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胡雅蓮斷掉的底線

還是第一次有人在胡雅蓮心情最好的時候挑斷了她最低的底線,胡琺素,厲害!

胡琺素擺擺手,道:“都做新娘子還發這麽大脾氣……”

“蓮影!”不等胡琺素把話說完,胡雅蓮怒吼蓮影一聲:“把她給我趕出去!”

“是。”蓮影伸手便要請胡琺素出去。胡琺素大大方方地站起身來,對胡雅蓮道:“親愛的姐姐,那妹妹告辭了喲。”

“你!”胡雅蓮怒瞪著擠出滿臉大笑容的胡琺素,看她轉身要走的樣子,咬牙切齒地吼道:“等等!”

“怎麽了小姐?”蓮影回過身來,疑惑地問道。

胡雅蓮長出一口氣,道:“讓她留下。”

胡琺素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又坐了下來,抓起桌上的糕點繼續往嘴裏塞,吃得滿嘴殘渣。

“素素。”胡雅蓮突然改變了態度,非常友善地對胡琺素說道:“夜痕……在府裏幹什麽呢?”

“吃早飯。”

“嗯?”

“他說吃飽了才有力氣當新郎官兒。”胡琺素嘴裏嚼入叭叭響:“姐,你不用擔心,夜痕說他有經驗。”胡琺素在想,她是因為跟沈夜痕在一起待久了所以心理也有點小扭曲了嗎?為什麽她看到胡雅蓮那被氣得七扭八歪的臉,就覺得心情格外舒暢呢?

而此時,胡雅蓮為了打探更多的信息而表現出了極高的修養,她接著繼續笑道:“素素,王府……熱鬧嗎?”

胡琺素正麵避開胡雅蓮的問題,道:“劉管家都跑斷腿了,你說熱鬧不熱鬧?”

胡雅蓮低下頭不好意思地笑了。胡琺素看著屋頂,一邊往嘴裏塞糕點,一邊默默地想,他要去請……很多人。

胡雅蓮已經梳妝好,坐在床上左等右等就不見有人來喚她。不由得有點坐不住了,胡琺素在一邊把她吃空的糕點盤子遞給蓮影:“再來一盤。”

蓮影小心地看了胡雅蓮一眼,無聲地征詢胡雅蓮的意見,胡雅蓮瞪了胡琺素一眼,沒好氣兒道:“給她拿!”

胡琺素把盤子遞給蓮影,漫不經心地對胡雅蓮說道:“姐,你要有耐心。”然後故意說道:“嫁人這種事兒啊,我有經驗。”

胡琺素歪著頭想了想,嘿,還真是說誰誰有經驗呢。唉,對於這樁像開玩笑一樣的婚事,我們三個人都同樣地有經驗,隻是——經驗不同啊。

替胡雅蓮梳洗打扮的丫環已經退下,就連蓮影都退出去給胡琺素拿糕點去了。胡雅蓮等得有些不耐煩,她說道:“要是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再做上次那樣的蠢事。”

胡琺素掀了胡雅蓮一眼,心道:你還知道是蠢事啊!?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麽啊,放著自己喜歡的男人不嫁,讓妹妹嫁,你的腦袋一定被門擠著的時候被驢踢,同時又進了水。

胡雅蓮伸著脖子往外麵望去,胡琺素悠悠道:“急不來的。”

這時,房間被喜婆推開,喜婆大叫著走過來:“哎喲大小姐,趕緊反蓋頭蓋上蓋上,迎親的來了。”

“是嗎?”胡雅蓮高興得跳

起來,而在同一肯間,胡琺素的心髒漏跳半拍,真的、真的來了嗎?

老天,沒有見過你這麽殘忍的啊,還要我親自來接!還要我親眼看著她幸福甜蜜的每一個瞬間嗎?就這樣把自己心愛的男人分出一半給了別人嗎?

喜婆給胡雅蓮蓋上蓋頭,胡雅蓮向胡琺素伸出手來,驕傲地說道:“來,素素,扶姐姐出去。”

胡琺素登時紅了眼圈,她努力地強忍著,才沒有讓自己的淚水掉下來。

胡琺素扶起胡雅蓮一步一步朝外麵走去。胡琺素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從眼眶裏洶湧而出,這太痛苦,嗬,真譏諷,要一個女人扶著別的女人走向她心愛的男人,老天啊,你折磨人的想法可真是層出不窮。

雖然淚水已流了滿麵,但胡琺素表現得卻極是平靜,紅蓋頭下的胡雅蓮隻顧著自己的欣喜,卻根本沒有注意到蓋頭外人的心情是如何起伏。喜婆看到胡琺素滿臉的淚水,雖然這個二小姐的聲名並不怎麽好,但是……唉,從來隻見新人笑,哪個聽得舊人哭。

胡琺素覺得也應該給自己弄個蓋頭蓋上,這滿臉的眼淚,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不對,哭才正常,我沒有那麽大度!胡琺素無意識地緊緊握著胡雅蓮的手,把她的手抓得紅成一片,胡雅蓮在蓋頭裏低聲提醒胡琺素:“你輕點!你抓疼我了。”

