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五章: 血色劇本

終究還是趕不及,前麵有更多的人悲傷著,也有更多的人憤怒地爭吵著,甚至已經有兩個司機下車幹架,車輛太多警察一時沒注意到這邊,等他們趕來的時候,兩人已經需要抬上救護車了。

唐笑笑看著司機很強大的趴在方向盤上就睡過去了,不覺苦笑,即使是交通癱瘓,也不讓駕駛員和乘客下車。

“據報道,信江路發生一起連環追尾重大車禍事故,一死十五傷,死者是一個男孩,根據他身上的身份證來看死者年僅二十四歲,名為鄧林,請死者的家屬前往醫院領回死者。”冷漠不帶一點感情 色彩的機器女音般的電台主播報道著今晚最新新聞。

鄧林!

唐笑笑被某個名字狠狠的擊中,大排檔的美少年的名字?一定不是的,一定不是的。

沒準是同名同姓又同年齡呢,沒準隻是新聞的錯誤報道呢,這麽一個看起來還停留在最初時光的少年又怎麽會死呢?

冷漠如同機器般的女音再次響起,鄧林的名字出現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命運之神在高處俯視著人類,嘴角是輕蔑的笑。

這樣的笑讓她真想把運動鞋脫下來砸到所謂的命運臉上,她從來都不相信宿命。

唐笑笑不顧一切地跑向車禍現場,遠遠望去一輛輛車就如同一隻隻野獸,彼此撕咬著對方的尾部,一直延伸到最遠處,在警戒線包圍的地方裏。

又或者,已經被推進了醫院,白色的床單已經蒙在了那張年輕的臉上,推入太平間。

唐笑笑這才驚覺,自己住院那段時間一直蓋著的白色床單,就是如果有一天自己發生了意外,停止了呼吸停止了心跳,然後一塊白色床單蓋著全身就可以解決問題,醫院從來都是新生與死亡的矛盾體,自己看到的知識病房裏大家那顆滾燙的心,卻不知如果這顆心停止跳動,就會立刻失去溫度。

渾渾噩噩地回到原來的出租車,唐笑笑忍不住嗚咽起來,鄧林就像是大學時代的顧澤海,會穿白色的T桖臉上是對不可預知的未來的迷茫色彩,像是一個迷途的孩子,在原地徘徊著。

胡亂抹了抹掉落的

眼淚,唐笑笑拿起手機,翻看著空間加鎖的照片,翻看著顧澤海每一條都為自己點了讚秒回恩說說,然後就算把三百多個好友翻了個遍都找不到顧澤海的備注。

這才想起自己似乎早就在畢業那天失去了,親自將QQ刪掉喪心病狂地將所有的聯係切斷,成為一首歌唱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於是眼淚又開始劈啪劈啪特別誇張地掉落,唐笑笑慌亂地找包包裏的紙巾,卻摸到了一個硬塊盒子般大小的東西。

竟然是一部男款手機,指腹滑過屏幕,開鎖後就是一條沒有打完的信息。

——我預感到今晚逃不過一劫,於是冒昧將手機存放在唐小姐處了,如果今晚我沒有死,再把手機還給我,如果我死了,就幫我把手機郵遞到一個地方。

下麵是一行地址,收件人,郵政號什麽的都寫得清清楚楚。

信息完整得如同是一封遺書,如果鄧林隻是在猜測自己的死亡,那他的直覺敏銳到讓人發毛。

就如同一個驚悚的鬼故事一般,甚至比鬧鬼還讓人不可置信,鄧林居然事先預知了自己的死亡,也就是說,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人為製造的事故!

而當事人似乎已經知道了自己命運的方向,若是用劇本比喻人生,鄧林知道了劇本的走向,但卻無法脫離,所有的一切就如特定的命運軌道般,你再偏離,還是會回到那一點,死亡的一點。

警察就在前麵,唐笑笑的雙腳卻再也邁不出,像是被釘死在原地。

鄧林似乎預知了她所有的反應,特意在後麵補上,讓她不用去向警察檢舉,因為自己本來就是見不得光的人,私家偵探看起來就像跟名偵探柯南一般威風凜凜,但實際上凶險萬分,他們遊走在黑暗,用一種非法的手段收集人類的罪惡。

他是一個孤兒,從小性格孤僻不合群,從小離開家鄉南下,身邊幾乎沒有人,所以這次他的離去,並沒有對親人的什麽眷戀,隻是請求唐笑笑將手機寄回去給一個少女,一個他唯一一次參加公益性活動所遇見的少女。

那時候,,他們整個班級都在醫院裏忙碌

,去搬醫療器材的搬醫療器材,有人也會幫忙跟救護車,對於這一群理工男來說真是一件糟糕的工作。

但隻有鄧林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他們忙碌,但表麵上他隻是冷漠著臉,沒有看到他眼中的慌亂。

這時候,他已經成為優秀的私家偵探,卻不願接太多生意,每個學期做一次任務就夠了,也試過寫小說,隻是他筆下的色彩都是黑暗的,讓人絕望的文字,他的電子作品被遺忘在角落。

因為那種陰冷絕望壓抑的文字,像是要擠爆人類的心髒,但他們並不需要這種感覺,他們看的是熱血到底的小白文,主角就是一個打不死的小強,這可能是因為,很多人心裏都渴望有這樣的自己。

——有時候,,看起來這麽美好的東西卻藏著最肮髒的東西。

這是他所寫過的,也是為編輯所不屑的。

女孩看到了她,蒼白的小臉帶笑,手裏拿著一個鮮豔的蘋果,“你可以幫我削個蘋果嗎?”

真誠的,純淨的目光,鄧林心中微動,笨拙地削完一個蘋果後遞給女孩。

“你削得很好看。”女孩眉毛彎彎,眼角帶笑。

離去的時候,,她問他電話號碼,他局促不安地把手交疊在背後,支吾著說出了手機號碼。

女孩微笑,說,我雖然得了白血病,但如果有一天我能好起來,你會帶我離開這裏嗎?

說罷女孩歪著頭,眼中充滿了希翼的光芒。

“好,我會用這部手機導航,我們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二十一歲的承諾,就這樣在二十二歲的夏天中沉默,風吹過枝椏,沙沙聲不絕於耳。

“我要死了。”淡淡的語氣,甚至是在用一種說出今天早上吃了什麽早餐這樣平淡無奇的事情。

剛剛搬離重症監護室的女孩氣若遊絲,她瞞過了所有人,甚至把先進的醫療器材也瞞過了,她在生命最後,一個小時爆發出強盛的活力,等了很久,終於等到了鄧林。

像是抽離了全部力氣,女孩閉上了眼睛,抓住他手臂的手脫落,男孩心裏某個世界轟然坍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