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七章: 進宮
卿瑤開心地笑了，半開玩笑的大聲說：“真好，有你這樣的朋友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可是，我，若不是我也是身不由己，真想去你府裏做個丫頭，看你寫詞，看你下棋。”
容若突然抬頭，剛好碰上卿瑤愉悅遐想的眼神，也開玩笑道：“當丫頭卻不做事，你這倒是不錯的想法。可是，究竟是什麽事情脫不開身呢？”
卿瑤調皮一笑，猶豫一下，想著就把事情告訴他吧。其實她一點都不想進宮去，答應知府梁大人替沈覓進宮也無非是想離開蒔花院，十年停駐的江南水鄉，夢裏卻總是夢到北邊蒼茫的天空，她膩了，想換個環境。很喜歡容若這樣清朗如玉的男子，喜歡他的詞，他的寂寞，他的心性，以他一等侍衛的權力，若是留在他身邊，她十分願意。
她頓了一下，慢慢地一字一句道：“我，我是江南湖州蒔花院的人，太後娘娘要進行一次非公開的選秀，榮嬪娘娘這邊選中了我。所以，我將要進宮了，這就是我的身不由己。剛才我身邊的丫頭是怕宮裏派來的人尋不見我，怕我受罰罷了。”
卿瑤仔細的盯著容若的眼睛，她不在乎說自己是蒔花院的人，她從不認為有什麽值得羞怯的。她一不偷二不搶，不賣身不獻媚，求一個安生之所賺一點飽腹的銀兩，比起她們，那些眼高手低說三道四的人才是最可恨的。
好在容若並不在乎卿瑤的身份，隻是有些驚訝，有些失望，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天之所然奈何意，皇上派他打聽卿瑤的情況，卻沒成想卿瑤竟真是為了進宮而來北京城。
“卿瑤，你想進宮嗎？或者，皇上已經有了讓你進宮的打算。”
卿瑤望著他，苦笑一聲：“若是有那個心思，我何不早就告訴了你，好讓自己被皇上留意著。哎，我怎料到會冒犯到皇上呢。”
望著卿瑤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情，他不由得笑了：“你膽子雖大，但是皇上卻也是個真性情的人，不會隨便亂罰人。至於進宮的事，也不是沒法子了，我去跟皇上說說。”
“真的嗎？”卿瑤一下從石塊上站起來，有
些激動。
容若微笑著點頭。
野玫瑰的刺早已被他細心的一根一根挑出，卿瑤將雙手浸入清泉內，一絲涼意滲透全身上下，火辣的感覺褪去大半。容若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後，她調皮的探頭望著清泉內倒映著他修長的影子，用手指攪亂水波，再看著水紋慢慢合攏。身後的這個男子是真的嗎？是那個有著顯赫的家世，驚豔的才氣，卻隻短短存留了三十一年的傳世男子嗎？
卿瑤緩緩地轉過身，看著他清俊的眉眼落入自己的視線，不是附於紙上的小像，不是詩畫中用墨跡勾勒出的輪廓，是一靜一動真實的存在。滿心歡喜，如今這個二十五歲的他，意氣風發，自己又何必去想那些遙遠的事情，就算它們是真實的又何妨？
“我送你回去。”容若淡笑著說：“走吧，別讓你身邊的姑娘等急了。”
果不其然，榮嬪派來的人早已守候在了卿瑤她們的客房裏。小幽為來人沏好了茶，焦急地望著門口，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緊緊的攢著手帕，心裏想著這個黃達海黃公公白白胖胖眉眼一股子神氣，看起來也不是什麽好說話的人，別讓姑娘難堪才是。
黃達海是榮嬪身邊的心腹，吃著榮嬪給的油水，仗著主子在如今的嬪妃裏頗為受寵，頤指氣使，眼睛橫在頭頂上看人。對卿瑤這樣要錢沒錢要背景沒背景的外地小丫頭不屑極了，見卿瑤還讓他跟這裏幹等著，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家姑娘是鳳凰是那戴勝鳥兒，將來想要一飛衝天嗎？自個兒還挺拿自個兒當回事，敢讓榮嬪娘娘等著，簡直大膽。”黃達海細著嗓子尖叫著，聲音落入小幽耳朵裏，刺耳萬分。
正說著，木製雕花門一把被人推開，正是歸來的卿瑤。
“姑娘，您總算回來了。”小幽搶著黃達海問責前開口。
黃達海一聽響動，還未細看人，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數落：“卿瑤姑娘，您好歹注意自己的身份，別自個兒髒了自個兒。外頭究竟是有什麽金餑餑，一個姑娘家，拋頭露麵，成何體統。”
卿瑤未開口，黃達海卻聽到了
她身後傳來一道聲音：“黃公公，何必這麽大的火氣。”
納蘭容若從卿瑤身後繞出來，白衣晃眼，似笑非笑地說。
黃達海一見納蘭容若，立刻變了眼色，做了一個揖，賠笑道：“呦，納蘭大人，奴才給大人請安，不知您這是？”
“卿瑤姑娘的父親和我們家有些交情，卿瑤姑娘去納蘭府上敘敘舊，怎麽，不行嗎？”
黃達海連忙遞上一杯茶，笑著眼睛彎成一條線：“瞧您說的，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您哪用得著跟奴才解釋呢。奴才剛才對大人不敬，對姑娘不敬，罪過罪過，請大人恕罪。”
黃達海曉得納蘭容若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納蘭家又是名門望族，雖然心有不屑，但又絲毫不敢造次。再仔細的瞥了一眼一旁靜靜的卿瑤，這一瞥，心裏嘖嘖兩聲，長的果然標致，這小蹄子，這才一天就傍上了納蘭家的人，真有兩下子。
容若推開黃達海遞上來的茶杯，自顧自坐下，帶著一絲威嚴卻依舊是溫和的聲音，一字一句道：“黃公公，旁的我也不多說了，今兒個時間有些晚了，這就回去複命吧。”
“是，是，奴才曉得了。”黃達海點頭哈腰。
卿瑤感激地望了一眼容若，他執意要跟來隻是擔心她被榮嬪的人為難。有了他的招呼，黃達海就算再橫也不敢再給她難堪。路上他對她說，要她先進宮去，保護好自己，他來想法子。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今日晚些他還要去乾清宮伴駕。短短的相處，給她心裏留下了小小的震撼，不知下次相見又是何時何地？
將身上大半的銀兩都留給了小幽要她回去湖洲，盡管小幽苦苦哀求黃公公數次，得到的卻都是否定的答案。帶著對小幽的擔憂和不舍，帶著對未知的迷惘，帶著對紫荊城的幾分好奇，她還是在酉時宮門落鎖之前隨著黃達海進了宮去。
榮嬪住在鹹福宮，這個在去年八月剛被晉封為嬪的女人一時間還是風頭無兩，在幾個嬪中間也頗為受寵，日後還生下了嫁給烏爾袞的固倫榮憲公主，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