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等價交換
於林走在紐約肯辛頓大街的人行道上，享受著周圍尊敬中帶著一絲畏懼的目光。13年前他悶在一個集裝箱裏來到這個地方，靠一根兒鋼筋當武器起家，打出了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現在想起來還禁不住有些得意。商鋪老板們在於林經過的時候紛紛從店裏跑出來跟他打招呼，不管老外還是華人都想盡辦法討好他，於林享受著這一切，這是他應得的。在這片鋼鐵叢林裏，他用自己的智慧和血汗經營著這一切。
路邊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的黑人看到於林來了，壓下頭上的棒球帽，報以禮貌的問候，於林也禮貌的點點頭，並且臉上帶有一絲警告的色彩看了他們一眼，外行人看不懂，但是很快黑人們就知道他們今天不該出現在這兒，於是很快散開消失在人群裏。
今天是個大日子，總統還是議員神馬的要來這邊一個廣場發表演講，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各界人士都接到了通知，警察局管這片兒的分局長剛才把於林請到了警察局，用委婉的語氣跟他說明，希望到時候街麵上可以幹幹淨淨的，於林欣然答應，這種順水人情他為什麽不給，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兒。
快要到自己的財務公司了，於林加快腳步，轉過街角是個不到五十米的小巷，最裏麵是一座獨立的3層小樓，哥特式的特有建築形式像極了一個魔法師的實驗室。一想到這兒，於林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微笑，魔法師的城堡？哈哈，好吧，我是個魔法師，我的魔力來源就是金錢，金錢越多，我的魔力就越強大！
公司大門上有一行低調的英文：神奇財務公司。於林本來是想跟老外解釋說這個公司叫神奇公司，但是顯然用錯了單詞，老外都管這家公司叫魔法公司，於林自然也有了新的外號：魔法師。於林曾經糾結了一陣，後來也就隨他們去了，對於於林來說叫什麽不重要，能賺錢就行。
走進自己在二樓的辦公室，於林脫下西服扔在舒服的大班椅上，先沏了杯茶，一邊端著茶杯吹著杯裏的茶葉，一邊透過辦公室的玻璃冷冷的看著外麵忙碌的人群——為他打工的人群，有老外，也有華人。
拉上百葉窗，鎖好門。於林有些疲倦地坐在椅子上，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剛才無論是在街道上還是在公司的下屬麵前，甚至包括他站在辦公室玻璃前盯著外麵的下屬，都是做給外人看的，於林有些累。都說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於林已經快不惑了。他一塊兒打拚的兄弟們，曾經跟他一樣年輕，要麽橫屍街頭，要麽徹底失蹤，到現在除了還剩下一個開了一家餐館賣炒飯，其他的差不多都不知道死活了。都說大浪淘沙，可是沒有人知道，為了應付大浪，沙子要付出多少的犧牲才能最後留在岸上。於林的肩膀有些酸痛，一些舊傷也在隱隱作痛。麻蛋，又要下雨了，於林忍不住又罵了句髒話。從一無所有到腰纏萬貫，智慧隻是一個重要的輔助，有時候運氣和勇敢也是必須的，於林曾經有好幾次差點兒就掛了，幾乎是靠著招人恨的運氣才熬到了今天，可是雖然他有錢了，可是卻一直沒有成家。他害怕，可能是年紀大的關係，他害怕成家，二十有八的時候他差點要成家了，一個有著栗色頭發的墨西哥女人，完美的S形，他著迷的發瘋。可是就在他籌備婚禮，買了戒指，就差臨門一腳的時候，一個曾經共過生死的兄弟被打成了篩子，死因是他的老婆——一個自以為是的亞裔女人，以為出賣他可以跟一個小白臉共赴美好前程，順便拿走他保險箱裏的錢，開槍的時候也不知道是美國槍質量太好了，還是美國房子質量太次，子彈除了打中他的兄弟，還有不少穿過牆壁把隔壁他兄弟的兩個孩子也打死了。
