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一個點

“我們,也在等一個枯木逢春。”

這聲音沒有一點起伏,冷冰冰的聽不出喜怒哀樂,不慘雜一絲情感,不像是從人的嘴裏說出來,更像是僵硬的屍體。

郭傑分身一聽這話,身體微微一顫,呆呆的望著眼前的紀楦,眼神流露出了悲涼:“你們,根本就不是枯木,哪裏來的逢春一說?”

“我們不是枯木?”冷冰冰的話語再度從紀楦的口中傳出:“身如枯枝,魂如殘葉,靈如腐根,我們這樣還不是枯木?”

“這樣很好嗎?承受這如此大的痛苦,就為了這樣半死不活?殺戮著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就為了你們對生的渴求?”

紀楦抬起了手,指著郭傑分身一動不動:“你不會懂的,你是幸運的人,未曾到我們這種地步你是不會懂的,因為你是一個活人啊!”

郭傑分身聽到這話,身軀一顫,就像是受到了重擊,神情無奈,流露出了深深的苦澀:“我不會懂嗎?我經曆了九次死,九次生,我為什麽不懂?生也好,死也罷,我怎麽會不懂?幾千年了,我為何不懂?”

紀楦此時的表情有些猙獰,臉上的肌肉微微的**著,就像是一座火山即將爆發一般,語氣中首次流露出了情感,這情感是憤怒,壓抑著深深的怒火。

“你為什麽會懂?都死了!就你活著,你為什麽會懂?我們一同淪陷在了無盡的黑暗中,不見光明,隻有無邊的血色,沒有生的希望,隻有死的哀默,我們一天天無時無刻不在慢慢的枯竭,我們就像是地上的蛆蟲緩緩的蠕動,可是窮盡一生之力也走不出多遠,痛苦,無奈,悲哀,這種種滋味你忘記了嗎?可是為什麽,我們都死了,你還能活著?既然你活著你為什麽又要阻止我們活著?我們就該去死嗎?”

郭傑分身笑了,隻是這笑聲中帶著無盡的淒涼和哀痛:“死有何懼?不見喜悲!生有何歡?徒聞淒涼!”

此語一出,頓時紀楦的猙獰消失了,憤怒不見了,就那麽指著郭傑分身,一動不動了,全然沒有了先前的神態,而是恢複了剛剛出現的時候,彼此沉默了半響後才冷冷的開口:“又是這句話,死有何懼?不見喜悲,生有何歡?徒聞淒涼,你當年也這麽說過,但是說這句的話你活著,留戀生的美好的我們,死了,這難道不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不是一個諷刺?”

郭傑分身待了一會,喃喃著:“諷刺?笑話?應該是吧。”隨後,郭傑分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似乎將苦澀,無奈都隨著這一口氣吐了出去,平靜的看著紀楦:“老朋友,感慨完了,也該步入正題了吧?你別告訴我你急急忙忙的趕過來就是為了勾我的回憶?”

“老朋友?多久沒聽過這個詞了?”紀楦將手指點了點,看似是指著郭傑分身,但是他們都明白,指的是郭傑分身身後的羽望:“老朋友,既然你喊了,那我也就這麽稱呼了,這個人,就是呂惟的徒弟?或者是後代?純陽之力,真的很討厭,讓我覺得惡心。”

郭傑分身並沒有回答紀楦的問題,而是輕描淡寫的反問一句:“隻是討厭嗎?極

陰之力不應該是你們最喜歡的嗎?”

紀楦對於郭傑分身並不回答自己的問題而是反問一句沒有感到絲毫的奇怪:“喜歡?再美好的東西如果和最肮髒令人惡心的混在了一起,還會美好嗎?”

沉默,雙方再度陷入了沉默中。

“我也不多說什麽,既然我們醒過來了,就不願意再去渾渾噩噩的沉睡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還是不願和你交手,一方麵是你實在太難纏了,另一方麵畢竟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你好自為之吧!”

紀楦冷冰冰的說完了這句話後,繚繞在他身邊的藍色柱子,突然一閃,紀楦的身影就慢慢的模糊了起來,最後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對郭傑分身擺了擺手消失在了此地。

郭傑分身站在原地沉思半響,最後卻是化作了一聲歎息:“人世無常,徒留千古悲涼。”然後緩緩的坐了下來,隻是精神卻是高度的集中著,周圍的一草一木都逃不過郭傑分身的感應。

而此時,頓悟中的被氣體包裹的羽望卻是完全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麽,他完全沉溺在了自己的思維中,不知外界的一切。

羽望首先看到的是一個盛世王朝。

這個偌大的王朝極度的輝煌,隻是它的帝王,漸漸的沉在了無邊的春色中,過上了奢侈,糜爛的日子,終日與美酒美人相伴,不知年歲,不問世事,大臣們互相的勾心鬥角,明爭暗奪,不再為百姓謀福,麵對一件件的天災人禍,想的不是如果快速解決,而是其中有什麽可以利用的地方,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的苦了,成為了大臣們爭鬥的犧牲品,而他們對於這種事沒有絲毫的辦法,就像是麵對天災一般,毫無辦法。

