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章: 嫁妝（中）
被笑罵了一句守財奴，蘇沫雲也不惱，反倒裝模作樣的低著頭羞答答的笑了：“哪裏，都是爹教得好！……”
“……”蘇老爺摸了摸額頭。
“行了，這畫你就給你爹留著吧，守林人看著雪園子也不適合丫頭擺著。我庫裏還有幾幅花鳥魚的畫兒，也是大家作的，給你看著玩兒，盡夠了……”蘇老爺擺擺手趕人。
蘇沫雲卻不大知足。
她磨磨蹭蹭的不大想走，其實心裏已經轉了一百道彎兒。
她小算盤劈裏啪啦響的時候，蘇老爺自然也不是傻的。瞧著她那滿腹心事猶猶豫豫的模樣兒，就斜簽著眼睛問了一句：“你是還想著怎麽從你爹這兒撈些油水嗎？”
蘇沫雲一聽這話，再瞧蘇老爺臉上並無不悅，心知這事兒有門兒，忙笑嘻嘻的湊上去，又是遞茶又是捏肩敲背的：“哪裏，爹說到哪裏去了，孝敬自己親爹，還需要什麽報償嗎？”
她這麽一說，蘇老爺直接給氣得笑了。他這連日來和蘇沫雲相處下來也發現，這丫頭啊，可非是原先那個唯唯諾諾的三丫頭了。這丫頭現在鬼精，若說心裏存了壞心眼，也許沒有，但這精明勁兒，可和他年輕時候，差的不多。
蘇老爺雖看出了蘇沫雲的本性，卻也沒有懷疑其他，隻當她性情大變是因著喪母又遭嫡母嫡姐欺淩，為了自保才不得而改變的。其實說實在了，就算是蘇沫雲的便宜娘在的時候，蘇老爺雖喜歡這水靈靈的小女兒，卻也不曾透徹了解過，所以，才把她的“轉變”不當一回事兒。
蘇老爺現在是愈發的喜愛蘇沫雲這性子了。不驕不躁，沒壞心眼，又有精明頭腦，很和他年輕時一個樣兒。蘇老爺時至今日唯一遺憾的就是沒個嫡子，蘇夫人善妒，曾打殺了兩個孕中的妾室，聽大夫說，其中一個的肚子裏可是，個小子。當時，蘇老爺從商行裏回來的時候，聽聞這個噩耗，險些沒氣的吐出一口老血，狠罰了蘇夫人一頓。在那以後，蘇夫人就老實了，自己生不出兒子，也不妨礙別人生兒子了，所以，蘇家現在庶子倒是不少，就是沒什麽成器的。
而蘇沫雲這聰明勁兒讓他看到了希望，雖然女子總歸
束縛良多，但蘇老爺還是很樂意給這個越來越討他喜愛的小女兒行一些方便的。比如現在。
“得了，你別在你親爹這兒轉什麽花花腸子，有話，且就說了，過這村兒可就沒這店了……”蘇老爺接過女兒狗腿的奉上來的茶，吹散浮氣呷了一口，慢悠悠道。
蘇沫雲見蘇老爺都看得透了，也就所幸不做那趨炎附勢的模樣逗他開心了，反倒沉默了下來。
見她這樣，蘇老爺大奇：“什麽話竟還有你不敢和我說的？”
蘇沫雲咬了咬唇，期期艾艾的看過去：“怕說了，爹氣惱。”
蘇老爺大度的擺了擺手：“先說著瞧瞧。一個小丫頭，我會和你置什麽氣。”
蘇沫雲心中暗笑了下：希望如你所說啊……然後，抬起頭就拋出炸彈：“我是在想，我嫁妝的事兒。”
蘇老爺差點沒把手裏的茶盞扔出去！
他不曾聽錯吧？嫁妝？眼前這丫頭竟開口問她自己嫁妝的事兒？
蘇老爺不指望自己家的姑娘熟背女德女戒女規什麽的，但最起碼姑娘家的麵兒還是得有的。現在這丫頭說什麽？在婚前竟還敢過問自己的嫁妝？