於林取消了自己的婚禮，把戒指賣了，籌集了他當初能找到的所有的錢，雇了不少人，追了至少五六個州才抓到他們。於林沒有虐待他們，他不是墨西哥黑幫，隻是把他們也都打成了篩子，扔在沙漠裏就走了，從此以後再也不提成家的事，他不敢想像自己會不會也有這麽一天，以至於他兄弟出事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於林甚至幹脆戒了那方麵的生活，每次躺到床上就會閃現出他兄弟的慘狀，再硬也軟了。後來拚了命的掙錢，終於有了今天的地位和成就。
可是——於林深深歎了口氣，他太累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兒，現在是想走都走不了嘍，於林自嘲地笑了笑。
快到飯點兒的時候，於林打電話給一家熟悉的川菜館，訂了個位子，熱辣的火鍋，再配上高粱酒，出一身透汗，傷痛會得到很大的緩解。
到了川菜館，老板沒來，是他的兒子，一個幫會份子緊張的迎出來，客氣的甚至有點兒誇張的把他接進去，安排在一個於林常坐的桌子邊，他有些詫異，但是也沒有多想，這是他的地盤，於林自信一切都在掌握中。
菜上來了，火紅的辣椒在火鍋裏翻騰著，誘人的香氣轉眼就布滿整個大堂。於林痛快的吃著，痛快的流汗，痛快的脫掉西服上衣，露出傷痕累累的上身。
一個服務員端著一盤大紅袍，從廚房走出來，徑直到於林身邊，放到於林桌上，“您的雞肉炒辣椒，先生。”一個明顯帶外國口音的聲音說道。
於林的動作僵住了，他頭都沒抬，突然雙手扳住桌子想翻過來砸在左邊那個服務員身上，但是服務員更快，已經有一把手槍頂在
於林太陽穴上，於林閉上了眼睛，等著那一聲響。
響是響了，但是不是槍響，一個火鍋帶著滿鍋滾燙的紅油砸在那個服務員身上，巨大的力道甚至讓銅火鍋都有點兒變形，清晰的胸骨碎裂聲響起，於林睜開眼，眼角餘光看到服務員被撞出三米多遠，迎著大門照過來的陽光，一個亞裔肌肉男站在狹窄的過道上，嘴裏還在嚼著肉。
於林還來不及道謝就趕緊拎著衣服往大門外跑，經過那肌肉男的時候狠拽了他左手一下，結果弄了滿手的油，“跑！”於林發誓他從來沒對人喊過這麽大聲。
廚房裏又衝出來兩個大漢，拿著衝鋒槍瘋狂的發射著子彈。在一片尖叫和眾多逃竄的人群中，誰也來不及看誰是誰，開槍的隻顧著開槍，逃跑的隻顧著逃跑，場麵混亂至極。
一直跑了兩條街，於林才喘著粗氣停下，看看後麵，沒有追兵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走進一家小超市買了一瓶水狂喝了一氣，又走到人行道上。
一個肌肉男同樣有點兒喘的站在那兒，手上胸前全是紅油，看見於林擺了擺手算是打招呼。
於林有些警惕的右手摸著槍套，左手拿著水走過去遞給他，“謝了兄弟，沒你我就完了”。
肌肉男拿過水也是狂喝了一氣，隨手把瓶子扔地上了，惹的幾個老外斜眼瞪了他幾眼，他也不在乎。
“麻蛋，你跑那麽快幹嘛，不知道剛吃完飯就運動不利身體健康啊”，肌肉男一邊喘一邊說。
於林有些無語，“不跑以後都沒得吃了，還健康咧，認識一下，我叫於林。”說完伸出手。
“你可以叫我小剛。”肌肉男禮貌的握手回應。
回到於林的財務公司，讓一個職員帶小剛去更衣間換衣服，於林坐在辦公室，仍然有些不安。雖然說行走江湖，意外在所難免，但是今天太險了，一想到有把槍差一點兒就把自己爆頭，於林的手就有些發抖，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冷不丁一下還真有點兒不適應。
調整了一下心情，於林開始打電話，通過各種複雜的關係把自己的要求提了一下，掛掉電話後，再次沉默地坐在椅子上。
