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周公解惑
兩千多年以前的人間界，大周滅商，武王新崩，成王年幼，周公輔政，勤政至“一飯三吐脯，一沐三捉發”，不計個人名譽得失，將年幼失德的成王放逐架空，認為其還不具備統治天下的品行。於是民間流言四起，加上管叔、蔡叔糾結紂王之子武庚等等反叛勢力，齊齊誣陷周公意圖篡位，傳言昔日武王重病時周公為武王祈福曾寫下紙條藏於鐵盒，那紙條便是詛咒武王早死的證據。一時間周公竟成了圖謀不軌的奸賊！
周公向同為輔政之臣的召公剖白心跡，內定朝綱，又親自率軍平了管蔡之亂，又當眾打開鐵盒，上麵寫著周公願意以自身性命替武王換來陽壽，成王大受感動，君臣一席深談，疑慮全消，周公認為成王已成熟長大，便還政於成王。這一段事跡被唐朝大詩人白居易寫下一篇流傳甚廣的詩句：“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複誰知？”
周公見四夷平服，乾綱重振，看盡風雲變幻後大徹大悟，便想找個僻世之地隱居。不想偶然間得到一部聖人修行筆記，那筆記博大精深，下至修行法訣，中到周天易數，上至天道運行皆有所錄。周公那時潛心易經已然大成，便想憑借筆記上所傳，集齊五行根器之物，破碎虛空另立新界。真應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老話，破碎虛空又哪是修士所能施為？
商紂王敗倒不久，鹿台奇寶無數，周公輕易地找到了五行根器之物。便擇年初元月元日於一混沌之地擺出五行陣勢。他的身後便是子女仆從，以及念及兄弟之情從極北帶出的正服役的蔡叔。
按照那筆記上所傳，利用五行根器破碎虛空卻是一再失敗。一連數年都不得其法，正值沮喪之時，有一日卻見蔡叔帶來一個相貌奇古的修士，說是叫仲才仙人，可解我五行破空的疑難。那仲才仙人一看我搜集的五行根器和所擺的陣勢哈哈大笑：“這是一妄人的奇想，破碎虛空哪是那般容易？”
仲才仙人從五行根器中隻揀了兩樣——一樣是代表火的離火訣，一樣是代表金的幹將莫邪雙劍。說其餘器物徒具其形，棄之可也。還說能幫周公辟開一界，但須周公從金火中擇其一作為一族傳承根本。大周崇尚火德，正與周公所想不謀而合，便以火族為傳承。
仲才仙人辟開一界的方法甚為奇特，是取出一個星盤，帶領眾人追日逐月尋找界道，幾經探索真的率眾人遁入一個全新的世界。仲才仙人臨去時為周公族人覓得一處水草肥美的平原便飄然而去，並留下火係修行法訣。但周公篤厚地認為無功不受祿，受人恩惠已多堅決不收法訣。仲才仙人也不勉強，攜帶幹將莫邪劍飄然而去。
入小千界千年，火族繁衍極盛，民風淳樸，大有炎黃古風。周公從聖人筆記中結合易經經八卦創出周天離火真訣，而且更悟出《天人感應章》的修行法統。蔡叔自進入小千界後也竟是一改常態，勤勉自勵，族中聲望僅次於周公。
有一次，周公正在靜室修行《天人感應章》，蔡叔笑吟吟地進來奉上香茗，道：“四弟，我火族如今昌盛，大有昔日西岐之色。”
周公道：“此界氣候溫和，生物茂盛，端是福地。我連年修行，多賴兄長操持族務。”
蔡叔笑道：“我的才德我知道，那是大大不如四弟。”話鋒一轉道：“四弟，這裏於人間風物不同，帝王將相過眼雲煙。唯有仙途方是正道，我族如果依附仙人，不但四弟成就大道有望，而且我等族人也可仙福永享！”
周公搖頭道：“三兄之言大是欠妥。我族於此地自給自足，族人享自由安樂。又何必依附於人？至於仙道修行，各憑機緣，豈能仰人鼻息便可成功？”
蔡叔低頭半餉，笑道：“四弟言之有理，是愚兄短視了。”又寒暄幾句便出去了。