“哦。”胡琺素慌忙把手鬆了鬆。

走過相府此時此刻顯得過分大的前院,胡琺素因怕被人看到自己的眼淚而一直低垂著頭。她扶著胡雅蓮走出相府,坐上花轎。

所有人的目光並沒有在胡雅蓮的身上,他們不約而同地看著恨不得把頭勾進胸闊裏的胡琺素,這位曾經取代了自己姐姐的王妃娘娘,今日果然報應不爽,親自來接這位正牌的王妃再次過門了……

“起轎了起轎了……”喜婆打著帕子,催促轎夫趕緊走。轎夫們一齊弓起腰,抬起了這頂鮮紅的轎子。蓮影跟在左邊,胡琺素跟在右邊。

劈哩啪啦的鞭炮聲逐漸地遠去,轎子離王府越來越近,胡琺素每走一步,心都更痛一分,直痛到骨子裏,她的頭一直都沒有抬起來過。她的沉默與周圍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麽地格格不入。

胡琺素恨不得自己瞎了,那樣就可以看不到這滿目的鮮紅,她也恨不得自己聾了,那樣就可以聽不到這喧囂的鑼鼓和鞭炮,還有周遭人此起伏彼伏的賀喜聲,她恨不得自己幹脆立時死了,這樣這個世界的一切就都沒有了……

胡琺素的眼前黑了黑,急忙伸手扶住胡雅蓮的花轎,穩了穩心神,這才又繼續往前跟去。

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窘態,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難過,所有人都對她不理不睬,所有人都隻顧對她的姐姐大喊“恭喜恭喜”。

喜婆歎了口氣,在胡琺素的耳邊輕聲道:“王妃娘娘,您要看開點啊。”

“嗯。”胡琺素哽咽著應了一聲。

沈夜痕身著鮮紅的新郎裝高高地站在王府門前,他遠遠地望著如同一條紅龍般蜿蜒遊來的隊伍,隻在找那一個人的影子

。他看到她,她步履沉重地跟在花轎邊,她的頭幾乎全埋在胸前,她每走一步,都幾乎顫抖一下……她的每一個輕微的動作,他都看在眼裏。

嬌嬌,隻要你說一句話,我就立刻把你帶進王府,關上王府的門,從此過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日子。嬌嬌,我什麽都不要了。

為什麽,在那一刻,覺得你那麽遠,覺得你就要消失了一樣。嬌嬌,我要娶別人進門了,我們之間,不再純粹了。嬌嬌。

花轎邊在王府門前落下,沈夜痕的眼睛裏除了胡琺素,卻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任何人、任何物了。他記得他上次娶她的時候,她暈暈乎乎地和她拜堂的樣子,就好像連站都站不穩,隻是被喜婆攙扶著,喜婆怎麽說,她便怎麽做……

沈夜痕看著胡琺素的頭勾在胸前,她胸前的衣襟濕了一大片,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的,蓮影上前推了推胡琺素,示意她打轎簾扶胡雅蓮出來。

胡琺素咬了咬唇,強忍住不去看階上的沈夜痕,她彎腰打起轎簾,對胡雅蓮道:“姐,到了,下轎吧。”

連胡雅蓮都聽出了她那濃重的鼻音。胡雅蓮突然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她坐在轎裏不動,半晌,終於將手遞給胡琺素,胡琺素扶著胡雅蓮走下轎,扶著她,走完把她送給沈夜痕的最後一程。

胡琺素的淚水如同決堤的河,她再也無法幸災樂禍地想:你要嫁給你小舅舅哦!她再也沒有辦法理智地思考:我要和你娘變成同輩嘍!她再也不能大度地幻想:等我變回白嬌嬌再回來哦!她再也不能……再也不能……再也不能……

突然間,胡琺素不想做白嬌嬌了,也不想讓沈夜痕娶胡雅蓮了,無論什麽身份,什麽聲名,讓她留在他身邊就好!讓他隻屬於她一個人就好!可是,一切都遲了。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進化更完全的人類,做了和胡雅蓮一樣的讓她後悔終生的決定,無法回頭的後悔終生的決定。

胡琺素扶著胡雅蓮一步步走上台階,麵對著那個為別的女人穿上新郎裝的男子,一絲腥味流入口中,她扶著胡雅蓮的手,緩緩交給沈夜痕,完成把這個女人送到自己心愛男人心中的最後一步。

沈夜痕站在風裏,風揚起他烏黑的發絲,他的眼睛隻深情地望著那個哭得連頭都不敢抬的女子,對他的新娘熟視無睹。

氣氛僵在那裏,胡琺素把胡雅蓮的手遞到沈夜痕的麵前,而沈夜痕卻不接。他隻看著她,他等她說一句話,他就可以把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扔下,隻帶她走。

僵持著的人形成一種對峙的狀態,胡琺素終於抬起頭,她的臉哭得已經看不出原本的相貌,幾乎已經扭曲變形,早上兒狼心狗肺地坐在鏡前化的妝容此時早花成一片,她腫著兩個核桃一樣的眼看向沈夜痕,不知道他在等什麽。及至碰到他的目光,她才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有多痛。

在那一刻,胡琺素恨不得立時甩下胡雅蓮的手,但她不能,穿越而來的這差不多一年的時間裏,她更加清楚地明白古代女子的悲哀,所以她願意成全她,她也懂得了愛情,所以她願意成全愛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