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存亡

晉魂的舉止令贏乾目瞪口呆,居然還能這麽賭?還能這般做準備工作!這比老千還老千,天知道那詭異的占卜方法是否能猜對,萬一那家夥選擇的紫色真的最安全的顏色,那自己這條命穩得要葬送,毫無懸念地會賭輸!

晉魂緩緩走向地麵的鬥笠,一陣皺眉,因為它發現此次占卜不算成功,甚至說占出的結局很尷尬!和往常一樣,和預想中一樣,這種生死攸關的大事豈是隨隨便便就能卜出來的?

鬥笠上那條血絲指向的光柱並不是紫色,而是夾雜於紅色與紫色之間,恰好那麽準的指向兩者的中間。沒有偏向哪團光柱多一丁點。

這下倒成了個難題。

“好!太好了!”贏乾也發現了端倪,拍手叫好。

“你!”對此晉魂也沒轍,看來隻能瞎猜一個了,在他看來自己至少比起贏乾要幸運的多,他存活的概率是二分之一,而贏乾存活的概率卻非常非常低。除非晉魂運氣非常差,選錯了顏色,而恰好又率先被箭矢射中,否則贏乾定會比他先死!

“三分鍾快到了,速度選擇!”贏乾盡量釋放壓力,順帶擾亂對方心魄。這時候自己的命運已經注定,無需再掙紮,倘若真的要死,臨死前也要心情暢快舒爽。

晉魂一番猶豫後,無奈的選擇了紫色,他不喜歡鮮豔的紅色,憂鬱中略帶邪惡的紫色正合他的胃口。

重新帶好鬥笠,一臉憐憫的看了贏乾一眼,躊躇地走進紫色光柱中。

距離賭局開始大約還有一分鍾,兩人都在靜靜等待,誰也沒有說話。如果說贏乾把生死看的開是因為前世經曆了太多,是因為性格淡定,那麽晉魂的此時的淡定就顯得更為詭異難測,他似乎將這個世界的一切都看做死物,不止將贏乾為死物,更將自己視為死物。

贏乾不知道這是他們門派的特色修煉方法,晉魂出自賭氣大陸令人聞風喪膽的賭門——“失魂門”。為了看破生死,參悟天地玄機,這個門派的祖師爺創下了“失魂煉法”。隻有將世間萬物視為死物,拋開俗世欲望,拋開生存欲望,拋開輸贏的欲望,才能成為最終的贏家!這個殘忍的門派,修煉法門摧殘人心,晉魂便是在七歲時賭輸了一場輝耀紙牌,那一局,也輸掉了他的鼻子。以警示他的失敗!相比門派中一眾師兄弟,他算比較幸運,有多少人尚處風華正茂,卻缺胳膊少腿!

晉魂低下頭,身影孤寂。七彩光柱周邊便是無盡的墓碑,今夜,兩人中的一員將加入這些死屍的行列!

天空一聲陰雷打破沉寂,這隻是一切能量暴亂的開端!死亡,僅僅是開端!

末了,晉魂輕嗯一聲,緩緩抬起頭,沒有看天,卻淡定了說了聲,“來了!”

贏乾也沒有抬頭看天,盡管他的賭力很低,但高空中那浩蕩的賭氣形成的箭矢他也能清晰地感受。並且很輕鬆的得出結論——這隻箭對他沒有威脅。

轟!

天空瞬間閃爍出成千上萬道霞光。

一隻一米粗黑色的箭矢附著無盡澎湃的賭氣插入地表!

無盡煙塵散落後,橙色光柱包裹的地表被轟炸狼藉。而那道橙光也就此瓦解。隻留有一根黑色長箭巍峨聳立。

千米外有幸目睹的人們明顯發現空中的七色光柱少了一道。

贏乾從容地望著晉魂,男子和他一樣,連一滴汗都沒有流出。

這才是強者應有的從容!贏乾,一個一星賭者,出人意料的做到了這一點!

“你的心智比你的賭階要高的多,甚至媲美一些賭士!”第一箭墜落時贏乾的沉著反應令晉魂刮目相看。

“你也一樣!”贏乾客套地回了句。

“下一箭還需要…”晉魂好意提醒。

“十七秒!”

“十七秒!”

贏乾和晉魂同時報出!

“你居然能算出來?”晉魂簡直不敢相信,一個一星賭者對高空渾厚賭氣的數值計算能力居然如此精確!

“周邊空氣中的賭氣快要被吸盡了,這一箭七星賭命箭筒需要吸收十七秒才放出,下一箭我預測要三十秒,它將要吸納八百米外的賭氣了!”贏乾接下來的話令晉魂更無語,這小子簡直是個怪物,連賭局之外的其他相關數據都算的這麽精確。

人類都是不肯承認自己比別人差一等,所以晉魂沒有表露出自己的驚訝,隻是有模有樣的應了句,“差不多吧!希望下一支箭完畢後,我們還有機會聊下去!”

“嗯!”贏乾隨意應了聲,靜靜等待第二隻箭的來臨。

果然,十七秒後天空中第二隻箭蠢蠢欲動!

