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蟲母

厭離指著美婦大聲道：“我就知道有人在背後搞鬼，說，你是什麽人？”

宮裝美婦一聲嬌笑，掩口道：“小妹妹，不要這麽凶嘛，姐姐都被你嚇到了！”說罷，從懷裏掏出一個粉色的絲帕，輕輕一抖，一團發著幽光的粉末翻卷著飄了過去。

林奇道聲不好，雙袖連扇，幾股颶風將粉末吹了無影無蹤，正待發言，忽覺身上懶洋洋提不起半點力氣，再看厭離已搖搖欲墜。方辟符正待出劍，臉色一變，與海伯同時軟倒。

那宮裝美婦笑道：“傻孩子，蠆虺粉如果可以吹開，本宮還稱什麽蟲母娘娘！”

“蟲母？”林奇等四人驚呼一聲，身子已不由自主地飄出神樹，由蟲母娘娘右手虛握的幾條細絲纏繞，拉著向遠方行去。木族眾人大喝一聲，弓矢、火器向蟲母齊射，蟲母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一拂袖，木族老幼齊齊軟到，生死不知。

不過一個回合，四人和木族就被這號稱蟲母的女人齊齊放倒了。

“臭女人，你給姑娘下了什麽毒？”厭離掙紮道。

蟲母袖手淩空，長發飄飄，疾馳間恍如飛仙：“毒？沒見識的小丫頭，那種不入流的手段也配本宮使用麽？”

林奇手足被縛，懶洋洋道：“不就是蠱麽？比毒又能強到哪裏去？”

蟲母嗤笑一聲：“小子大言炎炎，你對蠱又知道多少？”

方辟符道：“集百蟲與一盅，互吞噬得一蟲。此為蠱，故老相傳，湘西、南疆、荒苗多擅製蠱。”

蟲母哈哈大笑，道：“強不知以為知，爾等自海上來，我且問你，海上的冰山大，還是陸地高山大？”

海伯也看出林奇等人在誘使蟲母說話，以俟時機破綻，便接口道：“多是海中冰川大。雖嶄露一角，但深海無底，基座不知何其廣大。”

厭離抬杠道：“那也不盡然，海有淺灘，山有連綿，有時候還是陸地高山巨大。”

蟲母道：“如把蠱道比作露出海麵的冰山，那以蟲製蠱之法連基座都算不上，充其量隻是成冰的階段罷了。以氣入蠱爾等可聽說過？以術入蠱呢？以情入蠱呢？更不要說那以神入蠱以命入蠱了！”

林奇大聲讚歎道：“娘娘神術讓吾等大開眼界，不知娘娘的蠱修到了何種境界？”

蟲母回過頭來微微一笑：“小子，你的小心思不要在本宮麵前獻醜。告訴你也無妨，七百年前，本宮就修到了以術入蠱的境界。你還要問本宮以術入蠱是有何神奇麽？”

林奇訕訕一笑：“娘娘如不吝賜教，在下自是不勝之喜。”

蟲母一笑，左手掐了幾個指訣，向林奇一揮，林奇忽覺得四肢五髒一再縮緊，仿佛全身被捏緊一般劇痛無比，本來瘦弱的身軀更見幼小。看著林奇疼得麵色劇變慘呼連連，蟲母笑得益發歡快：“這便是牽機蠱，你還要不要我賜教了？”

“不、不用了，不……用了。”林奇顫聲道。

四人在蟲母的絲線牽引下飛行甚速，約莫半個時辰，一座巨大的山峰矗立在眼前，近了的時候，眾人才看清山峰上密密麻麻

布滿了小洞，各類毒蟲進進出出覆蓋了整座山峰，令人觸目驚心。眾人頭皮發麻，心頭不約而同冒出了個詞——蟲巢！

蟲母站在山口，手掐指訣，喝：“蠆、虺、蠍、蟻、蛇、螞、蠓，開！”

山前憑空生出一道門戶，七類毒蟲首尾環繞，眾人被蟲母拖著一閃而入。七拐八拐間，進了一個巨大的山洞，地勢空空蕩蕩，地上凹凸不平，壁上結著一張畝裏大小的蜘蛛網，中央一個磨盤大的蜘蛛長毛悚然的猙獰蹲伏著，看著蟲母前來，吱吱叫了幾聲。

蟲母將四人一甩，牢牢地粘到了蛛網上，笑道：“你們不要亂動吆，阿蛛吃人可是連骨頭都不舍得吐的。”接著又對那巨型蜘蛛道：“乖乖，這四人是給寶寶的。你要吃了他們，以後就不給你喂食啦。”說罷，閃身飄然而去。

厭離離得蜘蛛最近，被它流出的腥臭的口水熏得幹嘔不已，麵色慘白地禱告：“阿、阿蛛，你要餓了，先吃你左邊的那個瘦小子，他是神獸，很好吃的哦！”

林奇翻翻白眼罵道：“你個死丫頭，小爺剛才被蟲母的牽機蠱已經搞得沒幾兩肉了，蜘蛛啊，先把那個粉嫩的小丫頭吃了吧！”

海伯有氣無力地道：“我說，都這時候了，你們別鬥嘴了好不？想想怎麽出去。”

