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上邪古卷風波(一)

蒼藍的天空上浮雲一層層地遮蔽了天光,偶爾零星地細碎光線打下來,落到地麵,也變得僵硬而陰冷,滿天滿地的陰暗的光線中夾雜著陰冷的風,一片肅殺之意。

秋天的天氣應是空曠高遠的,時不時的外加一股涼意,像是蒼涼狂野的號角聲,預示著深秋一日更似一日冷酷寒霜的到來;輕鳥一閃而逝的身影急急的掠過,一聲清幽的破鳴將原本高遠幽靜的蒼天襯得更加遼闊廣博,河水邊上一層層冒著白汽,讓人看著看著心裏泛起一陣陣的清涼,安謐舒適。

不知怎麽,今天的天氣不再像從前般按部就班,整個天地都沉浸在一片陰暗的氛圍裏

沈家的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出發,大隊後麵,一泓餘陰下,沈冰冰撅著嘴,鼻子裏哼哼著看著出發的大隊人馬,眼神中的羨慕滿滿的像是暴雨過後的蓄水湖麵,波光盈盈。旁邊的沈母眼波輕瞟她一眼,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她深深地望沈家大隊一眼,隊伍中沈蒼雲停下身形怔怔的望著灰白的天際西北角上一團紅光,沈母微愣一下,隨即順著沈蒼雲的目光望去,隻見整個天空早已不見了以前的清亮的蔚藍底色,灰蒙蒙的像是被巨大的灰色帆布遮蓋了起來,天空中漂浮著數不清的鱗片狀的黑雲,大小不一,小的隻有魚鱗般大小,而大的遠遠望去就像一座座小山,這些黑雲的縫隙中,生冷的雲影天光硬生生地從天上打下來,陰冷的風在雲間呼號,吹到人的身上,立即讓人渾身泛起一股冷意。而就在這灰蒙蒙的大小雲片之間,西北方向幾片黑雲之間卻夾雜著一小片妖異的紅色,像是一灘被衝淡了顏色的血液,鮮血洇開了幾片黑雲的邊角,不去注意看很難發現,看著看著沈母眉頭皺起,微歎一口氣,輕聲道:“唉,要變天了——”

眾人行到沈家行宮門口,沈蒼雲右手高高揚起,眾人停下來,四周靜謐無聲隻有陰冷的風從人群中穿過,嗚嗚作響。

孟少遊跟在眾人身後,目光穿過層層人影向最前麵的沈蒼雲望去,沈蒼雲滿麵肅然,眼中時有精光閃過,他轉身看著身後眾人,半響挑出一隊人來,共有九人分成三組每組三人。沈蒼雲朝靜立身旁的鄭淩雲看一眼,眼神中似有詢問之意,鄭淩雲點點頭,踏前一步麵對九人,眼光掃視一圈朗聲道:“諸位,這次讓你們先行一步去沈、慕容、韓三家打點,估計你們的師父都已經向你們說清楚了,你們是沈家年輕一輩最傑出的弟子,此去要萬事小心,一切見機行事切莫辜負了沈家對你們的期望,你們去吧,著江南其他三家在雪沙江旁的青鬆亭會和!”

九人三組挺身屹立,像一柄柄剛剛打磨過的劍在陽光下泛著白廖的光,朗聲答道:“弟子謹遵師伯(父)教誨!”聲音含著內勁喊出響徹整片天地,九個人銳利似箭,挺拔的身軀站在那裏竟有一種千軍萬馬莫敢當的氣勢。青雨站在九人中間隻覺熱血沸騰,他的身體微微轉過一個微不可查的弧度,眼角向人群中看去,直到看到人群中正向前張望的孟少遊,眼中閃過一絲高傲的冷笑,嘴角揚起一絲輕蔑的弧度。

鄭淩雲揮揮手淡淡道:“好了,你們去吧。”

九人應聲“是”,祭起各自的法寶,一時間各色光芒大作,九人騰空而起,在天空中劃過九道彩弧,消失了蹤影。

鄭淩雲看著九人消失的身影眼中一絲欣慰一閃而過,隨即目光如常,臉色也像剛開始一樣的淡漠。

部隊在鄭淩雲和沈蒼雲的帶領下行進,行到沒幾裏地隻見沈蒼雲右手高高抬起,號令停軍。前方不遠處一人一騎靜靜地佇立在那裏,**之馬渾身潔白,高大威猛有一人多高,乍一看似乎有些瘦弱,仔細看來此馬兩

