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百六十三章 皇後威儀

丹碧似輕哼了一聲,“原來是來邀功,那她定是央求您給她晉升位份,要不就是討要賞賜了吧?”

我睜開眼,笑得有幾分蒼白,“都不是。她求本宮給她一個恩典,待一朝局勢穩定,賜榮嬪死,讓馬爾榮重生。”

丹碧果然變了顏色,“賜榮嬪死,讓馬爾榮重生……榮嬪她,竟是想出宮麽?可這,這是為什麽呢?”

我又是一歎,心底的某個角落隱隱作痛,“一如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出了宮,那是另外一番天地,也許,等候在紅牆高瓦外的那個人,才是她心中的幸福所在罷。為帝王妃,或許是普天下許多下女子心中仰望的榮光,但於某些人,也許卻是一生的牢籠,幸福的禁錮。榮嬪她,竟比我幸運,至少,這些年了,還有一個人在等她。而她,即便被困在這九重宮闕中,一生無望,心卻也從未變過,一直等待,真正地做到了不辜負。”

這最後一句,分明是感慨自身了。感慨自己如今情陷那個光芒萬丈的男子,而辜負了記憶中那個白衣溫柔的少年。若論情之專注,我是不如榮嬪的。正因為如此,我才肯成全她。

見我話語落寞,丹碧忙繞到身前蹲下,握住我的手,柔聲道:“主子,您不要這樣。逝者已矣,若您願意,也盡可拋下此間的一切,與侯爺歸隱山林。碧兒知道,侯爺待您的心意,一如當初,是從來沒有變過的。”

我微微仰首,將即將湧落眼眶的淚生生逼回,淒笑道:“碧兒,你不懂。如今的我,已經沒有退路,沒有退路了啊。他待我,自是一日如初,可我……我卻不是。”

愛上了慕容瑜的那一刻,我便將自己置在了一個萬劫不複的境地,哪裏還有半步可退?活著,我無顏麵對沈沐昕的深情;便是日後死了,九泉之下,我也無顏麵對疼愛我的父皇母後,更無顏麵對上京枉死離國鐵騎下的萬千黎民百姓啊。

丹碧握緊了我的手,眼中滿溢心疼,“主子,

不要怕,更不要難過。縱然這世間無數人棄你,縱然前路艱辛,還有碧兒陪你一起走下去。”

望著眼前這雙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眸,一股淡淡的溫暖浮上心頭,略略覆過了那片排山倒海而來的難過。

我握緊她的手,重重點頭,“碧兒,我答應你,我不難過。”

丹碧見我勉強露出笑顏,已是不勝欣喜,“主子,您也累了,可想吃些什麽,碧兒吩咐禦膳房去做。”

我略加思索,卻道:“碧兒,別忙,眼下我有一樁更要緊的事要交代給你。”

丹碧神色一凜,滿目堅毅,“但憑主子吩咐,碧兒定不辱使命。”

我淡淡道:“你替我下去找幾個穩妥的人,今夜,本宮要前往城外的寒山寺去一趟。記得,誰也不要驚動,就我們幾個人,悄悄兒去。”

誰說不知道我打的什麽主意,但丹碧對我的命令向來是隻管聽從,不問緣由的,當下領命而去。

我躺在榻上,盯著天花板上華麗的雕龍刻鳳,隻覺有冥冥之中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在牽引著我前行。那個寒山寺,究竟藏了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也唯有去了才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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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總有些心神不寧,來請安的人自是不少。自上官璃雪逝世後,慕容瑜的後位空懸已久,六宮之事素來交由麗妃打理。而我,新晉皇後,又正值多事之秋,對此不甚熟悉,麵對內務府一項一項報上來的瑣事,隻覺無限煩心。能拖延的,便暫且拖延。可有些,卻到底是不能拖的。

我揉一揉隱隱作疼的太陽穴,看那新任的內務府總管郭公公仍跪在那兒,不由道:“郭公公,怎麽還有事麽?”

郭公公聽我問話,麵上現出一絲為難,猶豫一瞬,才道:“娘娘,這皇上七日後便要入葬皇陵,可正逢麗妃主子也去了。這諡號和後事,奴才實在不敢擅作主張,還得問過您的意思。麗妃的諡號,禮製如何,也得您來定奪,

是否隨葬先皇,還是葬在別處,這些,實在不是奴才所能決定的。”

我明白了,這新任的內務府總管想必對我素日與麗妃的恩怨略有耳聞,是以不敢擅自決定麗妃的後事。畢竟,麗妃與我結怨,若他一應禮製重了,隻怕會於無聲無息中得罪我。可若是辦得太簡陋,又怕得罪南宮家的人,遂隻好向我請示,將決定權扔給我,也一並甩掉總管燙手山芋。可他,到底是多心了。

我望著他和顏悅色地笑,卻頗有些笑裏藏刀的意味,“聽郭總管這一番話,果然很會辦事。麗妃生前頗受皇上寵愛,且出身高貴,突然間暴斃,實在令人歎息。她的後事,自然得辦得風風光光的。本宮初任皇後,掌管後宮,可不願落下什麽苛刻妃嬪的惡名。至於諡號,便保留著她原來的名位。不過,便不必隨葬皇陵了,另辟一處給她罷。如此,你可都明白了?”

郭總管聽我這一番言辭,綿裏藏針,早是一頭汗水,擦一擦汗,“是,奴才明白,奴才明白。”

我又是懶懶一笑,“郭總管,那些宮內的大小瑣事,本宮不甚熟悉,你便掂量著處理了罷,每日隻須撿些要緊的來向本宮稟報即可。本宮將諸事交托給您,那是信任你,可不是放縱你。若是哪日教本宮察知你在背後濫用職權作出些什麽出格的事,可別怪本宮心狠。”

一番話,恩威並濟,自是教那郭總管誠惶誠恐,“請娘娘放心,奴才必定鞠躬盡瘁,為娘娘效忠,絕不敢有一絲異心。”

我揮一揮手,“嗯,你跪安罷。”

郭總管似輕輕籲出一口氣,“是,奴才告退。”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丹碧忍不住“撲哧”一笑,“主子,瞧這郭總管,似乎很怕您呢。”

我也跟著淡淡一笑,捏起一粒葡萄送進嘴裏,酸中帶甜,很是合心,“便是要他怕些才好。本宮在這宮裏根基不穩,可不能任由他們小瞧了去。對了,吩咐你辦的事,怎麽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