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破碎之城

意念世界是需要有獵奪者的超常感知，才能走進去的世界。遠處的城市便如一座末日之城，裏麵感覺不到絲毫的生息。巨大的樓群如漩渦般卷向城市中心，看著這個大漩渦，便如體驗到了被海浪卷向未知世界的恐怖。

嚴羅背上一陣惡寒，不知趙小涵的意念世界，為何出現這種漩渦般的城市。要想走到城市中心，似乎隻有按著漩渦，層層繞進。可是這個大漩渦，給人一種迷失感，仿佛隨時都會被吞噬一樣。

“意念世界的模樣，是由宿主的某些意識、情緒與獵奪者的經驗投影而成，所以在這個世界，什麽離奇古怪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隻要宿主有那樣的一種意識。”葉南希趁他觀察城市的間隙，已經找到了樓道口。她打開門，當先走了下去。

樓裏麵隻有每層的樓道口有燈光，其餘的地方都是一片昏暗。樓裏靜得駭人，不由而生一種惶惶之感。兩人的腳步細碎，踩到點玻璃碴，便如暗夜突然響了個炸雷。這樓雖高，卻沒有電梯之類的東西，兩人也不知走了多久，終於來到街道上。

一如預想般，街道上清清冷冷地，沒有半個人影。夜風卷起塑料袋、廢紙，撲到二人身上。背後突然“哐”的一聲，繼而便是無數碎玻璃濺開的聲響。嚴羅嚇得一跳，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抬頭看去，隻見高樓上的窗玻璃，沒有一塊是完整的，或有裂紋或有破洞，隨時都可能掉下來。

這些玻璃似有意識般，自兩人上街之後，就不斷碎落，而且步步逼近。嚴羅一時想不明白，隻聽葉南希急道：”盡量保持自然，我們是獵奪者，會受到意念世界的排斥。“拉起他的手，往漩渦之城方向跑去。

“這裏太詭異了，要保持自然可不容易，就好比掉落懸崖之時還要唱歌一樣。”嚴羅盡量保持心緒的平穩，跟著她快速跑著。這裏麵似乎不必擔心體力不支的情況，因為他根本感覺不到累。

二人跑了一陣，後麵的玻璃還在砸著街道，聲響越來越駭人。那聲勢就如一頭野獸，正努力撲擊獵物一般。嚴羅冷靜下來，想象著意念世界會有的規則。隻有弄清楚規則，才能在這裏生存下來。

他觀察兩邊的高樓，樓裏黑洞洞的，但在玻璃的破洞裏，似乎有什麽人正在看著自己。他凜然一驚，這一心緒的波動，立時便有幾大塊玻璃砸下來。葉南希七八歲時曾到過意念世界，所以印象深刻，

立時拉著他，又往前麵跑了一段。

後麵的玻璃劈裏啪啦地響著，有如暴怒的摔跤手正砸著餐館。這條街道很長，一直通向漩渦之城。

二人一直跑著，直到發現前方的暗影裏，有一個人。那是一個健壯的男子，三十歲上下，留著半寸長短的胡子，他袒露著上身，弓著腰。他身前還有個沒穿衣服的女人，頭發淩亂，嬌喘微微。男人的動作很粗狂，嘴裏“嗬嗬”有聲，顯然在兩人的關係中，他占有絕對的主導權。

雖是意外情況，但嚴羅一點也不詫異。比起砸人的玻璃來，實在微不足道。他依稀覺得那女子有些熟，似乎在哪裏見過。他看著葉南希，希望從她這兒得到答案。但是葉南希卻別轉了臉，視而不見。她的臉蛋通紅，微慍地跺了一腳。

這個可愛的動作不禁讓嚴羅哈哈大笑，他一邊笑，一邊推著葉南希前走，道：“你看看，認不認識那女的？”

葉南希一扭身子，擺脫了他的雙手，決絕得說：“不要。”嚴羅無法，隻得等那兩人停下來，可是等了半個小時，兩人幾乎維持著一套動作，沒有任何變化。這裏的許多事都不能依據常理，因為意識是可有可無，可荒誕離奇的。

