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非罪人

此言一出,滿場震驚。又有無比的憤怒聲音響起。

這裏是碧嶺山莊,晉如愁和驚鴻夜闖碧嶺山莊,還殺死了碧嶺山莊的謝雙,碧嶺山莊的弟子怎會不驚怒。尤其是對於驚鴻,驚鴻三番四次殺碧嶺山莊的人,前些日子也已收到消息,派出去的紅姨被驚鴻一劍殺死,這本就激怒了碧嶺山莊的人,此時這個仇人主動出現在碧嶺山莊,碧嶺山莊豈有不怒之理?

那楊教的臉亦沉了下來,冷冷地盯著晉如愁與驚鴻,最後將淩厲的目光鎖在驚鴻的臉上,道:“不知碧嶺山莊哪裏得罪了姑娘,姑娘要對我們的人下如此毒手,今天姑娘若是不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們勢必不會讓姑娘離開這裏!”

驚鴻的臉上沒有任何害怕之色。

她隻是冷冷淡淡地掃了楊教和申敏一眼,最後將目光定在了申敏那張憤怒的臉上,冷然道:“念君在哪裏?”

驚鴻的目光極冷,就像是從高原上吹來的風,冷得直透入骨子深處,看得人心都冷下來,害怕起來。

那申敏對上驚鴻這樣淩厲而冰冷的目光,身子不覺微微一顫。驚鴻的身手她是知道的,驚鴻能輕而易舉地殺死謝雙,那麽驚鴻也絕對可能毫不費力地殺死她。申敏心裏不禁害怕起來,她也不自覺地將自己往楊教的身後靠了靠,似乎害怕驚鴻會突然攻過來要了她的性命。

楊教臉上亦沒有驚訝之色。

當初驚鴻既然一直保護著念君,那麽現在念君被他們捉走,這驚鴻勢必會找上碧嶺山莊要人。而現在莊主楚江鴻以及碧嶺山莊的主要好手都不在,所以他必須防著驚鴻上山人。

所以這些日子,他幾乎日日都防著這一天的到來。

前些日子他早已打探出來,說碧嶺山莊不遠的一個鎮子裏來了兩個人,一個絕世出塵而俊雅非凡的佩帶著碧玉簫的男子,以及一個美得驚人而又冷淡異常的年輕女子。

那時他就猜到那女子就是驚鴻了。

猜到那女子會到碧嶺山莊要人,所以楊教要有準備。就算今天晚上,他在他自己的房間裏設下重重陷阱與埋伏,隻等驚鴻與晉如愁入網。

卻沒有想到驚鴻與晉如愁並沒有被他屋子裏的陷阱所製,非但沒有被製約,竟然在那般嚴密的陷阱網裏逃出了那間屋子,逃到了這片空地上。

看來之前真是小瞧驚鴻與晉如愁了。

這兩個人既然有這等實力,楊教知道要拿下這兩人更是難上加難。但至少,現在他們已被重重包圍了。

楊教很能沉住氣,他眼鋒掃向驚鴻,冷聲道:“念君與姑娘有何關係?姑娘為何要事事護著此人?”

驚鴻並不回答他的話。

驚鴻本就不喜歡說話,更不喜歡去理會別人,她隻會說她關心的事情。她繼續冷聲問道:“念君在哪裏?”

聲音冰冷無情。

楊教縱然再是能沉住氣,這會兒也不禁露出一絲異色。

這時驚鴻身邊的晉如愁開了口,向那邊的楊教問道:“不知念君小兄弟是在什麽地方得罪了貴莊,使貴莊的人先後派出如此多人去捕念君小兄弟?念君小兄弟是在下的朋友,在下想得到貴莊的一個解釋。”

楊教這才重新注意到這用持一管碧簫,而又英俊非凡的男子,看到晉如愁,楊教不禁詫異,如果剛才他沒有看錯的話,正是這手持碧簫的男子,在屋子裏帶著這女子避開所有的機關,打下所有的暗劍,將這女子從屋子裏安然帶出。

雖然那女子渾身都是冰冷的殺氣,這男子始終是溫潤如玉,但楊教知道,這男子的身手……在這女子之上!

這女子已是極不好惹了,加上這男子,隻怕碧嶺山莊是難以逃開這一劫了。

這男子英俊年少,卻又身手不凡,按理說這樣的人物走在江湖上,不可能沒有人知道。這男子必然有來頭。

思及此處,楊教拱手而晉如愁道:“恕在下眼拙,不知閣下是何許人。”

晉如愁行為舉止一向溫文爾雅,他亦還了一禮,道:“在下晉如愁,區區賤名,不足掛齒。”

楊教“哦”了一聲,眼裏顯出一絲疑惑,晉如愁?

