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孩子
無論是人類還是獸類，那些幼年時期心靈遭受的創傷最難以愈合，往往兒時產生的畏懼感會伴隨餘生。
茫茫天際，無窮銀瞳看待死物般漠視下方側滾而過的小水龍和一旁優柔躊躇的西服男子。眼神不帶任何感情。
同樣是瞳獸，兒時遭遇的瞳獸陪練乃是受龍族指令行事，盡管小水龍心生懼意，一次次戰敗中萬念俱灰，卻知道那隻紫瞳肉球不敢將它怎樣。
而眼前的銀瞳……
“瞳獸……瞳……瞳獸！”小水龍提起勇氣對視那些瞳孔，卻難以掩飾聲音的顫抖。心內卻不斷又有另一個聲音激勵，“為了贏乾，站起來，打敗它。那個人男人因為你缺失一隻右手，你一輩子都無法還清。”
“一隻右手罷了！該發生的事終究是會發生的。僅僅一隻手的代價便讓我們安全逃出千機洞，並得到半件紫晶煉獄手。可謂有得有失，我沒覺得有任何虧損。你又何苦自責呢？進入千機洞不是你的錯誤誘導，而是我被加速修煉，尋求寶地的欲望衝昏頭腦罷了。這發生一切，說不清誰對誰錯，或許是天意吧。”贏乾從小水龍錯綜複雜的眼色中得出一切難言苦澀的訊息。
“兄弟！我……我對不住你！”聽得贏乾的安慰，小水龍越發感覺良心難安。為什麽，為什麽這個人類男子處世的態度如此樂觀，這個人類男子為什麽如此大度？他是裝的！對！他一定是裝的！一個剛剛失去右手不到半天時間的人類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悲痛陰影中走出？是為了安慰我，是為了讓我振作。
小水龍眼角兩汪淚潭洶湧朝天，兩隻前爪猛的紮入地表，將身軀挺直，哽咽道，“該死的贏蛋，為什麽什麽事都要你一個人承擔。憑什麽這樣？該死！我不能再這樣依賴下去了！不管你是怎樣看，我已經把你當做兄弟看待。為什麽你總要一個人承擔？可惡！為什麽？”
贏乾渾身一震，那些話竟出自小水龍口中，這與它的形象可是完全不符啊。贏乾一陣欣慰，淡淡笑道，“是嗎？你幫我當兄弟看，我可不是這樣的想的。”
“什麽？你！”小水龍兩隻中爪憤懣跺地，將土黃色地表踏出兩圈淺坑。
“一直以來，我都把你當小孩子看待的！”
“你……”聞言，小水龍六肢癱軟下來。這個男子竟然那樣想的，這個事實雖然不願接受，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以往表現的總是那般幼稚。
“我不知道你們龍族的年齡
段是怎麽劃分的，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們龍族的壽命很長很長。即便是年過百歲的龍，估計也不過與人類中的五尺孩童一般心境吧。一直以來，我始終把你當小孩看待。哎，真是各傷腦筋的家夥，你是小孩子，難道我會叫那些難言苦處讓你來分擔。真是幼稚啊！”贏乾自認為滿意地回複了一串，語態柔和，就像長輩對待子女一樣，充滿教誨之意。
前世的贏乾，為了學習賭術。為父報仇。犧牲了少年時光，犧牲了與玩伴瀟灑娛樂的時光，犧牲了與小情侶攜手賞月的時光。他在難得閑暇的時候，不會選擇去找玩伴消遣時間，而是當起大哥哥的身份，照顧起周邊鄰居的小孩。他喜歡看到那些孩子歡聲笑語，他不希望那些孩子和他的童年一樣枯燥無味，隻希望自己錯過的東西，別人不要錯過。
正是如此，年輕賭神在賭壇中陰冷的眼神唯有在小孩子的笑聲中得以婉轉，他就是那般喜歡小孩子，羨慕他們的純真，羨慕他們的不懂事，如何可以，誰不願意一輩子做個懵懂無知的小孩呢……