“不該問的，就別問，你不是有分寸？”蘇老爺沉下臉。
蘇沫雲也急了，“爹，女兒是真擔心嫁妝無著落……”
“放肆！”蘇老爺重重擱置下茶盞，“姑娘家張口閉口什麽嫁妝？嫁妝自有你母親給你張羅，你這是在懷疑嫡母，這是不孝，你擔得起這名頭嗎！？”
蘇沫雲也委屈。
“爹，你當真信得過母親會給我和大姐二姐一樣豐厚的嫁妝嗎？”
其實蘇沫雲這話，說的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她本來就是庶出，嫁妝怎麽就敢和嫡女相提並論了？但她現在仗的，可不是這個。她要說的，也遠不若此。
要知道，蘇沫雲現在是皇家準兒媳，慎王府準王妃，什麽嫁妝不夠用的？莫說是她嫡姐，就算是陪送整個蘇家，在皇帝眼裏頭看來，也是不夠用的。蘇沫雲這麽說，隻是為了讓蘇老爺意識到，自己若是陪送了一些烏七八糟的嫁妝去慎王府，丟的還是蘇家的人，沒個體己
，連下人都打賞不了，還得靠著慎王府宮中出銀子補墊，她這慎王妃臉麵還要不要了？皇商蘇家的臉麵還要不要了？
她知道，蘇老爺最重視的，始終是蘇家。什麽妻子兒女，全都靠後站。
實際上也是這樣的。蘇老爺在聽完蘇沫雲所說之後，就陷入了沉思。
他的老妻蘇夫人什麽樣，他這麽些年心中還是很清楚的。蘇夫人治裏內院的手段還可以，教女兒什麽的他也不在行不好說，但單說腦子，卻是遠遠不夠用的。從她被妒火衝昏頭腦敢冒冒失失的打殺懷孕侍妾的行為來看，這人啊，一到關鍵時候，很有可能拎不清的。
蘇老爺覺得，是有必要和蘇夫人談談。其實如果單說嫁妝，談什麽談，他就可以給小女兒備出來一份很不薄的添妝來，足以讓蘇沫雲在慎王府過得好吃得香，但到時候，蘇夫人頭腦又犯糊塗真給蘇沫雲陪送的產業都是老坑貧田，到時候，架不住丟人的啊。所以，妝是還要添，就是原本有的陪嫁，也得風風光光的！讓人家瞧瞧，就算是女兒高嫁，他蘇繼陽也不是攀龍附鳳之輩！
蘇沫雲看著若有所思的蘇老爺，暗自偏過頭勾了勾唇角。和蘇老爺這樣級別的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她說一句，蘇老爺自然就腦補出了無數句。
蘇沫雲不知道蘇老爺和蘇夫人說了些什麽。
反正三日以後，蘇老爺直接將兩把鑰匙給了蘇沫雲。“這是銀錢票據箱籠的鑰匙。那箱籠我已經命人送去你屋子，到時候，你看好了，這些統共是你壓箱底的嫁妝了。其他田產宅鋪，再沒有了，你自己分管好！……”
蘇沫雲聞言隻能點頭。
回到她的南廂房，就看見如意一臉喜氣洋洋的迎了上來：“小姐，是前院的阿肆抬來的東西呢。那麽兩盒子也不知是什麽，沉甸甸的，看起來倒是不大。是老爺賞給小姐的？”
蘇沫雲隻是笑著搖了搖頭，問她：“東西在哪兒？”
“這兒。”如意從蘇沫雲的衣帽間中拖拽出兩口花紋古樸的小箱子。
箱子不大，總共看起來也就敦敦實實的一個板凳大小。蘇沫雲蹲下來敲了敲，裏麵悶洞洞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