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九十二章: 死訊
柳雲衣瘋了。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已經抵達軍營裏的顧如安耳中。當夜，顧如安又得到了消息，柳雲衣死了……她走的時候似乎很高興，連唇邊都掛著滿滿的微笑。
回首起來，仿佛才剛剛認識柳雲裳不久，他當年借著各種由頭去相府的時候，總能遇見柳雲衣和柳雲浣這兩個姐妹倆。
而如今……已是天人兩隔。這些事更讓顧如安意識到，世間的一切都是變幻無常的，唯有眼前的，才是真實的。
這幾天戰事吃緊，顧如安已經幾日未曾好好睡過覺了。
月兒正圓，顧如安正準備小憩一會兒，忽然便聽見營帳之外有人高呼救命的聲音，緊接著，隻感覺帳內的溫度越來越熱，依稀還能聽見外頭畢波的火聲。
“著火了，著火了！”
火勢蔓延的很快，從東邊的營帳一會兒便燒到了右邊。一時之間，隻把大和的物資燒去了大半。許多還在睡夢之中的將士便這樣被燒死了。
經過了幾天的疲倦之戰，大和與大梁兩國的士氣都已經下降了大半，特別是大梁。
顧如安怎麽也料不到，剛剛吃過敗仗的大梁竟然會夜半偷襲。
穿戴好衣裳，顧如安一把抓過長槍，便帶著數百人衝了出去。
之間在營帳的外圍，數千個弓箭手正在靠近，而他們手中的箭，都燃著熊熊的烈火，借著今日的東風，隻要一枚箭就能染及到大半個營帳，更何況是這數千枚箭呢？
見情形不妙，顧如安急忙讓大家都隨著他一起撤退。大和的物資，自然是不能留給大梁的，顧如安讓齊子然帶著剩餘的這幾百命士兵前頭先逃，自己則是點了一個火把，小心的穿梭在營帳之內。
點著火焰的利箭紛紛從他的身側劃過。竟是沒有一根射中了他。顧如安正慶幸著，誰料轉身之際，不慎便是中了一箭。
箭紮在手臂之上，有了火灼，傷口便越發的疼痛了。顧如安迅猛的拔掉了利箭，往後麵的山坡跑去，怎奈風兒太大，他撕裂的袖子處很快火勢便越發大了。
顧如安此時摸索到了腰間的水囊。用牙齒擰開了塞子，便往傷口上倒去。
隻這一瞬間的工夫，顧如安聽見了嘩的一聲，隨後火苗竄遍了他的渾身。顧如安疼得滾落在地，沿著那山坡滾落了下去……
***
正在宮中同嬤嬤們學習刺繡的柳雲裳忽然胸口一疼，銀針狠狠的紮進了手指尖。
都說十指連心疼，這一紮，痛的柳雲裳眼淚都快要流了出來。這幾日她閑在宮中沒什麽事做，便開始學做一些女紅，將來也好為腹中的孩子和顧如安做一些衣裳。
來到大秦已經有三四個月了。原本隻是微微隆起的肚子，如今已經像是塞了一個西瓜一般。連走動都不是十分方便了。
太後和顧子鳳都十分照顧她，隻是，讓柳雲裳無法忍耐的是，宮中時常會有人流傳一些她和顧子鳳的風言風語。但太後與顧子鳳都不介意，她又何必太放在心上呢？
柳雲裳已經決定好了，等孩子出身之後，便搬回大和去。
突然而來的胸口疼讓柳雲裳不舒服的皺起了眉頭。更何況手疼得厲害，今天隻怕是不能再刺繡了。柳雲裳於是便打發走了幾位嬤嬤：“今日便先學到這裏吧。有勞幾位嬤嬤了。”
一直在門口徘徊著的顧子鳳見幾人被轟趕了出來，踟躕了片刻，才走進去。
一進門，便發覺柳雲裳的臉色十分難看，似乎沒有察覺到有人進來，柳雲裳正扶著窗口劇烈的呼吸著。
也不知是怎麽一回事，方才那一瞬間，她竟然覺得有些焦躁不安，坐立不寧，便連呼吸也覺得有些困難了。剛剛想要自抽屜裏去翻這些日子以來顧如安寄過來的信箋，結果一個不穩，險些滑坐在了地上。
顧子鳳見狀，急忙幾步走上前去，扶住了她，這一握才發現她的身子竟然冰冷的厲害。
“雲兒。”顧子鳳撐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子，道，“你的手怎麽這樣涼？”
“疼……”柳雲裳已經覺得連說話都有些困難了，輕喘著抓住了顧子鳳的手。
“我去請禦醫。”顧
子鳳將她攙扶到床邊，輕聲安慰道。
柳雲裳坐定了之後，便覺肚子也開始疼了起來，隻倚在榻上，眼中蒙上了迷離的霧氣。
禦醫片刻之後便趕到了。診斷之後，回稟道：“啟稟七皇子，王妃娘娘這是小產了。得馬上準備準備，找穩婆來接生。”
小產？柳雲裳心中一驚，是了，孩子在她肚子之中才七月出頭，遠遠還未到臨盆的時候啊。躺在床上的柳雲裳奄奄一息的說道：“顧子鳳……幫我去請個穩婆吧。”
分明是別人的孩子，可顧子鳳卻猶如覺得是自己的孩子一般，緊張的有些手足無措。
幸而太後聞訊，帶著穩婆趕了過來。
此時此刻，柳雲裳正在屋裏頭撕心裂肺的尖叫，而這一道道尖叫就像是是刀子一般，也劃在了顧子鳳的胸口。
顧子鳳隻能在外頭來來回回的踱步來緩解緊張。可是，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依舊未曾聽到孩子的哭聲，顧子鳳的心不由更加緊抽了起來。
“太後，七皇子……王妃娘娘她難產了。”過了一會兒，穩婆打開門，焦慮的說道，“要是小殿下再不出來，隻怕王妃娘娘性命難保啊……”
“保住她！無論如何也要保住她的性命！”顧子鳳渾身發顫的說道。
“是。”穩婆有些為難的點點頭，複又走了進去。
這種懲罰對於顧子鳳來說無疑是最殘酷的。而就在這個時候，內侍領著一個血跡斑斑的人來到了他的麵前。
齊子然一見到顧子鳳，便跪在了地上，他的衣衫破敗不堪，雙眼通紅：“七皇子……邊關，邊關全軍覆沒了……”
“什麽？你們家王爺呢？”顧子鳳一著急，問道。
“王爺，王爺他，犧牲了。”齊子然垂下眸子，聲音沙啞的說道。
“啊……”顧子鳳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麽，隻聽見屋裏頭的柳雲裳長長的悲號了一聲，緊跟著，便聽到了孩子的哭聲。
如安，你看，你的孩子出生了呢……
隻可惜，他一生出來，便失去了父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