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一章 是否心虛

我不信,“母後,四皇姐和兒臣姐妹情深,斷然不會加害兒臣的。”

母後嘴畔浮起一抹蒼白的笑,眸光嘲諷,“姐妹情深?遲兒,深宮之中,人心險惡,再好的姐妹也會有反目成仇的一日。再說了,於一個女子而言,親情從來敵不過愛情。你莫忘了,你四皇姐是傾慕著夜帝的,偏生事情又趕在這個節骨眼上。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母後相信,隻要回去細加思量,心中自會有答案。回去罷,若是想好了,就來找母後,母後與你父皇定會給你做主的。”

我忽然想起,多年前母後的一位姐妹,也就是我的親姨娘也曾入宮為妃,與母後一同盛寵榮極。我依稀記得,年幼時,姨娘常來母後宮裏坐,待我亦是極好的。然而後來不知是因了什麽事,人突然就沒了,連腹中的小皇子也跟著死去。此事一直是後宮裏的一個迷,亦是禁忌,於是在父皇的默許下,從此再無人敢提起。聽母後話裏的感傷,莫非當年之事另有隱情?

恍惚間,那夜的端倪一件件浮上心頭,四皇姐的心神不寧,臨別時的依依不舍,那些畫麵頓時在腦海裏鮮活起來,化作錐心的利刃。

“不……”我將自己深埋在軟榻內,掩麵而呼,眼淚透出指間的縫隙流淌下來,“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我這樣信她,這樣敬她,這樣幫她,她為何會來害我?那晚如若不是碰巧有人路過相救,難道她便當真要殺了我麽?為了一個男人,就要對自己的親妹妹痛下殺手?

因為你的存在礙著了某些人的路!

驀然間,黑衣人陰冷的話回蕩在耳畔,我抱頭低泣,痛苦得無法言語。

此時有人推開門進來,越過晶簾一路入內,是碧影,隻聽她高興道:“公主,四公主來了,是要請進來麽?”

我猛地抬頭,露出一張淚流滿麵的臉,眸光冷冽如冰,吐出一句:“不見。就說本宮身體不適,請她回去。”

雲墨嫵與我素來交好,碧影不料我竟是這般神色,忙垂首答:“是。”

我再道:“出去。記著,若無本宮允許,任何人不得入內。”

碧影怔了一下,眼中滑過一抹受傷的神色,忙道:“是,奴婢知錯,奴婢告退。”

一連幾日,我心氣煩躁,索性稱病閉門不出,倒也落得個耳根幹淨。孰不知我的這一舉動落在眾人眼裏卻成了另一番意味,一時間各色流言滿頭飛。

這日午後,我睡醒胸口堵得慌,自出了門,坐在池畔的欄杆給湖裏的魚兒喂食,嘴裏哼著一首記不起名字的歌謠,倒也怡然自樂。迎麵卻見丹碧鐵青著臉走來,拉著碧影到一旁神叨叨地耳語幾句,繼而碧影也變了神色。

我繼續撒著魚食,若無其事問:“什麽事呀?”

丹碧麵色忿忿,眼看要脫口而出,卻被碧影拉住,強笑掩飾:“回公主的話,丹碧姐姐與奴婢鬧著玩呢,並無甚事。”

“哦,是麽?”我撒下手中最後一把魚食,起身淡淡一笑,眸光冷銳,“打什麽時候起,你竟也學會跟本宮撒謊了?”

碧影忙跪下,叩首道:“奴婢不敢,請公主息怒。”

我麵朝丹碧抬抬下頜,“丹碧,你說。”

丹碧掙開碧影的手,上前一步,漲得麵色通紅,“公主,外麵那些奴才也忒不像話了。奴婢方才去禦膳房給公主取東西,不想途經內宮竟聽見那些宮人們躲在暗處偷偷議論,說,說是……”

我靜立在那兒,眸色卻緊了緊,“她們都說了些什麽?”

“她們居然說,公主這幾日閉門不出是因了夜帝移情四公主,是以公主傷心之餘自行慚愧不敢出門見人。奴婢當時聽了氣得不行,立時就賞了她們幾個耳光,恨不能撕了她們的嘴。公主,奴婢已將那幾個亂嚼舌根的奴才帶回宮,如何處置,請公主示下。”

我麵無表情地聽著,俏臉陰沉,“本宮沒那個閑工夫浪費在她們身上。打發個人把她們領到昭陽殿去,將情況稟明,皇後自會處置。”

丹碧的目光滿是解恨,應諾道:“是,奴婢這就

去。”

我卻欄下了她,“不,此事交給碧影去辦就好。丹碧,你隨本宮來。”

回了寢殿,我命人備下花瓣水,又在衣架前細細挑選著衣裳,一副興致頗高的模樣。丹碧心中不解,但見我難得露出笑顏,便也由著我去。

“公主,您要的風箏紮好了。”

我遞個眼色過去,丹碧當即去為我取了風箏,扔了一錠碎銀給那小太監,道:“這是公主賞你的,下去罷。”

那小太監忙歡喜地謝恩下去了。

丹碧在旁拿著風箏問我:“公主這是要去放風箏麽?”

我神秘一笑,“也是,也不是。”

我原無心與任何人爭奪,然而若是事情落到了頭上,我卻也不會坐以待斃。

剛要出門,就聽宮人高聲唱諾:“四公主到。”

我不禁蹙眉,情知今日這一麵無論如何是避不過了。這些天來我閉門靜思,雲墨嫵沒少來紫宸宮拜訪我,但每次都未能如願進門就讓丹碧等人以我病中須靜養為由給擋了回去。

每次隔著門扉聽到她轉身離去時長長的歎氣聲,我的心裏亦是說不出來的難過。

就這般,在宮門口處撞了個正著,她驚喜地上前牽我的手,眸中盛滿關切,“七妹可大好了麽?這些時日姐姐常來探望七妹,可總是不得門而入。七妹,這是生姐姐的氣了麽?”

我輕輕拂去她搭在我腕上的手,側首笑靨深深,“怎麽會?四皇姐多心了。還是,四皇姐覺得有哪裏對不住妹妹的,心裏發虛?”

雲墨嫵的麵色禁不住白了白,而後掩唇而笑,“七妹可真是愛開玩笑?姐姐疼愛你都來不及,又怎會有對不住你的地方?”

“確是妹妹玩笑了。”我又是一笑,心裏卻是止不住的悲涼。

從什麽時候開始,我與她姐妹之間竟已到了這般虛偽做作的地步?各自戴著麵具,再不肯對彼此說一句真心話,再不肯交付信任。最可笑的是,這一切竟隻因了一個男人的出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