楊教也可謂是見多識廣了,江湖上年輕的一輩人的名號,楊教也不是不知道,但是楊教的確沒有聽過晉如愁這個名字。

於是楊教有禮道:“原來是晉少俠,不知晉少俠師承何處?”

晉如愁道:“不敢,尊師乃赤龍堡獨孤前輩。”

聽了這句話,當場的幾十號碧嶺山莊的弟子無不愕然震驚,楊教也完全驚呆了。

當年的赤龍堡獨孤峰,那是江湖上響當當的名號,有天下第一之稱,提起當年的獨孤峰,有誰不心驚膽戰?莫說是他楊教,就算是他們碧嶺山莊的莊主楚江鴻站在獨孤峰麵前,隻怕都要退讓三分,不敢得罪獨孤峰。

隻是聽聞二十多年前獨孤峰就已退隱,在江湖上一直沒有消息。

卻沒有想到……

沒有想到在這裏看到了獨孤峰的弟子。

晉如愁也知道獨孤峰的名號極響,也知道隻要說出獨孤峰的名字,就足夠震驚這裏的所有人了。他這樣做,也就是為了借著師父的名號,將這事情解決。

希望碧嶺山莊的人看著他師父的麵上,將念君放出來。

晉如愁的這句話,其實也就是暗示了這念君與獨孤峰有一定的關係,獨孤峰是從赤龍堡出來的,如果他們要為難念君,那也表明了與赤龍堡過不去。

楊教臉色沉了下來。

這件事情實在不好辦了。

這時那申敏突然從後麵站了出來,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膽子,對晉如愁怒道:“既然如此,我們碧嶺山莊與赤龍堡無怨無仇,你們赤龍堡的人為什麽對碧嶺山莊的人下毒手?!你還我謝師兄的命來!”

此言一出,登時將這裏的氣氛激了起來,碧嶺山莊的弟子紛紛憤怒起來,罵道:“就是,赤龍堡了不起嗎?赤龍堡的人就可以隨便殺我們碧嶺山莊的人嗎?!”

“媽的!還有沒有王法!”

“我們和他們拚了,為謝師兄,紅姨報仇!”

……

氣氛已有些危險。

危機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驚鴻站了出來,目光如刀,冷冷掃向申敏,道:“人,都是我殺了。你們想報仇,隻管殺我。”

眾人頓時都安靜下來。

沒有人再說話,每個人都將目光投到驚鴻這張冷冰又美麗的臉上,那是一種令人心悸的美麗。

那申敏臉色變得慘白,而驚鴻的目光就盯著她的臉上,驚鴻再次冷冷重複一句:“念君在哪裏。”

申敏本來害怕已極,可是看著驚鴻如此冰冷的模樣,且碧嶺山莊的眾弟子都在,她若做出害怕的樣子,豈不是會被碧嶺山莊的其他弟子當做笑柄?那她以後還拿什麽見人?!

於是申敏壯著膽子向前挺進半步,道:“念君早已被我殺了!”

風吹來。

一陣冷得極不尋常的風吹來,帶著一道白色的劍影如月亮般幽麗迷離,卻又冰冷無情,在眾人都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冰冷的劍,又刺入了申敏的胸口,緋紅的鮮紅如夕陽的淒豔的紅影緩緩流淌。

驚鴻已不知何時掠至了申敏的麵前,她的劍也已不知何時拔出劍鞘,此時此刻,她的劍正刺入申敏的胸口。

那一瞬間實在太於過短暫。

沒有人會想到,驚鴻的速度竟然會這樣快。

剛剛看到驚鴻的時候,他們還覺得驚鴻隻是一個少女,雖然表情漠然,身上帶著危險的氣息,可是到底隻是一個女子。

既然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子,那就沒有什麽好怕的。

雖然有防備,可是想到這裏是碧嶺山莊的地盤,他們人多勢眾,實在不必長敵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但看到驚鴻剛才的出手,他們才知道了一個事實,驚鴻的身手,竟然這樣迅捷,這樣的人能殺死他們碧嶺山莊的眾多弟子,能殺死紅姨,能殺死謝雙,那都不在話下。

現在的申敏就瞪著一雙銅鈴般大的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驚鴻,又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胸口,那是一柄極冷的劍,就這樣硬生重地,插入了她的胸口。

“如果念君死了,我就將你們這裏,所有的人殺光!”驚鴻冷冷地,一字一句道,同時右手一緊,將她的劍從申敏的身體裏拔了出來,一時鮮血四濺,宛如一朵紅花的突然綻放,淒麗異常。

