃是人中龍鳳,萬不能蒙塵於世,夫人深明大義,萬萬不能由著公子胡來。卑下代歸雲莊上下謝過夫人大恩了。”

說罷,他重重叩首,地上赫然現出幾道血印。

“但凡公子肯聽卑下一言,便是立時揮掌劈死了卑下,卑下亦能含笑九泉了。”

這個薛含冰,竟忠心至此,不由教我心下肅然。他一個奴仆,不過受了沈沐昕的收留之恩,明知一片情意今生無望,卻仍能為其犧牲一切不顧,視死如無物。而我身為沈沐昕的妻子,如若輸給了他,豈不汗顏!

當下,握住沈沐昕的手,溫柔淺笑:“沐昕,薛總管的話雖不中聽,卻很在理。你若不愛搭理他,咱們回去便是,莫要生氣了,好不好?”

沈沐昕在我婉勸下,

雖說仍麵帶怒容,神色間卻已緩和了許多,拉起我的手,轉身拂袖而去。

而我,禁不住一再回頭,看著薛含冰跪在那裏,額頭沁血,目光猶自癡癡地追尋著沈沐昕離去的方向,不禁深深歎了聲氣。

情到深處無怨尤,愛到深處人不悔,大抵便如這般吧,誰也不能免俗。

·

這一回去,自然不是回的漱玉園,而是回的鳳棲梧。

這一路上,沈沐昕與我攜手而行,言笑晏晏,那份體貼和柔情,不知教多少侍女仆役羨煞了雙眼。眼瞧著我的臉恢複原樣,雪貌花肌,傾城姿容,這回再沒人敢在背後說我配不上他家公子,有的唯有心悅誠服的祝福。

回了鳳棲梧,沈沐昕一早派人去通知花奴和秋霜回來,一並將我的房間收拾停當。兩人在園口領著十餘名侍女齊齊向我拜倒,“恭迎夫人回家。”

我見了花奴和秋霜,心中不免覺著愧疚,忙道:“快些起來,也不知……我下手重不重,你們的後腦勺還疼麽?”

花奴和秋霜麵帶笑意,當著沈沐昕的臉,自是不敢說疼,忙連聲道:“奴婢們無礙,多謝夫人掛心。”

這一來,反弄得我更加不好意思了。倒是沈沐昕理解地笑笑,吩咐道:“來呀,將我的玉露膏賜給花奴和秋霜,權當她們伺候好夫人的獎賞。其他人若是今後好好當差,我和夫人亦不會虧待。”

當下花奴和秋霜便露出喜不自禁的神色,接過那瓶玉露膏,忙不迭地道謝。一旁的侍女們看了,眼中滿是羨慕的神色。

沈沐昕附在我耳邊低語,“那玉露膏是我自製的,對於外傷的消腫止痛有極好的功效,這下你可放心了。”

我感激他的細心,望著他眼中的情意愈加深濃了幾分,一切隻在不言中。

攜了他的手進去,才發覺我不過月餘逗留在外,鳳棲梧內的一切已變了一番模樣,張紅張彩自是不說。可在我園後植滿的那一庭青梅卻教我止不住感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