眼炯炯有神,渾身肌肉內斂,肌肉抖動間一股爆炸性的力量呼之欲出,馬腹肌肉緊蹦,絕非常馬可比。馬上穩坐著的是一個英俊的青年,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皮膚白皙的像剛剛成熟的豆蔻年華的美貌女子般健康爽朗,卻沒有女子的柔弱態,相反他的臉的輪廓銳利如刀削成,眉毛斜插入鬢角,給人一種風流倜儻的陽剛之氣,他的雙眸瀲灩如若桃花狀,幽深似寒潭之水,光靠這一雙眼睛就不知迷盡了多少女子。此時的他一身白衣,**白駒再加上隨風飄展的白色披風,整體看起來要多英俊有多英俊要多瀟灑又多瀟灑。

此人正是沈家家主長孫沈碧浪,自小便天資卓越風度翩翩,在年輕一輩名氣一時無二,隻是人有些花心,紅顏知己不知凡幾,長得帥氣也就罷了偏偏為人有才氣,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又加上自身道法也有所建樹,更是迷盡了天下少女,因此人稱“花公子”與最近頗有名氣的黑白二公子——“白公子”薛弄玉,“黑公子”梵徵並稱為年輕一輩的三公子,一時瑜亮。

一些大宗派都有自己的馬場,馬場負責馬匹的日常管理和對新型坐騎的研究,比如最近新興的赤火虎,這種虎渾身上下緋紅似火且脾氣暴躁,若是馴服運用到幫派之戰,將是很大的助力。沈碧浪便是沈家馬場的負責人,一直以來負責馬場的各項事務,這次沈家眾人前往朝雲山,沈碧浪接到命令著手下攜一千馬匹在此處等候沈家眾人前來。

沈碧浪下得馬來,走到沈蒼雲和鄭淩雲麵前一拱手,躬身行禮道:“弟子見過二位師叔,一千匹馬匹已經準備妥當,即刻就會到達。”

沈蒼雲點點頭,麵含笑意的打量了一下沈碧浪,哈哈笑道:“恩,不錯,師侄你可是越發的風度翩翩了啊,不知要迷倒多少小姑娘。”

沈碧浪一怔,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與他有曖昧關係的女子不知多少,長輩們也經常拿這個來開他的玩笑。

鄭淩雲眼光向前看去,不一會就聽見馬蹄聲混著馬的嘶鳴聲像洪水一般滾滾傳來,前方塵土飄揚,一千匹馬放蹄奔馳塵土衝天,大地都為之震動,眾人俱都朝前望去,隻見馬群在最前麵兩人的帶領下轟隆隆的前來,快到眾人跟前,前麵兩人一拉韁繩口中“籲”的一聲,前方的馬匹前蹄高高揚起,馬群停下來。

眾人眼前皆是一亮。

眾人俱都騎上了馬,放馬奔馳,行進速度驟然加快。孟少遊本以為自己這樣的小嘍囉不會有人關心,沈蒼雲倒是沒有忘記他,那他叫到跟前一路行進,時不時交談幾句,問他一些這些年來生活上的事,孟少遊看著沈蒼雲對自己這麽熱心,雖有些疑慮但是也無暇多想,隻是不遠處的易召向他看了幾眼,眼中精光閃爍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眾人一路向雪沙江行去,朝雲宗危急,不容有任何耽擱。

*

沈家行宮。

這是一間密室,曆代家主修煉的地方,沈莽雲靜靜地在石門外站著,陰影交錯的光線在空中交錯浮動,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冰冷堅硬,仿佛一塊石塊一般,似乎不再是一個生命。忽然他抬起手,在門上敲了兩下。

“咚”,“咚”。

聲音突兀的響起,在這個陰暗的空間內回蕩不息。

半晌,聲音停下來,陰暗之中又恢複了以前的沒有一絲生氣的安靜。

黑暗中似乎有風吹過,陰冷肅殺。

他似乎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張開嘴,喉嚨裏嘶啞的聲音傳出來。

“父親....”