或許連一秒都用不上,奪命箭就可以墜入地表,但就是這下落的零

點幾秒,在贏乾和晉魂看來都是那般漫長。

人的大腦一秒中能發出百萬億次指令,短短零點幾秒,可以讓人們思考很多事,越是到生死存亡時刻,越是覺得時間很慢。

轟!

沒有電光,卻勝似奔雷!幾十萬道絢麗而又朦朧的霞光氣貫長虹!暫時還看不出是何種眼色,看不出何種色彩的光柱會被選擇!

威脅逼近,贏乾已經感受到此次鋒芒直指自己頭部,不甘心的閉上了眼。

當他再次睜眼,發現自己沒死,剛剛那一箭是從身邊的綠色光柱上灌入,離他僅僅半米遠。好在周邊青色光柱的抵抗力超強,自己雖無法出去,外界的能量也無法灌入。贏乾根據那爆炸的強度可以預測,一輛重型裝甲車在附近停靠都能被餘波震碎。

現在贏乾真的很慶幸之前選擇了青色,而不是綠色。難道以清純的秋水姑娘為引子選出的青色真的會是今晚的幸運色?

“你很幸運!”晉魂不免有些惋惜,若剛剛贏乾斃命,這場殘酷的賭局就已經結束了。

“嗬,謝謝。”贏乾淺笑,他很享受這種感覺,就像那些迷戀俄羅斯輪盤賭的賭徒一樣,死神擦肩而過的感覺很舒暢。全身毛孔在剛才一瞬間無限擴張,全身骨架有種崩塌又複原的感覺,這種快感沒經曆過的人是體會不了的。

“還有多少秒?”晉魂隨口問道。

“三十五!”贏乾想了想道。

三十二秒後!

“我算錯了,遲了一秒了!”贏乾驚歎。

三十四秒時!

轟!

無盡煙塵後,兩人忽視而笑。

五十三秒後!

轟!

煙塵又起,晉魂大笑,“我們怎麽這麽幸運?”

六十八秒後!

轟!

煙塵未起,贏乾率先長笑,“你沒有選紅色真是幸運!這下麻煩了,這議論過後,我們之中必死一人!”

“想不到,這場賭局能維持這麽久!看來命中注定,我們之中一人會滿懷失望的離去!”晉魂沙啞道。

已經連續經曆了五次七星賭命箭的襲擊,兩人至今平安。

如今夜空已經不再絢麗,隻剩兩道霞光冷冷投落地麵,一道青光,一道紫光。

還剩一箭!

接下來的一箭必將帶走一人的性命!另外一人將逃出這殘酷的樊籠。

“這下我們存活的概率都是二分之一了,你不再有優勢!”贏乾玩笑道。

“是啊,等死吧,看來我占卜得出紫色是正確選擇!”晉魂笑道,現在他沒有一點憂慮,他相信自己的占卜術,這次贏乾必死!

“還有八十二秒!”贏乾平靜道,他心中有個小奢求,就是存活下來後回秋家小院向秋水認錯,得到她的原諒,再次牽起她的小手走在街上,逛便全城商鋪,去每間都靠賭單獲得商品,讓秋水穿上最好的衣服,吃上最好的食物,每日清晨,石桌前,再捧起那碗溫熱的麵……

寒風灌入耳際,墓地中失去了原先小蟲的鳴叫,天地間橫貫的壓抑氣氛阻止了一切應有的生機。

無風無雲的夜,因為周邊賭氣造成的能量風暴,開始活躍起來。天空更加壓抑,黑壓壓的雲層肆意翻動,勁風狂嘯舞動。

這八十二秒比八十二年還長。

八十一秒後!

“不!該死!怎麽會是我!”晉魂歇斯底裏地狂吼,他不甘心,自己的占卜怎麽會出錯呢?這次的出行難道就這般不幸地葬送他僅二十五歲的生命?

嘩~!

七星賭命箭沒有人性,他不會因為你的吼叫而停止墜落的步伐!

劈!

哢!

一道長達三丈的紫色蛇形閃電突然劈過!

將空中的七星賭命箭劈斷!

何謂巧合?

一般的閃電根本無法將箭體折損,但這道閃電恰巧不是一般的閃電!

修煉雷元素賭氣的人都知道,黃色閃電為最低級閃電,稍微高級一點的是藍色閃電,再高級的是紫色閃電,再高級的還沒幾人見過!

一般就算是賭宗都很難釋放出紫色閃電!大氣層中的閃電大多也是黃色。偶爾空氣中能量暴亂時會出現一絲藍色閃電。而紫色閃電?據史書記載,上一次出現是在一百多年前的千賭城夜空,而這次的出現,居然戲劇性的再次出現在千賭城夜空!

紫色閃電非人為因素而出現於世的原因,至今不明!或許是自然界能量擠壓後瞬間爆發力的體現,或者是某個通天賭獸橫行天際時留下的“足跡”!

“哈哈!哈哈哈哈!蒼天有眼啊!你玩完了!你玩完了!