自此周公便發現蔡叔行蹤不定，又過了一段時間周公發現仲才仙人賜下的火係法訣不翼而飛。心中暗暗歎息，幾次提點蔡叔，蔡叔隻是說閑來無事
參照翻閱而已。自此，周公發現蔡叔每每言不由衷。但又無法深談。歎息之餘，無奈作罷。
但令周公萬萬沒想到的是，那日他正值行功之時，蔡叔進來突施偷襲，周公傷及神魂，自此神智時清時昏。蔡叔也被周公反擊打得一命去掉了七八成。周公料想蔡叔中了歸元氣，難逃身隕魂滅回歸本元的下場。但沒想到，不過百年蔡叔便卷土重來，不但形貌大變，而且功力飆升！
蔡叔攜天地人魔，軟硬兼施，不斷潛入族中遊說族老勇士依附仙人。周公雖然神智受損，但聖人之智究竟非同小可，察覺到背後有仙人的蹤影，為避免族中大亂，便開宗書講祠堂，傳下此界由周公破碎虛空所創，五族神器亦由周公從人間帶來，蔡叔難改作亂邪邪性等等。千年來的老人俱喪，新人無知，再加上周公在火族的無上威望，火族族人倒是對這一傳說深信不疑，齊心合力抵禦火魔。
八百餘年前，比鄰火族的土族族老突然前來要求會盟，那時周公雖閉關療傷，但聽得火族聖王稟告，才知其餘各族也如火族一般災劫連連，背後元凶魁首竟是仙人！回想始末，周公這才悟到：當日在人間之時，蔡叔便與仲才仙人勾結，促成周公建立火族。又見周公不欲成為仙人附庸，便暗下毒手。《天人感應章》長於預感警兆，如不是仙人暗地裏施法蔡叔如何能夠得逞？如沒有仙人，蔡叔又如何在短短百年不但瀕死複生，而且修為大勝從前？
“這千百年來，”周公追憶完畢，一字一頓道：“我在聖火柱中用天人感應章推演天道，卻是發現天地本源不斷流失，五族方位形成了巨大的陣基。直到三百年前，中央的土族氣息憑空消失，仙人才開始竭澤而漁！”
眾人聽得心頭大震，方辟符茫然道：“如此說來，那仙人是將五族生靈作為陣基，汲取整個小千世界的元力？”
“正是如此！”周公麵色黯然：“仙人將整個小千界組成一個淵源不絕元力大陣，想是哪位大能的修行法門！”
真相大白，那仲才從帶入周公等人入界，又將幹將莫邪淬煉成仙器，從水族中選拔弟子成立金門，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陰謀！
方辟符麵色慘白，不住道：“簡直混賬，簡直混賬！”
海伯黯然歎道：“我金門先輩飛升後再不見蹤跡，先前我隻道已在上界逍遙自在，如今看來恐怕凶多吉少！”
林奇冷笑連連：“難怪方才在小千界那夜叉說仙人們圈養一界生靈，他們這般視生靈如草芥，真能逃過天道法則？”
方辟符恨恨道：“如此說來，那界崩便是天地元氣枯竭所致！”
周公苦笑道：“界崩固然是由於天地元氣失衡，但誘發者卻是你們。”
厭離奇道：“因為我們？”
周公點點頭：“小千界以五族為根本，以五行神器為核心。本來三百年前土族失蹤，已埋下元氣失衡的種子。但慢慢孕養，不難再生出新的神器。元氣生生不息，便是仙人也不會竭澤而漁。但你們將四神器集齊，五行成相克之局。天地元氣混亂，地水火風難以鎮住天體運行，牽一發動全身。終究導致界崩！”
眾人心下一凜，回想起在金門時離火訣、幻水珠、幹將莫邪將聚在一起，水克火火克金，氣候驟變，下起了千年難遇的大雪，那一日，正是金門宗主絕無情自星漢舟上墜落之日。而後覓得常春木，從木族出來天地元氣更為混亂，四相劫起，一派末日景象。至於黑曜山的九幽祭魂大陣，仙人激鬥，這些不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時林奇忽道：“據我所知，仙人修行以跳出三界五行為尊，少見這種霸道的修行之法！奇哉，怪哉！”