空曠黑暗的空間內霎時陰氣逼人。

許久,石門緩緩

地開啟。

沈莽雲緩緩走進去,身後的石門“轟”地一聲落下。

這是一個寬闊的空間,地麵正中有一個長方形的池子,池子上方水汽氤氳,朦朦朧朧的仿佛彌漫了整個屋子,池水竟然是鮮血般的紅色。

池子裏一個老者閉著眼睛浸泡在那裏,如若孟少遊在這裏定然會大驚失色,這老者老態龍鍾,臉上一條條皺紋像是幹涸的大地上深深的裂口,縱橫交錯,瘦弱的身子仿佛以整風就能吹倒一般,肉皮鬆弛,就如同一刻將要枯死的老樹,再也經不起風吹雨打。此人赫然是孟少遊之前見到的沈家家主,隻不過這麽一會的時間蒼老了數倍。

兩人都沉默著,半晌,老人突然睜開雙眼,這雙眼睛閃著悠悠的光,絲毫不比以前弱上多少,甚至更加的明亮了一些。

老人呼吸急促,緩緩抬眼看沈莽雲,隨即眼皮搭下來,似乎這個動作使他格外吃力,老人喘著氣,聲音充滿了疲倦:“開始吧。”

沈莽雲看了老人一眼,似乎猶豫了一會兒,像是遇到了什麽令他為難的事,瞳孔突然收縮,雙手握緊拳頭。他閉上了眼睛,深深出了口氣,雙手慢慢放鬆,睜開眼睛,臉上滿是堅毅之色,目光堅定地望著前麵黑暗的空間像是看見了美好的未來。

老人臉上露出一陣不忍之意,張張嘴似乎想要對水池旁邊牙齒緊咬的中年人說些什麽,搖頭輕歎一聲,終於還是沒說出口,二人沉默許久,老人忽的閉上眼睛,臉上無悲喜,深吸一口氣,兩手暗捏法訣,體內真氣瞬間運轉,慢慢的池子裏紅水無風起浪,池子上方的霧氣更加的稠密,慢慢的老人的臉色漸漸紅潤,佝僂的身子慢慢挺起來。突然,老人眉頭一皺,似乎忍受著什麽,忽的,他的身體周圍慢慢出現了一股紅色光芒,光芒慢慢漲大,一直大到包圍了整個池子,池邊的沈莽雲看至此時臉上終於出現了一抹欣慰的笑意。紅光停止漲大,老人的額頭卻滿是汗水,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臉上浮現出一股痛苦之色,臉上的肌肉有些微的抽搐,緊捏法訣的一雙枯手微微的顫抖,在紅光的籠罩下池水緩緩地沸騰起來了,整池的紅水嗤嗤作響,汩汩的氣泡冒出,巨大的蒸汽升騰而起卻隻能在紅光的照射範圍之內飄蕩,橢圓的紅光圈內溫度越來越高,而沈莽雲所處的光圈外溫度卻是越來越低。

此時光圈將整個池子包圍,裏麵蒸騰的紅色霧氣越來越密集,從外麵看來就像一顆橢圓的大蛋鑲嵌在地麵上。就在這時池旁的沈莽雲忽的盤膝而坐,雙眼緊閉,右手食指微微彎曲中指上翹,中指最上麵的骨節向下彎抵在食指指尖,口中默誦法訣,食指用力像弓一樣彎曲狠狠抵著中指,似乎要插進去一般。他的臉上紅光狂閃,猛的睜開眼睛,肌肉瞬間繃緊,食指指尖慢慢的產生了一個鮮血聚集起來的圓球,沈莽雲食指一彈,口中暴喝一聲:“去!”血球飛速向池子飛去。

“咚!”

血球飛快的撞上橢圓的邊界,竟似碰上了金屬一般發出鍾鳴般的聲音。

沈莽雲麵色微變,似乎沒有料到橢圓對血球的排斥性有這麽大。他冷哼一聲,猛吸一口氣,運功於掌,整個右手慢慢變白,像是天然的美玉一般。

右手食指和中指向血球一指。

血球忽的狂亂起來,停在一處瘋狂的旋轉著。

沈莽雲兩隻猛的向下一揮。血球狠狠砸向橢圓!

“咚!”

一聲爆響,整個密室都在顫動。

橢圓裏麵突然沒有了蒸汽,整個池子卻更加的震蕩起來,呼嘯的血紅的水花飛濺,濺到橢圓外圍薄薄的光膜上發出嗤嗤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