”劫後餘生的晉魂差點暈了過去,這種快感就算玩俄羅斯輪盤賭的人也未曾體驗。這種明知自己馬上要丟去性命卻被老天爺憐憫挽回。

贏乾臉色慘白,如果說之前擁有傲然站立的資本,那是因為當時他有活下去的機會,可這下完了,箭筒中最後一枝箭百分百指向自己。這下真的完了,那些與秋水姑娘的美麗幻想將全數化為泡影。

晉魂憐憫地看著贏乾,沒有多說,沉浸在賭贏的快感中。

一百秒後!

這是個戲劇性的數字,暗暗嘲笑贏乾是百分之百的死亡!

轟!

一如既往的轟鳴聲!

七星賭命箭投下的最後一道青色光柱消失殆盡。高空那巨大紫色箭筒也瞬間黯淡下來,逐漸縮小,直至突然憑空消失。

贏乾癱倒在滿目瘡痍的地麵上,不遠處是被餘波震傷後處於昏迷中的晉魂。

贏乾迷糊中隻看見高空一道晶瑩剔透的光影,帶著淡淡焦煙,卷過天際,而那七星賭命箭也一並消失。

迷糊的大腦沒法在思考問題,贏乾懷著不甘倒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這一睡是否能醒,是否還能在看到秋水那張愛哭的臉。

……

“他爺爺的!每次來千賭城都這麽倒黴!”一個稚嫩的聲音自周邊響起,一步一步逼近兩個昏迷中的男人。

“一百多年前,老子稀裏糊塗弄出個紫色閃電,得罪了高人,結果被封印在龍潭百餘年!今晚又稀裏糊塗弄出個紫色閃電,結果被那大箭射成殘廢!”若贏乾此時醒來,定會吃驚,說話者竟是那隻在龍潭潭底被自己救下的小水龍,曾經逼自己喊它冰爺的小水龍!

“咦!是你小子,叫什麽來著?贏……贏什麽來著?贏蛋!哦,對了,你叫贏蛋還是贏什麽錢的?管他娘的,就叫你贏蛋了!”小水龍一步一顫靠近昏迷中的贏乾。

此時小水龍的模樣何等狼狽?原本晶瑩靚麗的龍身正中居然有一根一米粗的大箭插在上麵,當然不是穿過那隻有一米多長的龍身。隻有箭頭一點點釘在了小水龍龍身。

箭頭插入龍身的部分占據了近半個龍身,一絲絲龍血不知不覺已經滲出。

“見到你就沒好事!我暈,這箭頭居然不能拔出來,一拔出來我就死翹翹了!”小水龍隱約猜到了這兩人之前大賭了一場,而自己中箭八成也是和他們有關係。

它卻不知道,自己稀裏糊塗弄出的紫色閃電拯救了晉魂的性命,自己因為好奇趕來七星賭命箭下方也恰好替贏乾抵擋了奪命一箭。

之前它幾乎耗盡了體內所有賭氣,自己的靈魂賭場差點破碎,才抵擋了那根來勢洶洶的箭,現在也差不多成了廢龍,也不知道要修煉多久才能恢複。

發現贏乾的氣息越來越弱,這小子體質太差了,連這點能量碰撞的餘波都承受不了,旁邊的黑衣男子倒還行,不至於丟命。

小水龍本想用最後一絲賭氣,飛回山穀中,讓那幫朋友幫他療傷,但又想起自己那天對贏乾有些虧欠,現在若不救贏乾,贏乾活不過一小時,於是它耗費了最後一絲賭力為贏乾恢複了傷勢,體內崩斷的骨架被複原,一些首創的內髒也修補完好。待做完這一切,小水龍急忙拿最後一絲絲賭力將七星賭命箭收回自己的靈魂賭場,而後便同贏乾一樣,昏了過去。

這淘氣的小家夥臨昏迷前都不忘做壞事,把七星賭命箭這等寶貝藏了起來……

當贏乾再次醒來,東方露出了魚肚白,他居然比晉魂先醒,這多虧小水龍的功勞。他無意中發現前天遇到的小水龍居然依偎在自己懷中。

“我居然沒死!我居然沒死!這是場平局?”贏乾滿腹疑惑。

猛地發現周邊地上潮濕一片,追溯源頭才發現小水龍後背巨大箭矢尖端死死釘在其上,龍血流了一地。晶瑩的龍體表層也變得黯淡下來,成了略微泛黃的水晶。

贏乾恍然大悟,是小水龍替他擋下了那一箭。

見到晉魂依舊昏迷不醒,他沒有將他弄醒。雙手托起昏死的小水龍,朝北方奔去,這時候也無心考慮那黑暗殘忍的七星賭命箭的下落。直覺告訴他,小水龍有生命危險,贏乾不知道小水龍是無意中替他擋了一箭,他認為一隻賭獸都知道替人擋箭,那他做為一個人,一個有良知的人,是該做些什麽了。

他不知怎的奔跑速度變快了幾分,感覺有了賭力後速度比以前快了不少,他恨自己沒有飛行能力,隻能這樣笨拙的狂奔。他不知道該去哪,但直覺告訴他秋無痕定有辦法,現在明確的選擇就是回秋家小院!

感覺懷中的小水龍越來越輕,他不敢拔下那根巨箭,他知道拔出後,龍血定會揮灑漫天,朝陽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