小剛也沒敲門就進來了，於林收起了剛才有些陰鬱的表情，笑著讓小剛坐下。
“兄弟，你也看出來我不是老百姓，老百姓可不會被人在餐館指著頭……”
小剛一邊不太熟練的客套著，一邊偷眼觀察著於林。這廝太狡猾了，表麵上熱絡的很，話裏話外都在套小剛的話，小剛最怕的就是這種情況，他頭腦比較簡單，經常猜不出別人想說什麽，反應也不快，有些雙關語要想一會兒才能明白對方想說什麽。就這樣瞎侃了十幾分鍾，於林開始接到各種電話，短的幾分鍾，長的十幾分鍾，最讓小剛頭疼的是於林幾乎表情一點兒變化都沒有，連眼神兒都不怎麽變，要不是看了判官的實時更新，小剛根本不知道於林掌握了什麽情況。
放下電話，於林沉默了幾秒，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小剛聊著，一邊好像要去辦公桌後麵拿什麽東西的樣子。
小剛不能再跟他繞彎子了，“兄弟，別演了，”小剛繃緊肌肉，作好應變準備，“抽屜裏的槍不用拿出來了。”
於林站住了，隻差一步就可以摸到槍了，“你怎麽知道那兒有槍？”
“電影裏都這麽演啊，男主角一般不管正派反派都會在抽屜裏藏把槍的”，小剛盯著於林，鬼知道這貨會不會突然爆發。
於林轉過頭，盯著小剛，“你到底是誰？”
小剛無所謂的一攤手，“我說過我叫小剛。”
“我在海關的朋友幫我查過，你是最近幾天才入境的，你的名字叫讓.克萊爾，你一來幾乎就直奔我這兒，外麵大街上賣熱狗的說你昨天就在我財務公司附近瞎轉悠，說吧，你想幹什麽？”
小剛有些佩服這貨，沒有判官這種神器的幫助，於林能在這麽短的時間查出這麽多事情，很不簡單，電影看多了可能覺得這沒什麽，可在現實中，如此短的時間，發動的人脈關係、查到的信息量，已經跟FBI有一拚了。
小剛臉上藏不住事兒，所以於林看出來了，他也有點兒迷糊，但是小剛馬上又讓他的希望破滅了，“別再朝文件櫃挪了，從書架裏拿那把0.25口徑的槍挺費事兒的”。
於林又僵在那兒，“你又知道？”
小剛有些無奈，這貨挺難搞，“所以你應該相信，我沒惡意。”
終於小剛煩了，他不喜歡勾心鬥角，“給我工作，你隻有這一個選擇，另一個是被仇家幹掉，現在也許不會，但是早晚會的”。
不用小剛說於林也知道，做到他這個地位很少有正常死亡的，幸運之神不會一直眷顧他，他也知道早晚有那麽一天。
“你開什麽價兒？”於林走到小剛附近，坐在對麵，看著小剛，手伸到桌上拿咖啡杯，另一隻手伸過去好像是要加奶精。
小剛歎了口氣，對藝術來源於生活又多了更深刻的領悟，“於先生，桌子下的槍能不能別拿出來，這麽折騰你不累啊？”
於林這回臉終於有點兒變形了，“麻蛋，你當我願意啊？話說你這貨到底是個誰啊？能不能把話說清楚？”
小剛又歎了
口氣，跟城市裏的人說話就是麻煩，尤其是這種精英，反映快不說，思想還複雜，小剛覺得自己都夠直白了，可是人家就是聽不懂，好吧，可能自己的溝通技巧確實不咋地。
小剛又像背資料一樣，把判官的資料念給他聽，於林有些吃驚的看著他，臉上再也不是撲克牌一樣的表情，從沒有人可以這麽了解他，從來沒有過。
小剛說完，更暴力的事發生了，他一手把於林的右手拽過來，一手掏出一把小刀在於林手上劃了一下，接著拿出芯片，一片流光閃過。於林張大著嘴巴看著，忘了掙紮。反應過來以後，抬起手看看，又放下看看小剛。
已經被布基升級過的芯片，融合速度比原來審判者和判官都快多了。效果很快顯現出來，果然跟判官的預測差不多，整體偏向於統籌管理類的高智商型人才，肉體力量也增強了很多。
“這就是為什麽我要讓你為我工作，有付出有回報，我先付出了”，小剛說道。
於林有些驚訝的看著這類似科幻小說的變化，感受著大腦高速運轉帶來的愉悅感，肉體的傷痛全都不見，久違的力量感充斥著整個身體，他動了動胳膊，一陣“卡巴”聲，於林感覺自己甚至聽到了肌肉繃緊的聲音。
小剛一看他的反應就知道要糟，因為在於林從震驚中回複過來的時候，判官的實時更新數據又發現他有異動，他無奈的伸手一指，“倒下！”
