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掌 弟弟，哥哥來了
楚逸軒看著顧紅塵，許久都沒有說話，片子的進度他是清楚的，隻是當顧紅塵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才忍不住低聲的歎息一聲，然後沉默的點頭。
他也一直騙自己，他一直告訴自己，顧紅塵是不在乎陳冰的，可是現在看來，這不過是自己的一場夢，夢的那一邊是自己永遠都無法抵達的彼岸。
“明天早上吧，咱們出發，我下午還有些事情。”楚逸軒終於結束了沉默，他答應了顧紅塵的請求，雖然他也清楚，現在帶走顧紅塵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下午，我跟你去，楚逸軒，這裏，我一分鍾都呆不下去了，求你。”顧紅塵明白，自己是有些得寸進尺的，可是，楚逸軒現在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隻有他才能帶自己走出這心的荒原。
她覺得很冷，周身，從心口出發，一直蔓延到身體的各個角落，她覺得如果這樣下去，她可能會在這寒涼中失去知覺，直至死去。
“我下去是去拜祭一個人，墓地，你也要去麽？”楚逸軒試探的問道。
他不是不知道顧紅塵現在的脆弱，隻是墓地這樣的地方，她真的要跟自己去麽。
“我去。”顧紅塵沒有一絲的猶豫，很堅定的說道。
“你……”楚逸軒愣住，最後卻隻剩下一聲長長的歎息……
“那你收拾下，咱們馬上去。”楚逸軒蹲下身，幫顧紅塵理了下淩亂的發絲，輕聲囑咐道。
“好，你等我。”顧紅塵說完話就趕緊起身收拾，自己確實已經邋遢的不像話了。
等楚逸軒換了衣服出來的時候，顧紅塵已經等在他的門口了，神色沒了剛才的悲戚，臉卻依舊蒼白，沒有任何的話語，隻是安靜的站在那裏，一身黑衣，仿若深冬裏盛開的黑色牡丹，華貴雍容。
楚逸軒看著她，嘴角不由得浮出一抹輕笑。
“我隻是覺得，去墓地，總不能穿的花枝招展的。”顧紅塵有些無奈的低頭解釋，她在房間裏找了許久，才找到這麽一件比較合適去墓地的。
“這樣很好。隻是我
覺得我那個弟弟可能更喜歡你穿的花枝招展的。”楚逸軒輕聲說道，他的話很沒緣由，讓顧紅塵不由得麵色一怔。
“你的弟弟？”顧紅塵有些詫異，她和楚逸軒相交多日，卻是第一次聽他說起他的弟弟，隻是說起的時候，他的弟弟已經不在了。
楚逸軒沉默的點頭，不再說話，而顧紅塵看得出他神色的凝重，輕聲的歎了一句：“你弟弟一定也和你一樣優秀的。”
楚逸軒看了顧紅塵一眼，沒有說話。但是心底，他是清楚的，他的弟弟，和自己完全是南轅北轍。
“我如果說我的弟弟是個小痞子，打架鬥毆的事情最是拿手，你會不會覺得奇怪？”楚逸軒猛的轉頭，看向顧紅塵，眼神中全是探究。
“我能說，其實我更喜歡那樣的孩子麽？快意恩仇，多好。”
其實，如果人生可以選擇的話，顧紅塵也願意選擇那樣的人生，不用帶著麵具，不用去忖度自己的心，不用用尺子丈量自己的得失，想做的就做，不想做的就不做，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說的跟梁上好漢一樣，不過有一點你說對了，我弟弟這個人很直爽，為了喜歡的人他會拚命。”楚逸軒又看了顧紅塵一眼，隻是這一眼，更是意味深長。
“如果我早認識他，這麽多年可能就不會苦了，可惜，我沒有那個福氣。”顧紅塵安靜的說完，就低下頭去，腦海中卻是另外的一個影子，那個影子，是自己一直刻意忽略的，可是他卻在今天不失時機的跳了出來。
那是自己當年的好友，也是陳冰的好友，那才真是一個漢子，為了她，他把薑老師的頭給打破過，為了陳冰，他被全班男生揍過，但是之後的他依然是樂嗬嗬的，跟在她的身後，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他成績不好，應該考不上大學，如果那樣的話，他十有八九會在平原城中的，不知道他現在怎樣了，好不好。
畢竟，這麽多年不聯係了，他應該能理解自己的吧？
那是一個雖然直爽卻非常理解自己的男孩子，隻是現在，那
個男孩子，應該也會為人夫，為人父，有了自己安寧祥和的小日子吧？
楚逸軒見顧紅塵一路都若有所思，也不打擾，隻是到了墓地，他才輕聲的說了一句：“到了。”
顧紅塵沒想到楚逸軒的弟弟就葬在平原城，她有些吃驚的問了一句：“你弟弟，也在平原城？”
楚逸軒點頭，然後握住了顧紅塵的手，他牽著顧紅塵走進荒草之中，一步步向著遠處的墳塋走去。
說是墓地，不如說是廢棄的田園，裏麵有一堆堆的墳頭，有的連墓碑都沒有。
沒有墓碑的包括楚逸軒的弟弟，就那麽一堆土，堆在那裏，如果不是在一堆墳塋之中，誰都不會認為那堆土的下麵還埋著屍骨。
“沒有墓碑？”顧紅塵不解的問了一句，卻還是在瞬間就起來，沒有成年的孩子在死去之後也不會有墓碑的，因為沒有子嗣會按時的過來燒紙灑掃，所以，等待這墳塋的隻有一個結果，在若幹年後，在連來看望的人都沒有的時候，他就會被夷為平地。
這個，在很多年前她就知道的，隻是離開了平原城，她以為也忘記了平原城的舊俗，可是在話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她才清楚，自己一直想拋卻的並沒有離開自己，而是以另外的樣子存在在了自己的記憶中。
“因為他沒有成年。”楚逸軒不清楚顧紅塵的心思，隻是很認真的回答。
如果可能，他也願意任性一次，為他可憐的弟弟立上一個墓碑，如果可以，他也願意讓自己的子孫每年都過來燒紙灑掃，因為裏麵睡著的，是自己的弟弟。
“你弟弟在平原城？”顧紅塵很不解的問道，她記得之前自己曾經問過楚逸軒為什麽對平原城情有獨鍾，楚逸軒說很多年前來過，隻是來過，並沒有多深的感情，他也並沒有告訴自己，他的弟弟，就埋葬在這裏。
楚逸軒蹲在墳堆旁，輕聲的喊了一句：“弟弟，哥哥來了。”
弟弟，哥哥來了，一句最平常的話語，卻讓楚逸軒眼中瞬間就填滿了淚水，接著，淚水肆意在他英俊的臉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