申敏不甘心地看著驚鴻,那是憤怒、仇恨、與不甘,這些表情使得她的臉變得有幾分扭曲與猙獰,異常

的可怕。

她的眼睛仍然是睜著的,但,她的鼻子裏,已沒有氣呼出了。

她死了。

劍拔出來的那一刻,申敏的身體就向後倒了下去,帶著那些憤怒、仇恨與不甘,死不瞑目。

楊教亦是震驚地看著驚鴻,沒有想到驚鴻出手竟會這樣狠毒,一招就要了申敏的命,不講絲毫的江湖道義。

楊教是個極聰明的,他剛剛隻看了一眼驚鴻出手,便已知道自己絕對不是驚鴻的對手,而且現在碧嶺山莊上下,絕對沒有一個人打得過驚鴻。

更何況驚鴻的身邊還有獨孤峰的弟子晉如愁。現在莊主楚江鴻不在,他們必須要想辦法穩住驚鴻等人,不能讓他們在碧嶺山莊鬧事,更不可讓驚鴻與晉如愁再殺害碧嶺山莊的人了,現在紅姨、謝雙、申敏等人都已死在了驚鴻的手裏,江湖上有句話說得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個仇可能等到以後再報,現在楊教要做的事情就是穩住這裏的情況。好在莊主楚江鴻回來時,能給莊主一個交代。

楊教看了一眼驚鴻,驚鴻臉上仍然沒有絲毫的表情,楊教再看向晉如愁,晉如愁亦微微皺著眉頭,看著躺在地上早已氣絕的申敏,他那絕世英俊的臉上,隱約似有一絲不忍。

隻看到這一絲絲的不忍,楊教就明白了一件事情——

雖然晉如愁武功在這驚鴻之上,但晉如愁是講道理的,而這驚鴻心狠手辣,對這晉如愁說理,這件事情便有回轉的餘地。

於是楊教向一邊的晉如愁拱手道:“晉少俠。可否堂內一聚?這件事情我們須慢慢道來。”

晉如愁看了一眼楊教,登時明白了楊教的意思。

也好,若是任驚鴻這樣殺下去,隻怕也惹上不少麻煩。現在驚鴻接二連三地殺了這麽多人,事情已是不好處理了,這件事情若能說明白,也好。

思想已罷,晉如愁向楊教道:“好。”

說罷,晉如愁走到驚鴻的身邊,附在驚鴻輕聲道:“驚鴻姑娘,此事不可衝動,先聽一聽這位楊前輩說些什麽,再去救人不遲。”

驚鴻轉頭看了看晉如愁,終於點頭,道:“好。”

看到驚鴻點頭,那邊的楊教不由地鬆了口氣。

有句話說得好,不怕高手,隻怕毒手。晉如愁是高手,而驚鴻是毒手,隻要驚鴻不出手,依著這晉如愁的性子,必不會隨便殺人。

很快地,碧嶺山莊的高一級的弟子都守在了屋子外麵,正殿裏點得燈光通明,亮如白晝,楊教坐在正殿裏代莊位的副位上,晉如愁與驚鴻依著客人的位子一一坐好了。

下人們已將茶水與點心端了上來,將點心端上來的人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這人麵容已毀,內裏的肌肉向外翻出,露出了裏麵的猩紅裏子,極是可怖。他這彎著腰走的,似乎是個駝子。

這駝子將茶水與點心擺在晉如愁和驚鴻座位之間的幾案上,道:“請用茶。”

聲音沙啞刺耳,聽著令人極不舒服。

驚鴻不由地看了這駝子一眼,見他麵貌醜陋,聽著他的聲音也是極為難聽,驚鴻的秀眉不覺一皺。

坐在上首的楊教看出了驚鴻臉上的嫌惡,解釋道:“他叫曾駝子,是莊內的老奴了,前莊主甚是喜歡這曾駝子。”

晉如愁也看了看這曾駝子,他倒不嫌他醜陋,而是溫文有禮道:“原來是曾前輩,有勞。”

曾駝子斜瞥了晉如愁一眼,又回過頭去,躬著腰拿著托盤自去了,邊走邊道:“隻有曾駝子,沒有曾前輩,少俠莫要虛抬老駝子了。”

晉如愁微微一怔,看著曾駝子遠去的方向,這個曾駝子既隻是奴才,可是脾氣倒是古怪。

驚鴻並沒有注意到這曾駝子的古怪之處,或者說,驚鴻覺得這曾駝子相貌太過難看,極不想去注意他吧。

雖說應該相信碧嶺山莊不會做出什麽下毒等下三濫的事情,但晉如愁和驚鴻也都沒有動那些茶水與點心,因為現在的他們也沒有心情吃東西,他們現在隻關心念君的事情。

一一就坐後,晉如愁開門見山,向坐在主人席上的楊教道:“楊前輩,在下夜闖實屬不敬,還望前輩海涵。在下此次來的目的隻有一個,相信楊前輩也知道。念君小兄弟在貴莊手裏,還請貴莊將念君小兄弟交還給我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