於林瞬間被全身的無力感擊倒，他掙紮著站起來，但是無奈的倒下，努力了幾次，他甚至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小剛的手沒那麽神奇，判官的神經控製器可以模擬電擊槍的效果，當然，隻對有芯片的人管用。
過了十分鍾左右，於林慢慢恢複正常，又坐回椅子上。他已經很久沒有被人威脅而自己無能為力的時候了，這讓他有些絕望，也許他的身體恢複了強壯，但是他的大腦已經經受不起太多的刺激了。
“你老了，”小剛盯著他說，“我給了你一個全新的身體，可是我沒辦法阻止那些時刻想要你命的人，所以我勸你接受我給你的工作。”
“我能做什麽？收保護費還是放高利貸？”於林平靜的問，他的一生充滿了背叛和利用，不管做什麽，事後被滅口的事他自己就經曆過很多次。
“你要做一個學校的校長，”小剛的表情不像開玩笑，可他說的事像，於林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小剛肯定的點點頭，於林覺得他被愚弄了，“先生，我聽過很多借錢的理由，讓我當校長這是我聽過最扯蛋的事，你可不可以換個更像騙子該說的理由。”
小剛花了幾分鍾把事先由多米尼克處理過的招聘理由跟於林說了一遍，於林很快就從話裏聽出來，這絕對是一個商界精英編出來的故事，小剛的智商編不出來。
“他不信，而且他又要耍花樣兒，”判官提示小剛，小剛一看就毛了，他直接挑明了說，“你選擇吧，要麽我現在幹掉你，要麽你給我打工去，”於林沒招兒了，有時候麵對高智商的人，鬥智往往很難打倒他，越簡單越強有力的方法越能奏效。
麵對小剛的強力壓迫，於林滿腦子的想法用不出來，盡管被人脅迫是混黑道的大忌，可是跟被馬上幹掉相比，於林妥協了。
小剛再次提醒他，“會有專家跟你說你需要做什麽，別再耍花樣，我知道你的全部，別逼我弄死你，這樣不僅你損失大，我也沒好處”。
於林沒說什麽，相比正常模式的招聘，對付這種長年處在勾心鬥角、槍林彈雨中的人物，直接的威脅加上實力上的完全壓製顯得更有效，至於承諾？幹這行的人誰會相信承諾？
總算是有個結果了，小剛暫時鬆了口氣，實在忍不住的問於林，“在川菜館的時候你怎麽知道那個服務員要殺你？”於林消化著這這麽短時間帶給他的衝擊，回答道：“沒有哪個華人會把大紅袍叫成辣椒炒雞肉，而且那兒的老板是個很固執的人，他從不雇傭老外。”小剛佩服地直拍巴掌，聽起來像是電影裏演爛的情節，放在生活中，在喝了差不多大半瓶白酒、被辣椒辣的渾身大汗的時候還有這份觀察力，可見他能在這行活這麽久不是沒有理由。
給小剛打工不是那麽容易的，於林要找接班人接他的攤子才行。公司表麵上是他的，可實際上這公司運作的資金屬於很多很有實力的人，那也是他一直不敢有家庭的主要原因，對於錢的事，大佬們總是很敏感，現在又要找人接班，這無異於打算金盆洗手的意思，混這一行，財務公司跟各行各業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你走了，就要有人來接手，而且必須保證大佬們的利益不受損害，直接走人會被追殺到天涯海角的。
辦完了賬務交接，於林即使有著融合芯片後的超級大腦，頭發也不禁白了幾根兒，小剛偶爾會在旅店的房間裏看一下於林的進展，不由的有些感慨，這得是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有今天的地位啊，看來大人物們表麵上很風光，可背後的艱辛實在是不足為外人道。
小剛把於林的情況對先知小隊進行了通報，先知和刺客對這種人都很有了解，雖然他們都不喜歡這種太聰明、太現實主義的人，可是他們也一致認為，就是要有這樣的人才能支撐一個企業發展壯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