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七章: 養傷

“小姐,藥熬好了。”侍女端來藥,味道苦澀,冒著熱氣,李郅彤想也不想,仰頭將一碗藥都灌下去,藥汁苦的讓她幾乎連膽汁都想吐出來,喝下去很快就起作用,頭痛欲裂。

自己開的藥,自己最清楚效果。

李郅彤不想出醜,將所有的侍女都趕出去,痛苦的無以複加,隻覺得整個腦袋都要裂開來,頭發如同遭遇了鬼剃頭一般,一把一把的往下掉,血跡蜿蜒而下,蔓延了她真個麵龐,看起來像個鬼一樣。

“啊……額……”李郅彤疼的在地上打滾,撕扯著被子,咬牙堅持,隻要一會就好了,過了這一陣折磨,她就可以長出黑發。

一頭染了一半黑色的紅發已經掉光,露出蒼白的被血染成一種恐怖的顏色的頭皮,頭頂不斷有血珠滲出來,匯成一條條血跡,滴答滴答往下掉,新長出來的黑發如同不停拔高的春草,用一種恐怖的速度在生長,不多時,就已經長發及腰。

抓著被子的手因為太用力,指節都泛白了,李郅彤喘著粗氣,從地上爬起來,對著鏡子,自己一點一點的擦幹淨臉上流淌的血跡,盆裏的清水很快就變成一盆血水,擰幹的手帕都是紅色的。

李郅彤喚來侍女,侍女一見到一盆血水,驚得一聲尖叫,捂著臉不敢看。

“怕什麽,又不會吃了你,去換一盆幹淨的清水來。”

“是……”侍女抖抖索索的去了,看著李郅彤的眼神就好像見到了女鬼。

不得不說,李郅彤現在的樣子確實像一個女鬼。臉上都是沒有擦幹淨的血跡,床上地板上到處都是。

寢殿外,暗處,月氏漈頎長的身形藏在黑影中,看著侍女進進出出,端著一盆盆血水還有李郅彤褪下來的紅發。

“去把那些紅發收起來,找個地方埋了。”月氏漈吩咐懷榮,懷榮暗中歎口氣,還是照辦了。

之所以留下那一雙紅眸,月氏漈也是想給她,也給自己留下最後一點念想。

他相信李郅彤一定會做好這件事,會用最快的時間去適應宗伯輪失散多年的女兒這個新身份,他也是不希望李郅彤真的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隻是想要給她

留下一點屬於她自己的影子而已。

懷榮將李郅彤褪下來的一頭紅發埋在了月氏漈那個看起來殘破實則奢華的小院裏,就在榕樹下,原先樹上還有一架秋千,是兩人小時候玩的,後來李郅彤長大,就拆掉了,埋在這裏,想必主子也不會反對。

遠處傳來沉重的鍾聲,那是開宮門的時候才會用到的鍾聲,李郅彤已經出發了。

院門被推開,月氏漈腳步沉重的走進來,懷榮丟掉鏟子上前扶住他,月氏漈險些摔倒,一張嘴又是一口鮮血吐出來。

“主子……”

“我沒事。”月氏漈捂著胸口,自從上次雪地裏舞劍舊疾複發之後,到現在一直都沒有好利索,李郅彤的事情,一直被與生抓著把柄不肯放鬆,大祭司那邊,現在群龍無首,他想要趁機接受大祭司的勢力,卻遭遇重重阻難,族中事務繁瑣,再加上與生從中添亂,不管大事小事統統捅到他那裏去,月氏漈一直都沒能真正靜下心來養傷,眼看著藥吃了一罐又一罐,這病情反而還有越發加重的趨勢。

“我這就去熬藥。”懷榮將月氏漈附近屋子裏坐下,自己馬上就要去給月氏漈熬藥。

卻被月氏漈叫住:“沒用的,我這是心病,吃再多的藥也沒用。”

懷榮心中難過:“主子,已經走了,不去送送麽?”哪怕遠遠的看一眼也好。

“何必呢?即使我去送也改變不了什麽,隻不過平添煩惱罷了。”

懷榮歎氣,他就是不懂月氏漈心裏到底想的什麽,明明那麽為李郅彤著想,卻還要用這麽狠毒的手段去對付她。

李郅彤在寢殿裏養傷的那幾天,每一次她喝的藥,都是月氏漈親手熬的,不管族中事務多麽繁忙,不管與生和大祭司手下的勢力有多囂張,月氏漈雷打不動,按時給李郅彤熬藥。

他隻是想用自己的方式補償她而已,默默的在背後做了這麽多,李郅彤卻什麽都不知道,臨走還留下了她無比的恨意。

一隻鴿子撲棱著翅膀落下來,腳上栓著一隻小竹筒,懷榮取下小竹筒,交給月氏漈,是李郅彤留下的短信。

“我欲與君相決絕,三生石碑

不留名。”

是麽?三生石上都不肯留下一個名字,三生三世都不會再想有個交集了?

這麽決絕,也確然是李郅彤的性子,也確然是她能做出來的事情。

她這是在告訴他,從此天涯海角,永生永世都不想再有什麽瓜葛了。

“主子,您臉色不太好看,先歇下吧!”懷榮看不下去,他跟了月氏漈十幾年,從來沒見過月氏漈有過想流淚的表情,這次是真的傷透了心。

月氏漈也沒有拒絕,人已經走了,留下了這麽絕的話,他再說什麽也沒用了。若說上次在地牢裏,李郅彤說那些話是為了讓他抽身事外不要沾染上麻煩,那麽這一次,就是真的要與他恩斷義絕。

馬車的車輪碾壓過塵土飛揚的路麵,馬蹄聲得得,李郅彤坐在馬車裏,從被風吹起來的車簾子縫隙中看著漸漸遠去的九夷族宮殿,看著自己自小生長的九夷族這片土地在車子身後遠去,那裏埋藏了她最美好也最沉痛的回憶,從此以後,她就不再是李郅彤,而是鉞國丞相宗伯輪的千金,宗伯詩迪。

天瞾早就已經回到鉞國,對於丞相宗伯輪找到了失散多年的愛女這件事,也是好奇的很。

手下的人說,宗伯輪外出公幹,偶然路過清河橋邊,聽到有人在彈奏湘橋月,那是他的亡妻最愛的曲子,忍不住駐足觀看,竟發現一個紅眸少女在彈奏這首曲子。

少女容顏絕美,一雙紅眸更是引人注目。

這戶人家告訴宗伯輪,此女並非他們親生,而是當初一個逃兵抱來的,因為戰亂,那逃兵帶著孩子十分不便,隻得找一戶看起來還不錯的人家收養孩子。

這孩子來的時候,身上帶著繈褓裏,還附有這首曲譜,想必是孩子父母留下來的紀念,於是長大之後,他們教會了這女孩彈奏這首曲子。

宗伯輪再三確認,方才得知此女正是他失蹤已久的亡妻遺女,宗伯詩迪。

“這故事是誰編造的?”天瞾慢慢品茶,上好的雨前龍井,滿室飄香。

惠束輕笑一聲:“這故事要說源頭,倒是真的,也並不是編造,傳的人多了,自然大家也都相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