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隻差一步
無盡的星光照射在鏡月湖上，而後被反射到空中，就在這燦爛無比的光芒烘托下，巨大的陸地和高聳入雲的巨樹緩緩浮現。
葉空被木頭發出的光芒包裹住，轉眼間消失在原地。巨樹參天，大地綿延，靈氣氤氳，混沌無垠，神木幻境一如既往。
他盤腿而坐，收斂心神，張開全身毛孔，平靜的幻靈力似乎受到什麽刺激一般開始劇烈波動，如水般洶湧而來，將他整個人圍得水泄不通。
隨著葉空修為的提升，他吸收幻靈力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同樣的時間可以吸收的靈力是原來的數倍不止。
丹田內的小樹芽開始快速成長，一尺……兩尺……三尺！
半個多時辰後，小樹芽停止了吸收靈力，一動不動，高度固定在三尺。過了許久，依然毫無動靜。
“嗯？怎麽回事？”葉空內視身體，並未發現異常，他能感覺到現在的修為已經達到了幻者高階的巔峰，隻差一步就可以踏入幻師境界，隻是這最後一步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麽容易。
他繼續攝取靈力灌溉小樹芽，然而，任是他如何努力，它也無動於衷，似乎飽和了一般，根本不再生長。
半晌過後，嚐試了各種辦法依然無濟於事，葉空睜開雙眼，站起身，自語道：“看來我已經到達了一個瓶頸，繼續吸收靈力已經沒有意義，得想其他辦法。”
根據之前的經驗，他在這幻境中最多隻能停留一個時辰，之後便會被自動送出。
葉空在樹下徘徊，打量起眼前的巨樹來，這株巨樹生機勃勃，周身被白霧籠罩，綿延無邊，不知道通往何處。除此之外，便是腳下懸浮的陸地，幻境之中隻有這兩件事物。
“若說這幻境有什麽秘密，隻怕都在這株巨樹上了，隻是不知這巨樹從何而來？有何作用？”葉空百思不得其解。
這神木幻境乃是木族的聖地，木族之人世世代代守護在此，想必其中必有驚天秘密，可惜以木雨等人的身份根本無從知曉，語焉不詳，他能打聽到的信息十分有限。
葉空嚐試著爬到樹上，奈何這巨樹實在太過粗壯，幾乎如同牆壁一般，根本無從落腳，除非能夠禦空飛行，可惜以他現在的修為根本無法做到，想要飛到頂端一看究竟隻能是癡人說夢。
手中的木頭一陣發燙，顯然時間到了，碧光閃爍，將他的身體淹沒，在離去前，他隱隱約約看到巨樹上飄落下一片金黃色的樹葉，悠悠旋轉，飛舞而下。
“嗯？這樹上的葉子全都是墨綠色，充滿生命力，怎麽會有金黃色的葉子？”葉空疑念頓起，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刷！場景一便，他又回到了鏡月湖邊。
葉空歎了口氣，這次沒能突破到幻師境界，讓他頗為遺憾，不過想到若不是三次幻境之行，他絕對不可能這麽快達到幻者高階大成之境，心中也就釋然了，人有時候應該知足，不能貪得無厭。
修煉一途重在自身的積累與升華，講究循序漸進，外力的幫助並非長久之計，太過依賴外物，到頭來反而會受其阻礙，尤其是當修為進入瓶頸時，過往由於急於求成而造成的弊端會逐漸顯現，成為突破的一大壁壘。
葉空深深明白這一點，他端正好心態，回到住處繼續修煉。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如此又過了半個月，今天是三個月期限的最後一天！
“嗖！”
一道綠芒乍現，轉眼間沒入一棵大樹中。
“砰！”
大樹內部傳來一聲悶響，樹幹輕輕抖動。
葉空如今已經初步掌握了飛葉訣的第三重變化，可以控製葉片爆開，隻是波及的範圍不大，殺傷力也不強，不過這已經是一大進步。
刷！刷！刷！
他的身前浮現出一大團綠葉，密密麻麻，多不勝數。