“乾哥哥，我在電視上看到周潤發演的賭神好好看耶！我田小胖將來也要當賭神！”
“是啊，是啊，將來我也要成為賭神，我肯定比小胖厲害。”
“亮亮你瞎扯，你最多給賭神當跟班！”
“小胖才瞎扯呢，我就是要當賭神。乾哥哥，你說我們誰會當上賭神呢？”
贏乾充滿溺愛的揉了揉兩個小孩雜亂的頭發，聲音低沉卻不乏溫柔，“小胖和亮亮要乖，你們一輩子都別沾染‘賭’這個字哦。電影裏拍的都是假的。當上賭神沒什麽好處，一點都不好玩知道麽？一個人，在得到賭神稱號的同時，失去的東西卻更多，更寶貴，無法挽回。”
“哥哥說話好難懂哦！”
“管他的，小胖，哥哥說話都是對的，我們要聽話，一輩子都不要摸‘賭’這個字。”
“你好笨啦！是不要和‘賭’沾邊啦，誰讓你去摸呢？”
……
“原來贏蛋你一直把我當小孩子看呀！”小水龍一臉感觸，卻不知該說些什麽。的確，贏乾猜的沒錯，在龍族中即使年過百歲，也不過是一頭小龍。
它沒有因為贏乾將它當小孩子看而憤懣。反倒格外感激，甚至有些過激的享受這種待遇。
小水龍自幼失去父愛母愛的關懷，與贏乾算是同命相連。為了各自的命運，犧牲了童年時光。相比之
下，下水龍境況更為淒慘，至今它仍能數的清與母親見麵的次數……
它多想回到幼年時光，像其他個幼龍一樣在父母懷中撒嬌。這隻倔強小水龍骨子裏厭惡長大，它隻想一輩子幼稚下去，知道嚐足親情的溫暖。這種幼稚的想法被保留上百年，以致它生理心理慢了其他龍一拍，也創造了大陸上唯一一隻品階五品。體型卻小如豺狗的龍王形象！
“贏乾！”小水龍終究按耐不住眼眶的熱淚，沒有出聲，內心暗自喚了一聲，“謝謝”。
“小心！”贏乾猛的撲向小水龍，左臂環住小水龍破損的身軀，超西側滾去。
轟！轟轟！
原先小水龍匍匐之地已是一片狼藉。
不像小水龍那般天真，贏乾無時不刻留意著瞳獸的動向，果然這隻無情的畜生會不分場合的發動攻擊！
小水龍這才反應過來，與贏乾在地麵一齊滾動的短短兩秒，感覺那般漫長，那般溫暖，好想時間就此停歇，不在運轉。
呲！呲呲！
突然幾道血色水柱衝上半米浮空。赫然是贏乾斷裂的右臂。
原本已經止血的右臂因為在瞳獸的靈魂賭場中劇烈運動，導致傷口再次裂開。望著那殘缺的衣袖，小水龍又一次心傷，迷茫道，“你究竟是個怎樣的男人呢？越是那麽說，我反倒越感到自責啊！說什麽失去了右手不算大事，有失有得。你得到了什麽？我們根本沒得到什麽啊。就連那根紫晶右臂還不知鹿死誰手呢。我真是該死，若是那根紫晶右手再被搶，你就真的有失無得啦！”
小水龍越想越不甘心，越望著贏乾的斷臂越感到罪惡，你一生中不怕做錯一件事，而是害怕那份罪惡感永壓心頭。
“好吧！來吧！銀瞳的又怎樣！我絕對不會把紫晶煉獄手交給你，我絕不對能讓贏乾的右手白白逝去。有失也得有得，不管兩者的質量是否等價，我至少先要讓數量上平衡起來啊！死肉球！來啦！有本事單挑啊！弄那麽對眼睛算什麽本事？”小水龍催發一陣冰屬性賭氣將贏乾傷口愈合，轉而昂首挺立，彈指問天，怒聲挑戰敵手！
“哎！它還是沒懂啊！有失必有得，值了，真的值了……”贏乾半蹲在盆地一角，望著空中的戰局，望著逐漸成熟的小水龍，一聲無奈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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