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押送之路
赫宣心底正這樣想著，麵前被人擒住的男孩卻是雙眼通紅地咒罵了一句：“我才不會承認那樣的父親！他是人渣！娘親就是因為他才死的！”
什麽？赫宣瞬間一頓，然後才明白過來男孩話中的意思。這男孩一定是敦親侯在外尋花問柳而留下來的。記得鄒弛也說過，敦親侯的這兒子可是，遠在異地，現在想來，八成就是在這西冷村了。
“近幾日，你可是，進過皇城？”思索半晌，赫宣終於再次陰沉了臉詢問。這男孩雖是敦親侯的兒子，但如果他對敦親侯慘案一無所知，那留下他也務必不可。
“皇城？”被擒住的男孩喃喃了句，然後癡癡地笑起來：“在今日之前，我一直都在皇城。”
一直都在？赫宣詫異。
“你難道不是西冷村的人？”問出心中疑惑，赫宣再次用毒蛇信子般的眼神盯向身前矮小的男孩。
“切！”被赫宣盯得毛骨悚然，麵前的男孩扭了扭身，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破敗的村落：“我的確是西冷村的人，可這樣的地方，我一人如何活下去？”男孩輕輕地說道，那雙漆黑色眸子浸滿了哀傷。
赫宣的心猛地一跳，身子更像是被擊中般怔怔地站在了那。苒歌曾說過，讓他不要沉溺於過去，特別是他過去的自己的影子。可是，這種情愫根本由不得他控製。就像現在，赫宣的腦海中又不自主地浮現出當年那場大雨，血水橫流，屍骸遍野，猩紅染滿了他年幼的身。
那種感覺浪潮般襲來，仿佛一瞬就能將他吞沒。等再回過神，麵前的男孩卻又是換上了一副凶狠的表情。
“該說的我都說了，西海夜明珠你們也拿到，快放開我！”掙紮的力量更加劇烈，男孩仿佛發狂一般，險兒脫出了身後黑衣人的手。
赫宣眼看那人快要招架不住，於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掌就擊在了那男孩的後脖頸上。小小的身子突地脫力，剛還露著凶光的男孩突地向身後倒去。
“把他帶回去！”冷冷的聲音落地，赫宣一把將昏過去男孩扔上了馬。
四匹馬又開始緩緩向前走去，經過剛才的事件，天的那邊已經微
地有些光亮。四人記起鄒弛說過的話，這汗血寶馬隻能在晚上趕路，現在天馬上就快放亮，也隻能趁著這會的時間趕一段路了，四人默契地想道。
“在天完全亮起來前，無比感到前車亭！”赫宣環視了四周，下了這個命令。這前車亭是他們昨夜經過的一個地方，普普通通，隻是有一座廢棄的廟宇，可以供他們白日躲避之用。
另三人自也是知道這個地方的，昨日他們經過那個地方的時候，還特地看一眼那座廟宇。如果現在出發的話，在天完全亮起來之前，到達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定了行程，四人也不再耽擱。赫宣用繩索將那男孩綁在了馬鞍後，然後自己腳一抬跨上了馬。
“駕！”清脆的喝聲過後，四匹血紅色的汗血寶馬飛一般地衝了出去。馬蹄下的塵土被踩出一個巨大的坑，餘音還回旋在西冷村的上空，然那四人的身影卻是已經消失在了路的盡頭。
天越來越亮，如紅色的圓盤旭日終於緩緩爬上了東方的山巒。四人臉上略帶焦急，手下的韁繩更是用力甩了起來。
朝霞突破，金光萬丈，陽光毫不吝嗇地灑下這個昏暗的世界。馬蹄下的塵土染上一絲晶瑩，嗒嗒聲不絕於耳。“快到了！前麵就是了！”跑在最前邊的赫宣轉過頭衝身後三人喊道。
“駕駕！”身後三人應景地再次甩了韁繩，四匹馬像箭般，一下閃進了前邊空闊的廢棄廟宇。
“籲！”拉韁止步，四匹馬終於穩穩當當地停在了廟宇中央。
赫宣將馬背上的男孩解下來綁在一旁的石柱上。這裏是破敗已久的廟宇，即使外邊的陽光已經灑滿了整片土地，這裏邊卻已久是潮濕陰暗。
“嗯……”小小的聲音從男孩的口中溢出。經過剛才的奔波，尚還陷在昏迷中的他有種說不出的難受。那細細的眉已經緊緊皺在了一起，飽滿的額上更是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就像一個在困境中掙紮卻沒人來救助的可憐人，那種心酸和痛楚大概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赫宣歎了口氣，硬生生地移開了自己的目光。這孩子果真是像極了當年的自己，個性，做法，特別的，還有那個
永遠不服輸的表情。從遇到這男孩到現在，赫宣無一不這麽覺得。
果真還是太沉溺於過去了麽？赫宣怔怔地想。
“唔……走開！都給我走開！”猛然發出的聲音讓赫宣一下止住了思索。回過頭，石柱上被綁著的男孩卻是自顧自地說起了夢話。
細密的汗珠更多地從他額上滲出來，那張巴掌大的小小臉龐滿是痛苦之色。他一定是做了什麽可怕的夢，赫宣想。
“走開！不要碰我娘親！”男孩的聲一下破音，然後猛然地，他謔地睜開了眼睛。
細密的汗滴已經從他飽滿的額上滴下來，顯得那張臉更加蒼白。他呆呆地靠在石柱上，除了大口喘氣便再不能說出一句話來。
那邊的三人被他的聲音驚動，這會也圍了過來。其中一個身形較胖的高個子露出一臉不滿，趕了這麽久的路，剛剛那會他正坐在幹草上小憩。可誰知道剛進入夢鄉，這小兔崽子就像鬼號一般將他的困意號了個幹淨。
“你他娘再敢出一句聲，老子廢了你！”狠狠拽住男孩胸前的衣服，那走近的男人麵目猙獰地吼道。
啐！忽視男人的怒氣，男孩一口唾沫吐在了他臉上。
“狗娘養的！”男人的怒氣被調撥起來，那口吐在臉上的唾沫讓他瞬間失去了理智。猩紅色雙眼透出危險的氣息，男人也不再說話，隻是一掌擊在了男孩的腿上。
哢！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地傳來，男孩的臉瞬間垮了下來。赫宣冷冷地看著，這孩子雖和幼時的自己有八分相像，但，那終也不是他自己。作為一個殺手，對敵人抱有同情便是對自己的殘忍。
總算想明白了這層，赫宣也終於將那點微生出來的同情泯滅在了煙塵之中。那一旁，兩人還在對峙，被碎了雙腿腿骨的男孩還是倔強地不肯掉一滴眼淚，而那男人便也那樣看著，偶爾出手一掌，又廢去他一點機能。
“下手注意分寸，上頭說要留活口！”對峙良久，赫宣終於冷冷地開口道了一句。
聽見赫宣的聲音，那男人也不敢再做些什麽，生怕那男孩就真被自己打死。於是，白日就這般過了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