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章: 天下
元稹二十四年冬，臘月，鵝毛雪紛飛，天寒地凍。
樹影婆娑，一方並不大的小院被這場大雪覆蓋，令人不禁為其擔憂，怕是一場雪下完，就要將這一方小院子埋沒掉。
外麵看似破敗的小院子，裏麵其實別有洞天，擺設用度雖然說不上奢華，卻有種沉穩內斂的華美，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身穿玄色錦袍，披著貂裘毛鬥篷，手中捉筆，正在案前寫著什麽。
旁邊地上低低的跪伏著一個人，久久沒有聲音。
突兀的，男子低沉的嗓音響起：“集齊地君與五行奴的下落，就能成就一番大事業，已經時隔這麽久，連一個金奴的下落都未曾找到，誰才是真正的地君也尚且沒有定論，難道真的是天不助我？”
地上跪伏著的人沒有抬頭，趴在地上恭敬回答道：“主子，萬事皆有因緣，想必還是時機不到，至於地君，世人皆知，主子本身，也有可能會是地君的人選，還請主子稍安勿躁，大業也非一兩日可成。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哪！”
“我又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男子放下筆，徐徐走到窗前，伸手推開了窗子，外麵凜冽的大風雪呼呼灌進來，卷著漫天的雪花，屋子裏頓時被冷風填滿，原本就搖曳的燭火在一瞬間熄滅，小屋陷入黑暗中。
隻有外麵鋪天蓋地的白雪倒影銀輝，映襯著屋子裏一片雪色。
跪伏在地上的人忍不住抬起頭來，這寒風讓他都冷的受不了，主子站在風口上，身子骨又帶了舊疾，怎麽經得起這番折騰？
“主子……”
“我又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隻是族中聖皖祭的日子已經不遠了，我不能安心度日，心中著急罷了。”
聞言，地上那人也不好在說什麽，這是主子的一塊心病，不是他這個隨從能夠插手的，身為心腹，知道主子太多的東西，更應該知道主子的哪些東西是他應該裝作看不見不知道的。
“沒事了，你回去吧。”
“是。”
轉眼間，那人已經不見蹤影，好像他從來未曾出現過。
錦袍男子關上窗子，嘴角揚起一絲苦笑，苦心經營多年，到頭來還是一無所獲
，眼看著聖皖祭的時日不多，怕是計劃要提前實施了。
案上鋪著上好的宣紙，上書兩個蒼勁的大字：“天下。”
他十七歲那年，她才十五歲。
從她才一出生起，兩人就長相廝守，十五年來未曾分開過，青梅竹馬已經不足以形容兩人之間感情之深刻，小孩子之間的戲耍總是充滿天真。
她仰著臉，眨巴著大眼睛，兩簇濃密的睫毛如同兩把小扇子：“阿月，我做你的新娘好不好？”
“好啊！彤兒這一生，隻能是我月氏漈的新娘，別人誰也搶不走。”
兩隻小手拉鉤鉤，約定三生三世不許變。
等到他們大婚的那一日，他們要去尋找三生石，刻上兩人的名字。因為那個傳說裏，如果三生石上刻下兩個人的名字，那麽他們走過三生攜手之後，就可以生生世世在一起。
美好的約定並沒有持續多久，他們前一天才許下三生誓約，第二天就迎來晴天霹靂。
九夷族神壇下方，李郅兩個容貌絕美的女子手牽手而立，看著神壇上一個容貌豔麗的女子正在念念有詞，手中捧著的，是一方酒盅，那美貌女子念完，睜開眼睛，將酒盅裏的**緩緩倒在神壇裏的泥土中，那**色澤鮮紅，竟然是血。
“聖女……”
李郅彤開口喚了一聲，她旁邊容顏和她幾乎完全一樣的女子扭頭看著她，聖女在祈禱的時候是不能說話的，姐姐怎麽連這個都忘了？
李郅彤擁有著天生的紅發紅眸，一雙色澤鮮紅的眸子如同兩隻血色的丹鳳珠，一頭火紅色的紅發一絲不亂的盤在頭頂，仿佛一團紅雲。
雖然同是孿生姐妹，身為妹妹的李郅墨卻不如姐姐這麽豔麗，相同的容顏，沒有了紅發紅眸，李郅墨看上去則更顯嬌俏可愛。
神壇上被喚作聖女的人微微一笑，站起身來走下神壇，一手一個拉起孿生姐妹的手：“我知道，你們之中有一個是下一任聖女，再過三個月，就是你們年滿十八歲的日子，也就是我的死期，彤兒，墨兒，成為九夷族聖女是一件神聖的事情，心中時刻要想著族人的利益，切不可再像從前那般任性行事，可記下了？”
李郅墨點點頭，繼而小心的問了一句：“聖女，我們兩個人總不能全都成為下一任聖女吧？您知道到底是誰嗎？”
她雖然同姐姐李郅彤是孿生姐妹，但兩人性子截然相反。
李郅彤美豔，更是清冷的美，性子沉穩內斂，有什麽事也不會表現在臉上，心中想道什麽就默默去做，極有自己的主見，也懂得凡事該如何打算。
李郅墨則更像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一般，容貌與姐姐完全相同，隻不過眉心多了一點紅痣的胎記，很微小，若不是仔細看幾乎不可察覺，就這麽一點不同之處，更讓李郅墨那張和李郅彤完全一樣的臉看起來活潑了不少。
有人開玩笑說，這姐妹倆更像是一個人的兩個極端，姐姐太過冷靜，而妹妹太過活潑可愛。
聖女搖搖頭，聖女的選擇，並不是她說了算的。她隻能知道，下一任聖女將會在這對容顏絕美的姐妹花中產生，卻無法得知確切的人選。
這一次的聖女產生十分的詭異，若非神壇昭示下一任聖女的人選是這一對孿生姐妹，那麽身為本屆聖女，她一定能夠在第一時間確定新聖女的人選。
自私的去想，聖女也希望能夠晚一些確認到底誰才是聖女，這樣她就可以活的久一些。一生禁 欲茹素的日子，她也不好過，螻蟻尚且投生，能夠活著也好過這麽就死去。
相比起之前那些聖女，她最幸運的地方就是她沒有可以眷戀的人。不用每日想著心中那人卻不得靠近，平白的虛度了一生中最美好的光陰，在而立之年不得不抱著滿腔的遺憾結束自己的性命。
想到這裏，她有些無奈的看了眼李郅彤和李郅墨。
這對姐妹花，不管誰成為聖女，都不是她希望見到的結果，她們兩個人，誰都不適合做聖女的。
既然聖女也不知道，那姐妹倆隻好作罷，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李郅墨貪玩，轉眼就跑的不見蹤影，剩下李郅彤懶懶的靠在美人榻上，扶額歎息。
若是自己成為聖女也就罷了，若是妹妹這樣的性子，聖女一生茹素禁 欲，她如何能夠受得了？平日裏吃飯也是無肉不歡，何況要一生吃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