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碧月三重樓

駿馬風馳電掣地在路上奔馳之際,趙千鱗向趙匡濟問道:“大哥,若是爹那級數的高手,大約在多遠的距離上可以聽到或感到我們正在快速迫近?”趙匡濟微一思索,答道:“大約半哩之內。”趙千鱗略一沉吟,說道:“那麽差不多了,剩下的路程我們便用輕功來趕路吧!既不知敵人的實力,現時村內的情況亦不明白,以及我們沒有太多的幫手,還是先行暗中潛近村子,打量實際情況後再以奇兵突襲相信會比較好,出塵你意下如何?”張出塵點了點頭示意沒有問題,趙匡濟與趙千鱗一扯疆繩,追影與絕塵在一刹那間便停了下來,確是兩匹絕頂的良驅。

趙千鱗向兩匹馬低聲說了幾句,跟著在它們麵前打著手勢,張出塵問道:“趙千鱗哥哥在做什麽了?”趙匡濟插口道:“二弟是要它們不用跑的,改用步行慢慢步向村子附近,以便在不被敵人知悉的情況下支持我們。”此時趙千鱗亦已吩咐完畢,趙匡濟低聲道:“去吧!”三人頓時展開輕功,向著隱龍村的方向奔去,趙匡濟以五分速度大步而上,隻見張出塵雖然人矮腳短,可是腳踏的步法隱合一套路子,無論在方位,加道上均拿捏得恰到好處,不徐不疾的緊隨在趙匡濟身後,而趙千鱗亦沒有被拋離。

趙匡濟心中一動,欲一試張出塵功力高低,腳上一加勁下,已用上了七成速度,一望之下,卻發現張出塵及趙千鱗已開始跟不上自己的速度,原因是內力修為有所差距,當用上這個速度長距離奔跑,兩人的內力已支持不到他們以這速度跟著自己的步伐,若論短程爆發力及步法的精妙,趙匡濟便絕對沒有信心可勝過張出塵,可是對於長途奔走,內力修為的差距卻顯露了出來,但趙匡濟大惑不解的是,他確實曾在張出塵身上感覺到一股極為強大的內勁,比起父親趙弘殷還有過之而無不及,難道是自己感應出了錯?當下緩緩的放慢腳步,靠至二人身邊,與他們並速而行,不到一盞茶時份,已到了村子之外。

張出塵放眼望去,卻發覺那茶棚已被燒成灰燼,村口處人形重重,既有火光,亦有吒喝之聲,趙千鱗環顧四周,向村口旁邊的樹叢一指,三人對望一眼,意會於心,無聲無色地便閃身至那裏,隱身於樹叢之內,卻又可清楚看到及聽到村口的情況,隻見約數十人正在互鬥,從服飾看來是兩幫人,其中一幫全穿上了夜行黑衣,黑布包頭,另一幫則素布麻衣,頗像一般的鄉間武人,而比較奇怪的卻還是雙方的戰況,麻衣一幫當中有三人的武功極為出眾,三人當中,其中兩人擅使單刀,把一柄長刀揮舞得撥水不進,另一人則舞著一柄精鋼槍頭的紅布櫻槍,或檔或刺,進退有度,三人均能以一人之力,對抗約數個黑衣人,可是其他的麻衣人的武功很明顯與三人相距甚遠,以二人之力鬥一黑衣人亦隻是堪堪打成平手,趙匡濟及趙千鱗均望向張出塵,露出疑惑的神色,張出塵搖了搖頭,表示不知兩幫人的來曆,難以分辨出該幫哪一方抗敵。

就在此時,三匹快馬急奔而至,馬上的人不及待那兒停下,竟雙足一伸,以比馬兒還快的速度,如鷹隼一般飛躍至戰圈之上,無論是趙張三人,還是在戰圈內的所有人,一望那些人的身法武功,便知若那些人幫其中一方的話,絕對可輕易取勝,隻見麻衣一幫當中較強的三人怒吒一聲,雙刀一槍以極其淩厲的招勢攻向尚在半空的其中一人,從這一舉動當中已知,剛來的三人全是黑衣一幫的幫手,隻見那人不慌不忙,下墮之勢微轉,竟踏在兩人的單刀的刀背之上,跟著借力向旁彈開,可是一著地之時,眼前數道銀光閃過,卻是那使長槍的人尾隨攻至,隻見槍花四散,一時間竟分不清哪一槍才是真身,確是難得的好槍法,卻見那人手背一擺,毫不理會槍頭,竟純以掌力從槍身處欲掃開長槍,可是那使槍的人亦不是省油的燈,手上一緊,與那人以力抗力,那人微微一笑,說道:“好槍法!”手上再一加勁,掌力竟把槍身屈曲,槍頭反過來倒轉的向那使槍的人直削過去!