“去！”他低喝一聲。
“嗖！”“嗖！”“嗖！”
“嗖！”“嗖！”……
綠芒漫天飛舞，如同天羅地網，將遠處的大樹籠罩得密不透風。
“噗！“噗！”“噗！”“噗！”“噗！”……
綠芒瞬間沒入樹中。
“爆！”他大喝一聲。
“砰！”“砰！”“砰！”“砰！”“砰！”……
粗壯的大樹傳來一連串沉悶的響聲，所有葉片同時爆開，樹幹頓時千瘡百孔，無數道細小的綠色光線自洞中朝四麵八方透出。
葉空走上前去，樹幹被擊中的一截內部基本上已經空無一物，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這第三重變化果然厲害，到了這一步飛葉訣的威力才真正顯現出來。”他不禁讚歎不已。
飛葉訣三重變化：速度、軌跡、爆炸，前兩重變化都是作為輔助，使第三重變化發揮出最大的殺傷力，三重變化全部掌握，熟練組合，威力將成倍增長，出其不意，令人防不勝防，無法抵擋。
在幻訣方麵，葉空的進步可謂神速，然而修為方麵卻是原地踏步。這半個月來，他每天晚上拚命吸收幻靈力，從未間斷，然而丹田內的小樹芽卻毫無動靜，靈力湧入其中沒有發生任何變化，根本沒有蛻變成樹的跡象。
葉空十分不解，十天前特地找木盛詢問原因，他似乎早就已經料到，歎了口氣，解釋道：“孩子，你能這麽快達到幻者高階實在是讓我無比驚訝，可見你在修煉幻術上天賦過人，而且付出了巨大努力，不過有一點想必你也知道，這幻木神訣乃是我木族之人所創，最適合擁有木靈體的人修煉，我木族天生便是木靈體，修煉起來自然事半功倍，外族之人反而不易有所成就，是以幻木神訣對於外族並無多大意義，隻能作為參考，你之所以修為無法再進一步，正是受了體質的影響啊！”
這些葉空其實也早就知道，木族之人的木靈體是與生俱來的，他一個異界之人如何能夠擁有？甚至據木蘭長老所說，他的體質連中央大平原上的普通人都不如，能夠有今天的成就還多虧了木頭的幫忙，這神奇的木頭與他朝夕相伴，潛移默化地改善了他的體質，否則他絕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達到幻者高階，要知道即便是木族之人也要花費數年甚至十多年的時間啊！
隻是他沒想到體質對修煉的影響竟然這麽大，在這關鍵時刻竟然成為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讓葉空束手無策。
體質是天生的，如何改變？
正如一個人的出身幾乎決定了他的一生，絕大多數寒門學子、鄉村野夫終其一生也就混個一官半職，養家糊口，好一點的或許德高望重，富甲一方，可是這些在他們眼中看來已經是了不起的成就在王公貴族、皇親國戚眼裏不過是唾手可得的東西，他們含著金鑰匙出生，榮華富貴與生俱來，無需去爭，無需去搶，一切自會送上門來。
為何？起點不同耳。
一個沒有木靈體的普通人通過修煉幻木神訣達到幻者高階已經是一個奇跡，而擁有木靈體的人卻是輕輕鬆鬆跨過這道門檻，成為幻宗、幻王乃至幻仙以上，這便是差距！
這世間有太多無法改變的事情，讓人無可奈何，讓人深深絕望，一切都是天意，一切早已注定，凡夫俗子如何與天抗爭？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葉空不甘心，他不願就此止步，不願兩個多月的努力付諸東流，不願再受人欺淩，不願在麵對敵人時毫無還手之力，他要突破桎梏，超越自我，走出一條前人不願走、不敢走、不能走的路！
這半個多月裏他從未放棄努力，從早到晚不曾浪費一丁點的時間，全都撲在幻術的修習上。
夕陽西下，霞光萬道，給廣袤的樹林鑲上條條金邊，地麵上的人影被不斷拉長，漸漸模糊暗淡。
葉空歇了口氣，站起身朝住處走去。明天就是考驗之日，他要為此做最後一次努力！