嚴羅看了一陣，下體便起了反應。這時候肩上被葉南希秀手拍了一下，她有些責備地道：”你怎麽老看啊？“嚴羅一本正經地道：“還說我，你不看也就罷了，那女的你該看看認不認識。”

“你……哼，你欺負我。”葉南希嗔道。嚴羅隻好放棄。他看著那暗影中的女子，忽然想到進入意念世界之前，曾見到趙母披頭散發地跑出去。兩人十分相像。這個發現不禁使他吃了一驚，他這才意識到，趙小涵的煩惱，不僅僅來自於趙父的暴力。他想了想，葉南希不知道也好，所謂“家醜不可外揚”，畢竟趙小涵是他的朋友，她的家庭狀況自然該替她保密。

立時又有紙屑卷過來，嚴羅隻好拉著葉南希快速逃離此地。高樓上的玻璃還在不斷下落，而那暗影中的男子卻渾然不覺。嚴羅經過他的身邊時，特地瞅了一眼，這男子近看之下，越發健壯。而男子也看見了他，向他投來凶狠的眼光。

嚴羅隻好深吸一口氣，盡量保持心緒的平穩。他知道這男子屬於這世界的一部分，對於外來者，與那些玻璃紙屑一樣，會排斥而加以攻擊。葉南希奔跑之時，雖沒刻意避開，但也是視而不見

。所以嚴羅隻好獨自處理這個危機。他拉著葉南希，越跑越快。

那男子果然追了上來，身邊還跟著趙母，二人身上一絲不掛，隻是在這昏暗的街道上，看得不太清楚。嚴羅也顧不得避諱了，顯然現在的心緒已經很難平複。葉南希察覺到不妥，忙向後看了一眼。她並非不識大體的女生，在這危急關頭，速度和嚴羅一點不差。

嚴羅看著身後越奔越快的人，忽然靈機一動。他拽著葉南希停下來，待那二人奔近了，忽然大喝一聲。他的聲音很尖銳，與這城市格格不入。“嘭”，“乓”，“哐當”，一時間數個玻璃爆裂的聲音在街道上響起，高樓上空玻璃不斷爆開，玻璃屑有如一把把利刃，鋪天蓋地地壓下來。

與此同時，葉南希拉著他的手，快速躲到了最近的樓底下。嚴羅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他全然沒有想到，葉南希竟會和他心有靈犀。葉南希淡淡地一笑，意示這也沒什麽，不過是應付危機的本能而已。

碎玻璃不斷地刺到地上，碎成一片。聲響異常壯觀。果然如他所料，追上來的兩個人被插成了刺蝟。看著二人倒在血泊之中，身上全是玻璃，嚴羅不禁鬆了口氣。他走到那女子身旁，撥開她的頭發，細致地看了一眼。這女子臉上隻有幾道很淺的劃傷，麵目看得十分清楚。她和趙小涵的確很像。嚴羅將那男子翻個身，使他麵朝下方，以免葉南希難堪。

他拉了葉南希的手，重新出發。他們很自然的拉著手，並無什麽特別的情意，隻是在這城市中，互相有個依托罷了。街上全是玻璃碴子，以至於二人每走一步，都嘁嘁嚓嚓地響。高樓上空洞洞的，玻璃已經掉了大半。

一直到街道的盡頭，路麵才幹淨下來。這兒是一堵圍牆，沿著牆緣走了沒多久，便到了漩渦之城的最外圍。這兒是一個入口，外邊是厚實的圍牆，裏邊則是粉刷成白色的建築。建築下方連成了一體，中間沒有任何穿通的過道。建築上方，則是分開的獨棟樓盤，樓盤之間有S形連通的懸空天橋。天橋通體紅色。整個建築看起來，便如巨大的漩渦之中，盤旋著無數條飛龍。

二人試探性地走了一分鍾，發現靠裏的牆壁上，有一個漩渦狀的圖案。圖案外圍有一個紅點，就是目前所在的地方。葉南希站在路口，閉上了雙眼。嚴羅則仔細觀察著圖案，等他轉身之時，赫然發現葉南希坐在她的紅色奔馳敞篷車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