那使槍的人大吃一驚,可是他的武功亦甚為了得,對本身所使的長槍更是無比熟練,於這奇襲之下雖心神一亂,卻仍能冷靜處理,隻見其雙手一鬆,放開長槍,槍柄驟失握力下,槍身竟如彈簧一般反向那人橫掃過去,此借力打力的高明手法便連那人亦微微一愕,急忙撤手後退,避開了這棄槍而攻一招,那使槍的人亦趁這機會將手一伸,漂亮地拿回了長槍,雙方這一交手雖隻在一迅之間,可是所流露出的高明武學,便令到眾人暫時罷手互相打量。

新來的其中一人一揚手,所有黑衣人甚有紀律地全部後退至他們身後,顯示出了他們對上級的服從性,新來的三人年紀都差不多三十左右,其中一人身形圓矮,笑容便長掛在他的臉上,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另一人卻高大瘦削,與肥胖那人剛好相反,有著一副陰沉無比的樣子,而剛才與使槍那人過招的人卻麵容平實,中等身材,但一副淡定自若的神色,便似是那些人當中的首領,隻見那肥胖的人向那些黑衣人笑問:“四弟究竟去了哪裏?怎麽這麽久還未燒掉這個村子?這可是師父親自下達的指令。”

其中一個黑衣人走上前來,恭恭敬敬的答道:“回容爺,幻白大哥與下屬等人到來之時,卻遇上了一個粗衣漢子及這班村內武夫在村口守著,幻白大哥與那人相約到村外山丘一戰,著我們暫停動手

,但小人知道燒村乃石門主的命令,故此先以煙火傳訊通知三位大爺,咱們再邊等邊戰,想不到此村雖小,卻有幾個村民爪子甚硬,一時間我們還拾奪不下,幸好三位大爺已經趕到,由你們來主持大局便最好不過。”

那姓容的胖子陰側側的一笑,說道:“連幾個鄉間武夫都擺不平,我萬毒宗要你來幹嗎?”說罷隨手一揮,也不知用什麽的手法,手掌卻“噗”的一聲,輕輕擊在那黑衣人的胸口之上,那黑衣人“哇”的一聲大口鮮血直噴而出,可是尚在半空中的鮮血,卻忽然凝聚成了冰塊掉在地上,而剛剛中掌的黑衣人已“砰”的一聲向後仰天倒在地上,雙手雙腳便像硬直了似的伸得直直的,一動也不動的甚是鬼異。

眼見此人魔功怪異至此,麻衣眾人都是暗暗心驚,而趙匡濟更是深感訝異,看見此人的武功手法及內勁,與一般江湖中人完全不同,反而卻跟父親趙弘殷曾說過的“萬毒宗”極為相似,“萬毒宗”其實是江湖上一些不為世俗道德倫理所接納的教派之總稱,他們當中有些因為練功手法極為陰損邪毒,有一些則因為所經營的生意經常要與萬毒宗來往而被歸納或被吞拚,有些則是表麵正派,實則內裏都是由萬毒宗高手操控,而比較異類的是打著“萬毒宗”旗號的北方萬毒宗,總之形形式式的種類都有,大多是妖邪一路,而石敬瑭便相傳是南方萬毒宗下第一堂,“暗月堂”的當教掌門,而聽那黑衣人口口聲聲石門主的稱呼著那三人的師父,相信這些都是石敬瑭的親傳弟子,卻聽得那麵容平實的人開口說道:“在下名叫丁小七,這是我的兩個師弟容無歡及鄭無恨,今次到來實在冒昧,目的便隻有一個……”說話之間,卻忽然閃身到了其中一個使刀的麻衣漢子跟前。

那使槍的漢子大驚,卻已不及救援,隻得叫道:“退後呀楊兄弟!”丁小七笑道:“已來不及了,接招吧!”那姓楊的使刀漢子聽罷心頭有氣,喝道:“你先接我的一刀呀!”舉刀向丁小七橫削過去,刀勢沉穩雄猛,可是丁小七出言相激便旨在要其出招,若果一後退給其雙刀一槍合拚便要多費功夫,那使槍漢子心中叫苦,隻見丁小七簡單一掌蓄勁而發,看準了招式的來勢,一掌便把單刀壓下,接著向前踏出一步,“砰”的一聲肩頭已重重的撞在那姓楊的漢子身上,隻見他哼也沒哼的便如剛才那黑衣人一般倒在地上,眼見是不活的了。

那些麻衣漢子大悲,一湧而上的欲要把丁小七碎屍萬段,可是那使槍的漢子便明白以他們的功力,再多的人也是送死,運氣大喝一聲:“住手!”聲若洪鍾的把那些一湧而上的人硬生生的喝住,可是另一個使刀的漢子卻沒有理會,衝上前來單刀一揮,大怒道:“還我兄弟命來!”可是在盛怒之下,他的刀勢之中便隻有攻勢,連半分守勢也沒有的直劈過去,丁小七微微一笑,又是出掌一壓,便已壓下了這盛怒一刀,接著左掌一揚,向著那漢子的胸口直擊過去。

