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七十四章: 前太子

隨後,他便看到時人先生指頭微動,脫落了戴在頭上的帽子。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甚至可以用可怖來形容的臉,左半邊臉不知是被什麽強物腐蝕了,有些血肉模糊的樣子,眼睛已經與那灘爛肉混在了一起。鼻子也有一半被蠶食了。

顧如遠忍不住驚嚇得後退了一步。

時人苦笑了一下,隨後用一種非常迅猛的速度戴上了麵具。那是半截精鐵而製的麵具,看上去十分精致,看得出來是量身定做的,恰好遮住了時人先生那毀掉的半張臉。

而剩下的半張臉,被那麵具一擋,竟是俊美無匹,膚質瑩潤,眉眼如畫。

再細細一看,竟是有些眼熟。顧如遠知道自己失態了,眨眨眼,沉吟道:“時人先生……這臉因何會變成如此?”

時人冷哼了一聲。指骨一動,方才那頂帽子竟然被碾成了粉末:“此事,說來話長。”

顧如遠點點頭,又說:“看時人先生的模樣,也不過是比朕年長出三四歲,朕看著時人先生,倒是有些像朕的一個故人。”

時人看向他:“誰?”

顧如遠撓著頭,拚命的想著,這一隻雅痞俊逸的眼睛到底像誰,而想了一會兒之後,他終於有答案了,這個人,便是他的父皇!在他的印象之中,父皇年輕的時候,便是與時人有七八分相像!

不,父皇早就仙逝了,而兄弟幾人之中,也唯有太子與父皇長得最像。這麽一想,顧如遠有些震驚起來。

“你……”顧如遠喃喃道,“你長得,倒是有幾分像我逝去的大哥……”

皇室之中,共有兄弟五人,姊妹二人,隻是如今兩個姊妹都已經嫁出去了,而太子顧如是早年的時候不幸落水夭折了,到如今就隻剩下他們四個人。而這四人又並非是同母所生。

隻有顧如是與他顧如遠,乃是同胞的親兄弟。

顧如遠對這個哥哥已經沒什麽印象了,隻記得母妃常說,哥哥長得和父皇一模一樣。

“皇上的哥哥,是因何故而亡?”時人抿著唇,似乎早就知道這件事,僅是為了了解實情,才問道。

顧如遠如實回答:“聽說是有一日在禦花園遊玩的

時候,不慎跌落在水裏,淹死的。”

“身為太子,身邊宮女侍衛一大堆,怎麽會平白的淹死呢?”時人冷冷的道。

顧如遠搖搖頭,又驚訝道:“朕並未提及過朕的哥哥是太子一事,時人先生怎麽會知道?”但轉念一想,顧如遠便又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些愚鈍,時人先生是何許人也,隻要他掐指一算,便能知曉了吧。

“因為……”時人頓了頓,目光忽然變得堅定無比,“我就是當年落水的那個太子。”

“什,什麽?”顧如遠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雖然他長得的確是和父皇有些相像,但光憑這一點如何能讓他信服?當今這個世道,為了名利不擇手段的人多的是,哪怕是他自己親自收服的時人先生,顧如遠也保留著七分戒備。

時人似乎早料到了他會有這樣的反應,笑道:“我就是二十四年前的顧如是。”

“不可能!”顧如遠先是喃喃的低聲說道,隨後便更加肯定的看著他,“不可能的……當初是母後親自收的屍……母後怎麽可能會認錯自己的兒子?”

這件事一直是太後心底的一道疤,小時候顧如遠曾經聽宮女們偷偷的在背後議論,因為好奇,也曾親自問過太後,但隻要一提起這件事,太後便淚流不止,有一次甚至是病倒了,自那之後父皇便下令,從此宮中不許再提前太子的事兒。

要不是今日時人先生提起,顧如遠大約也將這件事石沉心底了。

時人抿著嘴沒有說話,很久之後,才緩緩的說道:“那具屍體並不是我。”

顧如遠還是不信,平白無故跑出一個人,說是你死去多年的兄長,大約誰都不會輕易相信吧,更何況此人一張口便是要他的江山……

哪怕時人先生再怎麽厲害,顧如遠也不會忘記自己請他的初衷——保自己坐穩龍庭。當了五年的皇帝,若是真有人要讓他下台,顧如遠還真有些不甘心。

“好,你說你是前太子,你有何證據?”顧如遠問道。

時人先生想了想,麵上仍是十分鎮定:“玉璽放在阿房宮玉榻之下的第五個暗格裏。阿房宮隻有曆代太子才能進入,這個你應當知道。”

的確如此,可

顧如遠轉念一想,時人先生是何許人也?說不定這些隻需他卜上一卦就能知曉了。

“你還是不信我?”時人挑了挑眉,又道,“……有一件事或許連父皇都不知道,在第五個暗子下麵,還有一個機關,你撥動機匣,就能打開底下的格子,裏頭折了一封書信……”

那是他被封為太子的那一日寫下的,原想在登基之日拆了出來作個念想,沒想到……竟發生了這些翻天覆地的變化。

得知顧如遠在擔心什麽,時人淡淡一笑:“你放心,該是你的,仍舊還是你的……我,隻是想要讓那些陷害我的人付出代價!”

聽他如是說,顧如遠暗自鬆了一口氣,這才追問道:“害你的人?時人先生……哦不,如今該稱皇兄了,皇兄的意思是,當初是有人刻意要置你於死地的?”

顧如遠聽說過很多個版本,但在宮中流傳的最多的,還是太子去湖邊撲蝶,不慎失足落水,以至溺水而亡這一個版本。

“不錯。”時人說著,眯起了狹長的眼睛,因為久居與地室之中,下巴和唇上已經長出了胡須,但即便如此,他的渾身依舊散發出一種渾然天成的貴氣。

時至今日回憶起當年的事,時人依舊覺得很痛苦。那是在刺骨的冬日,湖中的水就像是無數把鋼刀,要將他的身體劈成數瓣。

“那……究竟是誰要害你呢?”顧如遠思來想去,也想不明白。

時人的眼中忽然迸射出一抹濃烈的恨意,咬牙切齒道:“若是沒猜錯,必定是後宮之中的嬪妃,自我被封太子以來,便從未平靜過。當時宮中盛寵的妃子有婉真娘娘與可卿娘娘……”

顧如遠一怔,這兩位一位是顧如寧的生母,一位是顧如安的母妃。

“婉真娘娘剛入宮不久,想必不敢這麽做。”時人分析道,“這些年我一直在外頭收集證據,思來想去,也隻有可卿娘娘最有可能是那幕後黑手……”

宮中的幾位嬪妃,顧如遠再熟悉不過了。因為太後對他過於嚴苛,故此一下了學,顧如遠也不敢往自己的寢宮跑,而幾位娘娘之中當數可卿娘娘最慈祥,也正是因為如此,如今幾個兄弟之中,他與顧如安算是走得親近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