林奇道：“我渾身無力，真元渙散不能凝聚，你們呢！”

海伯和厭離道：“我們也一樣！”

“方兄你呢？”林奇向方辟符看去，方辟符緊閉的雙目幕地一睜，周身劍氣四射，從蛛網上一躍而起，眾人矚目間，巨型蜘蛛尖叫一聲，火速向方辟符爬去，口中噴出一條兒臂粗的蛛絲，方辟符不閃不躲，戟指低喝：“劍氣千裂！”

隻見數十道劍光從蜘蛛體內迸射而出，灰色的體驗四濺，蜘蛛慘叫著從蛛網上跌落下來。眼見肚破腸流，六肢零落，在地上滾了幾滾便縮做一團不動了。

林奇三人驚喜間，方辟符已飄身落地，割斷蛛絲將眾人放了下來。笑道：“我沒有真元，修的是念力，可能蟲母的蠱隻對真元有用吧。”

厭離埋怨道：“方大哥你沒中招就早和我們講嘛，害得小賊一路擔驚受怕！”

方辟符歉然道：“方才我見蟲母手段莫測，孤掌難鳴，沒有把握帶大家安然脫險，隻好佯裝受製，置之死地而後生。再說，蟲母、蟲巢若不解決，木族的蟲災始終無法根除。”

林奇點頭稱是。海伯道：“少宗主，那接下來應該如何？”

方辟符道：“現下你們都身中蠱毒，隻好、隻好先退回木族再說。”

海伯搖頭道：“不妥。先不說我等不知出路，打草驚蛇的話能否出去，就算我們能安然回到神樹，那蟲母再來我們誰人可擋？”

林奇一攤手：“如此奈何？”

“既來之，則安之。”忽然一個沙啞的聲音從洞穴角落傳來出來。

厭離一驚，跳了起來：“誰？”

“一群小娃娃，有急人之勇，無濟事之智。當真可笑！”

海伯沉聲道：“閣下何人？藏頭縮尾，豈是高人風範

？”

那黯啞聲音又道：“不過是階下之囚而已。當不得高人二字。”

林奇順著聲音走了過去，看著陰暗角落裏的一個蛛絲纏繞的繭，道：“這位仁兄是在結繭麽？”方辟符走過來，隨手用劍氣將絲繭割開，露出一個赤著半身的老者來。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老者瘦骨嶙峋的背上有無數膿瘡，與絲繭相連，不少灰黑色的小蜘蛛從膿瘡中進出，顯是將老者當成了孵化的寄生體。

方辟符拱手道：“不知前輩高姓大名，為何被囚在此處。”

老者苦笑道：“落難之人，姓名有甚重要。你們就叫我木老人吧。方才聽你等談話，想是對木族有回護之心，我且問你們，如果你等現下恢複了法力，又待如何？”

林奇道：“又待如何？當然是殺她個七零八落……”

木老人搖頭道：“徒逞匹夫之勇，到頭來，還不是喂了蟲蟻蛛蛇？”

方辟符道：“依前輩看，我等該當如何？”

木老人不答，問道：“木族……現在還有多少族人？”

“約四五百人。”厭離道。

“四五百人，四五百人，嘿嘿，四五百人”老人臉色變幻，忽悲忽憂，狀瘋狀癲：“陀古，你當得好家啊！”

方辟符心中一動：“前輩可是木族耋宿？”

木老人嘿然道：“老夫做木族族長時，我族還有十萬人眾，術部雖然不過百人，但傳承仍在。現在呢？四五百人，族裏估計隻剩些拿著箭杆子的莽夫了。”

木族族長？原來眼前這黑瘦老者便是木族族長！

木老人臉色驟紅，咳嗽數聲，口咯血絲，方辟符見狀，運起劍氣便欲對其背上膿瘡、小蛛斬落，木老人連連搖手喘息道：“這些嗜血蛛已和我心脈相連，不必管它。”頓了頓又道：“現下有兩條路，其一，我除去你們身上的蠱，你們想法子殺出去。不必理會我木族死活。”說罷，目光炯炯看著眾人。

方辟符、林奇等齊齊搖頭。

木老人淡然道：“那蟲母蠱術高深，在仙人中也是難纏角色，與她對抗，猶如鳥蛋碰石頭。你們當真不怕？”

林奇驚呼：“她是仙人？”

木老人笑道：“怕了？如不是仙人發難，我木族怎麽會如此束手？”

方辟符等人對視一眼，林奇笑道：“仙人有什麽了不起？好教族長得知，我等自海上已斬殺一個上位仙人！”

眾人將金門坍塌、海上搏殺聞天行等事向木老人講述一遍，木老人聽得異彩連連：“那位金門宗主當真了不起！如此看來，仙人對五族發難，其心叵測。列位，這第二個法子就是——將計就計！”

木老人將計策如此這般一講述，方辟符眾人連連點頭。末了，厭離弱弱問道：“到時候，那蟲母真的無反手之力麽？”

木老人笑道：“老朽被囚此地已久，深知蟲母弱點，那蟲母畢身法力來自蟲寶寶，隻要你們拿到蟲寶寶，她的蠱術對你們就無效了。試想，一頭沒有爪牙的劍齒虎，不就是一頭任人宰割的豪豬麽。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