眼看那漢子已是必死無疑,忽然間“嚓”的一聲輕向,丁小七臉色微變,已擊出的左掌倏地回縮,以手肘順著收勢擋在腰間位置,隻聽得“啪”,一夥石子不偏不倚的擊在丁小七的手肘的“曲池穴”上,丁小七神色一變,全身一麻,武功高強的他竟被一夥小小的石子撞開,而那使刀漢子雖然死裏逃生,卻毫不退讓,剩著丁小七這一窒,大吼一聲,被壓下的單刀強硬向上狂削過去,丁小七急忙後跳閃避……

兩人在電光火石之間已然分開,容無歡及鄭無恨急忙上前相助,卻見丁小七右手一擺,示意兩人不要靠近,隻見那使刀漢子前麵,已站著了一個身披黑袍,臉包黑布隻露出雙眼的蒙麵人,而那使刀漢子高舉著單刀,一度鮮紅色的血從刀尖緩緩流下,丁小七的身法雖快,卻還是沒有完全躲過那漢子的一刀,隻見一度刀痕由左臉下部削過左眼直至額頭而止,鮮血長流,而其左眼緊閉,不知傷到了瞳仁沒有,丁小七滿臉鮮血,神情可怖之極,深然道:“何方高人駕臨,還請教高姓大名!”

那黑袍蒙麵人正是趙匡濟,剛才那一夥石子卻是他情急所發,石子中便貫足了內勁,那一股勁力便不止把粹不及防的丁小七撞開,赤陽九雲龍內勁所到之處,更活像是其體內魔功的克星一樣,如烈陽照耀冰塊使之溶化一般的把其內息衝亂減弱,影響其身形一窒及護體真氣大弱,致被那使刀的漢子有機可乘,心中實在怒不可遏,可是來者所流露出的一手武功實非自己所能及,故此還是強忍怒氣,再謀定而後動。

趙匡濟故意壓下了聲音,用含糊的聲音說道:“山村野人,賤名何足掛齒?這位兄台出手奪命,既已傷了一人,何不就此收手,帶著這批人就此離去?”轉過頭來詢問那使槍漢子的意思,可是那使刀的漢子傷了親弟,絕不肯就此罷手,正欲開口,那使槍的卻一手按在他的肩頭上,然後向趙匡濟說道:“閣下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一切任憑尊意。”趙匡濟微一點頭示謝。

丁小七說道:“好!我們走!”說罷轉身便欲離去。趙匡濟急欲查看那姓楊的漢子是否還有得救,卻聽得趙千鱗的聲音忽然大叫:“大哥!小心!”身旁勁風忽起,趙匡濟未及細想,以天生過人的感應能力清楚了招式的來勢,剛好在勁力及體前以雙手接個正著,隻感到兩股極為寒冷陰毒的內勁襲體而來,卻是容無歡及鄭無恨兩人竟甚有默契

的從左右兩邊攻來,若果不是得趙千鱗提點,恐怕已著了其道兒,而在暗中示意兩師兄弟偷襲的丁小七,乘著趙匡濟雙手均被鎖著之際,轉身向著著趙匡濟疾衝過去,獰笑道:“著!”跟著運勁於食指指尖之上,一指便點在趙匡濟胸口乳之間的“膻中穴”上!

“膻中穴”乃人身要穴,而丁小七以指相攻,把體內所有陰寒氣勁在指尖以一點射出以增其穿透力,此奪命一指確是陰狠至極,趙匡濟隻感眼前一黑,胸口氣息一閉,氣門劇痛欲破,丁小七大喜之下,迫著虛損大量真元,硬製丹田之氣強行迫出第二道內勁直透入趙匡濟體內,那使槍的人見狀大驚,搶上前來,槍花一起,長槍直刺向容無歡腰間欲把其迫開。

隻聽得“波”的一聲巨向,跟著眼前一花,長槍竟刺了個空,卻見到原本攻向趙匡濟的三人竟全數被他震開的倒在地上,容無歡口角滲血,笑容已被慘白的臉色代替,而鄭無恨亦好不了那裏,最糟的卻還是丁小七,隻見其食指已斷,手上一片血肉模糊,坐在地上露出不能致信的神色,原本即使換上別個與趙匡濟功力相若的人,若中其三師兄弟此合力偷襲,即使能僥幸不死,相信亦會經脈重創,氣門被破的成為廢人。