走在七星坪上，一個又一個木族之人與他擦肩而過，
他們麵帶笑容，朝氣蓬勃，無憂無慮，他多麽希望能和他們一樣在這處世外桃源、風景優美之地快樂地生活，自由來往，高談闊論。
遠遠地，葉空便看到一個俏麗的身影站在自己屋前，正是木雨，此時她的神色有些複雜，似乎是擔心，又似乎是惋惜，不似往日般活潑。
“葉空，你回來啦。”木雨看著他走近，首先開口。
“嗯。”葉空笑了笑，道：“怎麽，找我有事？”
木雨欲言欲止，而後歎了口氣，道：“族長和四位長老讓大家明天全部到七星坪集合，說是有重要的事宣布，另外木雷長老讓我特地來通知你，明天你也要參加。”
葉空自然知道之所以叫上自己是想考驗他的修為，三個月的期限已經到了，若是通過了考驗，他就能留下來，若是不能，他便要卷鋪蓋走人，而且一身修為也要被廢除，畢竟他隻是一個外人，讓他修煉幻術已經是格外恩典，如何能讓他將這幻術帶到外界？
隻是他們為何要當眾考驗自己，是巧合還是故意？倘若通過了考驗倒也罷了，若是自己無法通過考驗，那豈不是顏麵掃地？到那時即便他們不說，自己也沒臉在待在這木族了。
而到現在為止，葉空到達幻者高階大成之境已經過去半個月了，卻依然無法取得突破，明日之行結果可想而知，今後的命運更是難以預料，是葬身獸腹，埋骨荒野，還是幸運存活，老死他鄉？這一切都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下場必定十分淒慘。
試問，一個沒有絲毫修為的人如何在這危機四伏的險地中立足？他不敢想象。
“葉空？葉空？”耳邊傳來數聲呼喊。
他回過神，看著木雨。
她展顏一笑，道：“你別太擔心了，我會求長老他們收留你的。”
葉空緩緩搖頭，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不用了，木雨，家有家法，族有族規，一切都要按規矩辦事，就算長老他們肯留下我，其他族人會怎麽看？我要的不是苟且偷生，而是一個堂堂正正的名分！我想要的我會自己爭取，而不是依靠別人的施舍！”他轉過身，進了屋子。
木雨怔怔地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夜幕降臨，螢光草與星光石同時亮起了光芒，樹洞內一片明亮。
葉空坐在床上，不斷地吸收著幻靈力，柔和的月光自窗戶中投射而下，月色朦朧，樹影斑駁。
良久，他睜開眼睛，歎了一口氣，低聲自語：“難道真是天意？”
窗外，彎彎的月牙掛在天際，周圍環繞著點點星辰，離月圓之夜尚有半個月的時間，無法進入神木幻境，況且即便是進了又能如何？若是在那裏能夠突破，上次便突破了，又怎會有今日？
葉空摸出懷中的木頭，來回摩挲，苦笑一聲，道：“木頭啊木頭，你究竟為什麽把我帶到這裏？”
若是可以，他寧願從未來過這個世界，那樣就不會發生這麽多的事，他依然是一個平凡的少年，有自己喜歡的人，有溫暖的家，有他熟悉的一切，然而，時光不能倒轉，生命不能重來，一切都沒有選擇的餘地。
葉空推開木門，走向鏡月湖。
明月高懸，繁星點點，四野沉寂，唯有風聲入鬆，蟲鳴不已，偌大的鏡月湖波光粼粼，水波蕩漾。
他佇立湖邊，仰望星空，默然不語，回想著這三個月以來發生的事，如夢似幻，如同眼前的湖水一般，深不見底，令人捉摸不透。
“為什麽？為什麽給了我希望卻又毀掉這希望？老天，你為什麽這麽殘忍？為什麽？啊啊啊啊……”葉空仰天長嘯，發出一陣不甘的怒吼。
最痛苦的不是從未得到，而是得到以後再失去！
他的聲音打破了夜晚的寧靜，朝四周蕩漾開去，涼風習習，帶著刺骨的寒意，吹得他衣衫獵獵飛舞。
“年輕人，你有何煩惱？”一個聲音忽然自背後響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