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六章: 遲來的歸寧
濃墨如夜，段恒言白袍靜立。
沐若清許久之後，終於還是上前為他披上衣衫：“這會有些涼了……”
段恒言隻感受到肩頭傳來的暖意，溫柔地覆上那雙柔弱無骨的小手，聲音喑啞：“清兒，我已經盡力了……”
“恒言，我知道，我全知道。”沐若清抱住他的腰身，言語盡是理解。
段恒言似乎有一瞬間的驚訝，但很快也就理解了。
“清兒，為了你和孩子，我願意放棄仇恨。我們一家過安穩的日子。”
“恒言，謝謝你。”話音還沒落下，沐若清就感覺到了段恒言身上不斷散發的寒意。
又開始顫抖了，就連骨頭都好像要被撕碎一般。匯聚而來的寒意一點一點地侵蝕著他的五髒，他的肌膚。
沐若清緊緊地抱住他，甚至顧不上手上已經被自己勒得青紫。她甚至有些無法想象段恒言是該有怎樣的包容才能放下過去的仇恨。
“恒言，恒言……”一遍又一遍，低低得嗚咽。
最終所有的痛苦結束在兩人發白的臉龐之間。
“清兒，我……”
“什麽都不用說了。恒言，我知道你為我和孩子付出的夠多了。我們回沐家好不好？”沐若清的確是有私心的，祖母留下的醫書，她還想要再嚐試看看。
段恒言很爽快地答應了，他不僅僅是為了沐若清的私心，更是想給她一個遲來的“歸寧”。
合段府之力，不過兩三日就已經歸置妥當。
成群的仆人，流水的馬車，箱箱件件，都讓沐若清覺得有些不安。
“恒言，我們這樣回去真的好嗎？是不是有點太過了……”
段恒言點了點頭，是不容置否的口氣。“清兒，這一切有我呢，你隻要好好照顧自己就好。一路上咱們難免會慢些，雖然孩子已經三個月了，也還算穩固，但咱們也還是得顧著你腹中的孩子，當給你散心了……”
其實他哪裏又不知，當初沐若清嫁給他的冷清。縱使兩家人在場麵上都很是注重，可是他那樣的身子，更讓一切成為了淒涼。
如今他也要挽著妻子的手，好好地讓那些人感受他們的歡喜。
“清兒，我們若是在沐府住得久了，你爹娘會不會嫌我們太煩了呀
？”段恒言有心想逗她多笑笑，多說些話。
沐若清果然笑嗔：“我爹娘才不是那樣人呢。隻怕到時候，你這個新女婿上門，我爹娘歡喜過了倒是不疼我了……”
段恒言一把拉了她枕了他的肩膀，指間流連在她的臉龐，道：“我倒是願意多疼一疼清兒。”
如煙的臉頰，紅暈輕染。雙瞳剪水，柔波暗轉。
“果真我們清兒是最好看的，倒是盼著咱們以後的孩子像夫人這般才好！……”
“胡說什麽呢。你又不是沒瞧見我幾個姐妹，哪個都比我好看。這樣的話，可不要亂說了……”沐若清的聲音細如蚊蠅。
段恒言打趣她：“混說，混說，我們清兒明明是最好看的，我呀，真是撿到寶了……”
一馬車的盈盈笑語，不勝歡欣。
小綠騎馬跟著，隻是不經意間瞥見了那個白衣勝雪的影子。
“公子。”小綠從來都是低著頭，隻敢用餘光看他的。
“你過來做什麽？”口氣很淡，冰冷到沒有一絲感情。
“公子，您就任由段少爺這樣去了嗎？那，咱們的……”
“住嘴！本公子是派你去做什麽的？當年買下你就是為了今日在這裏斥責本公子麽？”惹塵的語氣不重，卻憑空多了幾分威懾。
小綠“撲通”跪下：“公子，小綠知錯，隻求公子不要趕小綠走。”淚水已經掛在了臉上。
“嗯，你繼續跟著。本公子還有要事處理。”言語之間，已難尋蹤影。
幾日的輕車慢步，已經讓沐若清越發地喜歡上了這一路婉約的山山水水了。
數著自己來到大理的日子，似乎很久了，但從來也沒有時間看一看這些風景。
“恒言，從沒有想到大理比我們南也不差毫分。”沐若清真心地讚歎。
“自然是美的，隻是我更想陪著清兒去往江南看一看。三秋桂子，十裏荷花，不知是不是比這兒好看幾分。”
“我最愛看的便是飛雪了，淡淡點點，橫掃眉間，仿若裹著紅梅芬芳一般，多好看，隻是去年倒是沒看到了……”
沐若清一想到從前，便忍不住說了出來，很快就覺得不對，結結巴巴道：“恒言，我不是……”
段恒言隻微笑，溫柔了
滿眼，道：“那我們便等到落雪。”
沐若清釋然，淺笑嫣然，挽上良人，共賞芳華。
隻是，美景如斯，隻怕剝裂痕之後，仍舊是滿目瘡痍。
十來個黑衣高手，不過霎那間便將兩人的馬車團團圍住。
看他們組織嚴密，似乎並不像是求財而來。
長刀劍影，舞盡梨落，卻招招狠毒，幾個家丁很快敗下陣來，身間已染上幾絲嫣紅。
段恒言幾乎是本能地將沐若清護在身後，想要發力，卻才恍惚發現，一身武功早已放棄。
刹時間，劍鋒轉向，已經劃向沐若清的玉脖。段恒言直直地轉過她自己衝著那利刃去了。
“不！”沐若清驚呼。
可是，預想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一顆棋子正好擊中黑衣人的額間。
淺淺的印記卻發紅般觸目驚心，隻是呆呆地倒下。
便隻看到小綠在穿梭，所有黑衣人皆再難尋蹤影。
“恒言。”沐若清有些害怕。
段恒言掩住了她的眼，吩咐眾人不要再追。
他的眼神裏有著沐若清看不懂的荒涼。
“清兒……是我錯了，是我沒能力保護你。”段恒言緊緊地抱住了她，像個孩子一般無力。
“恒言，你也是為了我和孩子，該是我們對不起你。”沐若清已經有些哽咽。
“你放心，我想我會有辦法。”段恒言幾乎是一字一頓。
那樣熟悉的招式，他自然知道不會是小綠而已。
“恒言，答應我。無論你做什麽都請你為自己也想一想，我和孩子不能沒有你。若是沒有了你，我不會獨活。”沐若清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可是她就是有一種直覺。所以她寧肯讓自己的語氣有幾分威脅，也要說。
段恒言有些微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樣清澈的眸子裏藏了多少期盼。
最終他還是狠狠地點了頭，像是在寬慰她一般，但卻是能給她的一個承諾。
沐若清破涕為笑，像孩子得到了糖果一般高興。
“恒言，此生有你，真好！……”
“清兒，該是我的福氣。你放心，我定要陪你們細水長流，芳華錦繡。”
相互依偎的心似乎更近了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