帝王沉迷在了後宮春色,大臣在官場上你來我往,百姓的生活自然苦不堪言。

而終於,在某一日,發生了起義,隻會爭權奪勢的大臣,驚慌失措的帝王,不敵這些起義軍而節節敗退,隨著一座座城池的淪陷,被攻克,曾經輝煌的王朝就像蒙上了一片陰影,這片陰影就像是在吞噬著輝煌,化為了養料迅速的擴大,最終覆蓋了整個王朝,一個王朝就此落幕,新的王朝就在這片陰影中升起。

而羽望就像是曆史的看客,見證了這一切,親眼看著這輝煌的王朝化作了廢墟,然後由這些起義軍重新建立起一個新的王朝。

這給羽望的感覺就像是看著一副山河畫卷,隻不過這幅畫卷是白色的,在某一日突然這純白中出現了一點黑色,然後黑色的迅速的蔓延了,最終覆蓋了整個畫卷,然後黑色中又出現了半色,漸漸的吞噬著黑色。

這其中黑白間轉化的道理就是羽望不理解的,他腦海中一遍遍重複著這個畫麵,隻是始終沒有弄明白其中的奧妙,但是不待羽望過多思考這個過程,他眼前的畫麵層層破碎,然後又拚湊在了一起,成了新的畫麵呈現在了羽望的眼前。

這是裏的周圍是一片死寂,雖然有光,但是除了漂浮著的塵埃什麽都沒有,就這樣羽望靜靜的坐著不知道過了多久,這些塵埃漸漸的吸附在了一起,組成一個球體,這球體慢慢的

漂浮,吸附了越來越多的塵土,慢慢的變得很大,然後當它大到了一個讓羽望有些錯愕的程度的時候,土黃色的球體上漸漸的出現了藍色,然後藍色彌漫了半個球體。

羽望就看著這幅畫麵不知道過了多久,球體上出現了生命了,綠色也出現在了球體表麵,然後羽望感覺到了,這個球體誕生了自己的靈,上麵的生命越來越多漸漸的走向了繁榮,然後在歲月的變遷中就像是之前的王朝鼎盛的時候放大了無數倍,已經是極度的昌盛了,但是同樣當羽望盤坐在這片虛空中,看著這個球體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的時候,這個球體漸漸的衰敗著,透露除了一股濃濃的死氣,這個球體誕生的靈在這一刻死了,然後羽望看見了一場大爆炸,一瞬間驅散了周圍的黑暗,火焰充斥了整個畫麵,這場爆炸自然是籠罩了羽望,隻是羽望就像是不屬於這裏一樣,看著火焰穿過了自己的身體沒有感受到一點點的溫度。

然後頃刻間,火焰熄滅了,整個畫麵再次重歸了黑暗。

而羽望的心神在這一刻震動了,盤坐在虛空中的它喃喃道:“由黑暗中誕生,沉寂於黑暗中,這就是一生嗎?由死到生?再到死?中間經曆了什麽?我好想冥冥中知曉了什麽,但是當我想要去抓住它,又發現什麽都沒有,這究竟是什麽?”

沒有人能夠回答羽望,因為羽望的周圍空無一人,隻有無邊的黑暗,他一個人處在了絕對的安靜中,喃喃著。

“由死轉生,由生到死,生命的終點便到了死亡的初始?”

“不對!不是這樣的,中間還是少了。”

隨後王朝的畫麵浮現在了羽望的腦海中,他看到的是白色的王朝漸漸的被黑色的起義軍吞噬,羽望恍惚間,感覺一個想法在腦海中穿過。

“對,黑色的起義軍是在白色的王朝鼎盛之時鼎盛的時候開始出現,按照這樣說的話..陰之極致便是陽之開始?換而言之當陽到了極致的時候便是陰的開始?”

“可是,這又是為什麽呢?為何會是在生的極致出現死的開始?”

羽望再度陷入了自己的疑問中,尋求著問題的根源,追溯著一個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關乎宇宙本源的,最根本的奧秘。

同時羽望也沒有意識到,他周圍的畫麵正在悄悄的改變著,光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周圍的一切正在想著一個方向收縮著,包括塵埃,而在這個收縮的途中,羽望突然驚醒了,側身看著自己身後的一個點。

這個點很奇怪,周圍的一切都在倒卷,包括光,包括空間和時間,包括塵埃,包括一切,羽望看著空間都扭曲了,向著這一個點奔湧而去。

“這..這是?”

然後周圍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什麽都沒有了,隻是在這個沒有時間,沒有空間的世界裏,羽望保持著震驚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就看見那個點突然炸開了,空間,時間,光,塵埃,一切的一切,又從這個點裏,倒卷而出。

而羽望目睹這一切後,錯愕變成了一個由衷的笑容,整個人也隨之消失在了此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