周公麵現沉思之色，點頭道：“林小子這麽一說倒點醒了我！封神大戰，我也與那闡截兩教的仙人多有接觸，休說闡教十二金仙，便是截中人，也個個仙風道骨，氣度不凡。像汲取一界生靈元力修行法門，直如魔道，確實不像
仙人做派！”
眾人回想金門所遇、蟲母娘娘、靈冥仙師，無論自稱還是他謂，卻又的的確確是仙人。思之再三，頗覺矛盾。
“現下回到人間，下一步該作何打算？”方辟符道。
林奇咧唇道：“繼續啊，收集五神器！現在隻差土族的了，可不能功虧一簣。”
厭離看看林奇和海伯，又看看周公，戀戀不舍道：“當初收集五神器隻是為了出得小千界。現在我要和祖爺去找阿爺阿娘他們了。不過小賊你放心，離火訣我可以送給你。”
海伯欠了欠身子道：“老朽別無所戀，一盼金門發揚光大，二求器宗得其所傳。”
這可難了！方辟符躊躇道：“十幾年來我所思所想，便是尋找拙荊。林兄弟如需神器，我也可將幹將莫邪劍奉上！”
林奇眨眨眼道：“方兄可有目的地？”
方辟符道：“昔日隱娘曾言，日後當相會於雲夢大澤。”
“照啊！”林奇一個人立，叫道：“不瞞諸位，我需要五神器作為打開一處遺跡的鑰匙。這遺跡便在雲夢大澤。”
厭離拍手道：“好啊，好啊！那我們再去找土族神器，便一起去雲夢山！”
方辟符笑道：“你不去找阿爹阿娘了麽？”
厭離瞅了瞅周公，忸怩道：“說不定，族人也在雲夢山呢。”
周公莞爾，道：“這雲夢大澤有沒族人我不知道，但這剩下的土族神器倒不難找。”
“此話當真？”林奇興奮地道。
周公點點頭：“土族是小千界第一古族，傳承久遠，底蘊深厚，不太可能輕易滅族。據我推算，多是借他們的那個鼎形神器穿梭界道來到了人間。”
林奇跳將起來，叫道：“怪不得我們搜遍整個小千界都找不到呢！”
“五行神器互為牽引，”周公繼續道：“你們已五得其四，那麽空間穿梭之際，受神器牽引之力，我們落足之處應當離那土族神器不遠。”
厭離問道：“那便如何去找？”
周公讓厭離取出離火訣，道：“五行神器雖不是真正的神器，但皆有特異之處。那水族珠子能生幻境迷惑眾生，金族的雙劍犀利無比，木族的長春木可解毒蠱。你是不是覺得隻有我火族離火訣像個凡物？”
林奇點點頭，深以為然：“想不到老頭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周公笑道：“離火訣於元氣中火分子及其敏銳，不但修行是修行火係法訣的寶物。而且還有定位、附形、映照等異能。”周公讓厭離將離火訣貼到額頭，凝念去想土族神器。不一會兒，厭離睜開眼道：“我看見了，我看見了，就在向北不出三十裏的一個山道之下！”
林奇哈哈大笑：“那還等什麽？速去，速去！”
周公上下打量他道：“你這等模樣，也不怕被人捉了獻給人間帝王麽？”
林奇抬頭看看眾人，厭離和方辟符也點點頭。林奇搖搖頭，嘟噥了聲：“忒也麻煩！”身形一轉，便化成了一匹棗紅色的小馬駒。
周公長長地伸了個懶腰，道：“好了，我老人家還是殘魂斷魄，得回到那柱子裏繼續休養生息。無事休得打擾！”說罷身形沒入聖火柱。厭離抱起柱子請海伯打開星漢舟，安安穩穩地放妥當，拜了一拜：“祖爺，你好好休息。等我們找到土族神器再給你放風！”聖火柱內周公一聽哭笑不得，還放風啊！
厭離一個躍身跳到了林奇背上，小手一揮，嬌聲道：“眾將聽令，向北挺進三十裏！”
林奇白眼一翻，慘嚎一聲。
不多時，便到了山道之上，隻見一片狼藉，已被土石樹木覆蓋。正愣神間，忽覺大地震動，一個身形魁偉的青年負著一個黝黑巨鼎，破土而出！
方辟符等人齊齊取出劇烈共振的四族神器，心知對方背後的鼎應該就是苦苦尋找十餘年的土族神器，一時間百感交集，激動萬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