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六章: 相伴

沐若清又開始拿出女紅來,段恒言交代了她要繼續繡上。想來想去,給白色長衫上的竹子換個顏色,紫竹也不錯,高貴不失淡雅,也挺適合男子的。

換了根針線,繼續坐在床沿開始繡了起來。

窗外有風竄了進來,微微縮了縮脖子,看一眼窗外,原來是下雨了,這個時節的大理最是多雨。起身關了窗子,回頭又是那幅畫,到底意味著什麽呢?她想問,卻一直認為越矩了。但是,疑惑卻一直在心裏。

有些習慣總是不知不覺地形成。比如現在,她習慣坐在床沿邊守著自己的夫婿,然後靜靜地做女紅或者看醫書。

其實他並不會從床上滾下來,睡覺時他幾乎是一動不動的,但她就覺得守著安心,至少他一有動靜,她就會知道,就可以立即處理。

但好像半月來,他都“正常”得很,用膳的時候,醒來半個時辰然後就睡覺,一點變化沒有,唯一變的或許就是這個屋子裏多了她這個人而已。

雖說此時是正午時分,但因著下雨的緣故,天色灰暗,陰霾,總讓人提不起精神來。

雖然他讓她將剩下的都繡上竹子,但也不急,畢竟他衣服不少,而且幾乎穿來穿去就那麽幾件,有些暫時用不著的她也不必急著繡好。

放下針線,拿起箱子裏的醫書,打開昨天看的那一頁,繼續往下看。這些醫書祖母早就已經讓她背熟了,其實不用看都知道在哪一頁寫著什麽。可是她想來想去都找不到類似病症,或許時間久了她忘了也不一定。

還是耐心地從頭開始,按說這樣的怪病她不會忘,可是就是不死心。怎麽可能有這樣的怪病?聽婆婆說過,他是十四歲那年才這樣嗜睡的,至今已經十年有餘,也請了不少大夫,都說畢生未見。

相比較女紅,她更沉迷於醫理,尤其是現在。她就一直低頭看著手上的醫書,過了約莫兩個時辰,伸手拿起另一本,那一本上根本沒有提及,將其做了個記號放回箱內。

這已經是半月來看的第五本了,可是依舊一無所獲。

半月的相處養成的另一個習慣就是她可以清楚地知道他

大概什麽時候,醒來,但今天似乎有些過了時候,等段恒言有些動靜的時候,她才倏忽一驚,趕緊走到屏風後收起所有醫書。

等她從屏風後走出來,段恒言已經起身,自己穿衣。

這其實不是見不得人的事,隻是她不想一無所獲的時候,給他希望,最後,又讓他失望。

走過去接過他手上的外衣,他也習慣的伸出手臂任由她怎麽弄。他依舊臉色沉著,並沒有因為她剛才的慌張表現出什麽異樣。

沐若清見他也沒問她剛才去屏風後幹什麽,心也安了。笑著問:“相公,午膳時你說醒來和我好好說說話,怎麽現在不說?我可是一下午都在想著你要和我說什麽呢!……”

沐若清輕笑著替他係好腰帶,正好此時小綠走了進來,嘴裏隻叫了聲“大少爺,少夫人”,放下飯菜就走了出去。

段恒言不語,等她完全替他整理好,才握著她的柔荑走到桌邊坐下。沐若清臉又紅了,但還是跟著他到了桌邊。

“清兒,你知道你上午時在夢中說了什麽嗎?”段恒言一開口就讓沐若清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說話,看著他,搖了搖頭。她不想再聽到他說出一些送她回去的事。

段恒言握緊了她的手,伴著微微一笑:“你在夢中一直叫著四妹,你是不是想她們了?”他的話打消了沐若清的擔心,卻燃起另一股不安。

“相公,我隻是夢到四妹摔在了地上,想要扶她,卻怎麽也夠不到,反倒越走越遠。我隻是一時心急,許是一時驚慌叫了出來。在這裏挺好的,大理是個很美的地方,比蜀中好很多,我一點都沒有要回去的意思,我……”

他打斷她,擺了擺她的柔荑:“大理再美,你也沒有出去看過。”

沐若清一愣:“相公……”

“本該有回門,但因著我的身體,回門也省了。我知道你也想家,不如我向娘說明,讓你回家小住幾日可好?”段恒言依舊無比溫柔地說。

沐若清卻聽出另一番味道,急忙說道:“不行,大理離蜀中那麽遠,走上大半月才能到,我原也不想回去,現在倒省

下不少時間。”

段恒言良久無言。

良久……

“好了,我們用膳吧,時間不早了……”段恒言開口,示意沐若清替他盛飯。

沐若清依言。

各懷心思,沐若清不敢開口,怕他又提起這事。

“清兒,我想問你,按理來說該是你大姐嫁過來,為什麽換作了你?”

他好像又開始舊話重提了,但是,他開口問她,她也不好不說。

慢慢開口道:“相公聽了可別有些不舒服。”

段恒言頷首。

“原本段家來提親,按理來說該是大姐嫁過來,但聽公公說了相公的情況,一時都很為難,我便開口說我嫁。見我說了,大姐和四妹都搶著要嫁,但爹思考再三還是我嫁。爹說我自小隨著祖母學習三從四德,相夫教子自不在話下,對相公的病情也有幫助。起初我娘也是萬般反對,說我不同三位姐妹,即便在段家受委屈也不會提半個字。爹說段家對沐家有恩,嫁過來的女兒也必須對段家有益才可。所以,我便嫁了過來。”

沐若清絲毫沒有隱瞞,說話的同時還不忘注意段恒言的表情,他的臉色依舊溫和如初,並無什麽不滿或者生氣。

“那隻是舉手之勞,段家幾乎沒有親自出麵。”

“可那也是恩。”沐若清堅定地說。

“所以你想要償還?”段恒言淡淡開口,繼續說:“雖說我常年嗜睡,但對沐家也是有些了解。沐若冰是個冷漠的女子,外人眼裏一個冷冰冰的冰美人;沐若玉是個有些傲氣的女子,骨子裏很看不起一般的男子,所以她甚至沒有搶著說要替你嫁。但其實她那一身武功甚至比不上段家的護衛,隻不過沒有遇到她願意放下身段的男子罷了;而沐若潔則是個活潑,毫無城府的丫頭,她自小受嶽父嶽母和哥哥姐姐的保護,難免活潑了些;至於清兒你,正如嶽父所說你自小隨著祖母長大,三從四德成了你的信仰,你認為丈夫為天,所以不論對方是什麽人,隻要嫁了,就會安心守著。這正是我如今懊悔的,換做其他任何一個女子,我都不會像現在這樣心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