偏偏他們至寒至陰的碧月三重樓內力,卻遇上了趙匡濟至陽至剛的赤陽九雲龍內勁,他已修習此上乘內功多年,加上天生練武奇才,用功又勤,體內至陽之氣已是充盈至極,在刹那是間受此奇襲,連他本人亦未反應過來,其本身內力已相應地自行從丹田湧出相抗,而丁小七攻其氣門,其體內真氣經這至陰內力一衝,經脈竟奇跡地沒有受創,相反體內一向隻有陽剛特性的內勁竟把那些襲體的陰力吸納融合,產生出一道有別於原本的赤陽九雲龍,卻更為強勁的內勁,這種剛柔並濟,龍虎交會的境界使得趙匡濟感到渾身是勁,卻偏生又舒泰無比,此機緣實為萬中無一,試問在世間上,又哪會有人為了練功,而讓一股與其體內截然不同的內勁直擊其膻中要穴?而即使擊中了,又怎能確定不會受傷的達至內勁完全融合的境界?除了運氣之外,亦有賴趙匡濟的經脈天授特異,才能有此奇遇,而丁小七三人在自己內力耗損後,再被趙匡濟此新生的強大內勁一衝,經脈已然受創,全身劇痛欲裂,倘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趙匡濟冷冷的道:“你們請便吧!”即使三人陰險狡詐,出手狠辣無比,但趙匡濟還是不願殺傷人命,就此與萬毒宗結下不可解的仇怨,那些黑衣人慌忙搶上前來把丁小七三人扶起,快速地撤離了村子,趙匡濟急忙轉身走到那姓楊的漢子身旁查看其情況,大喜道:“尚有氣息!”說罷緩緩把其烈陽真勁導入那漢子體內消去其體內陰勁,那人本來麵如紫金的麵色變得紅潤起來,氣息微喘的呼起痛來,那使刀的漢子大喜,哽咽著跪了下來,大叫:“多謝恩公救命之恩!”趙匡濟急忙把他扶起,此時張出塵與趙千鱗亦已走近身來,那使槍的漢子對著趙匡濟抱拳說道:“小人石守信,跟這位楊光義楊兄弟及其他人都是隱龍村的村民,以前曾有一位師父路過我們的村莊,授與我們武藝以作強身健體及保護本村之用,豈知麵對惡人之時,我等的武藝並不管用,今次全仗恩公仗義襄助,才能打退那幫賊子。”

張出塵插口道:“我的義父在哪裏?”石守信問道:“小兄弟的義父是誰?”張出塵眼珠一轉,說道:“他叫古不倫。”石守信喜道:“原來小兄弟就是古爺的義子,古爺臨行前曾交托若我等見到小兄弟,著你在村內等他回來。我等見你久久未到,還在擔心你是否發生了什麽意外。”

趙千鱗見眾人滔滔不絕的,忽然插口說道:“各位,相信大家差不多要快點執拾細軟,準備放棄村子離開了。”楊義光一愕:“甚麽?我們在隱龍村落地生根這麽多年,況且我們的家人之中既有老人女人,亦有小童嬰孩,怎能說走便走?”趙千鱗緩緩的道:“他們絕對不會就此罷休,即使我大哥及古爺有多厲害,怎能對付千軍萬馬?”

忽聽得一道聲音向了起來:“趙小兄弟所言甚是,大家快點執拾吧!”卻原來是張出塵的義父,古不倫回到村裏來了,隻見他看趙匡濟望了一眼,對著張出塵笑道:“找到了好幫手呀!”說罷對著趙匡濟抱一抱拳,說道:“出塵多得閣下照顧了!”趙匡濟忙拉下頭布,抱拳回禮,問道:“前輩言重了,在下趙匡濟,敢問前輩的對手如何了,竟要前輩覓地而戰?”

雖然古不倫與趙匡濟隻是互望一眼,但敏銳的直覺便告知了趙匡濟古不倫功力的深淺,眼前的粗衣大漢給其的感覺便比父親趙弘殷還要強大數倍,古不倫淡言道:“也沒什麽,隻是我見那人生性梗直,隻是錯投門派,帶著那麽多人竟要跟我單打獨鬥,我不欲其太失麵子因此把他叫往小丘相鬥,已把他打發了,相不到他的部下竟不聽他的命令,實乃我始料不及。由於村民數目不小,還望趙兄弟能助我護送他們往他方定居。”趙匡濟忙道:“在下本身亦欲為村民出點力,再者匡濟有幸能助前輩一臂之力,實乃匡濟的榮幸!”古不倫笑道:“趙兄弟言重了,這樣大家一起努力吧!”趙匡濟便對古不倫甚為尊敬,連他自己也大惑不解,其實除了武功之外,古不倫最令趙匡濟折服的,卻還是他那一股勇敢無懼,樂於助人解困的氣度,感覺上便比父親更令自己感到親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