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往事成恨
“那日我恰巧上山去為爹采藥，等回來時才發現村裏的人都不見了，我那時擔心緊張得不行，也打算來找你和默書哥，卻在半路被一個怪老頭劫了去，後來我就拜他為師做了他的徒弟。因為惦記著爹娘和你，我也是近段時日得了機會才來到皇都。”
對於重逢那日我的困惑和疑問，好命給了如此的回答。我前後思索一番，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可好命是我的親弟弟，我實在無法不相信他什麽。
直到後來我才願意承認，其實兩年的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徹徹底底改變。
好命就此做了皇上的禦前帶刀侍衛，一時也算榮耀明楣，可我卻留意到爹的臉上並未有甚喜色，反倒多了幾分沉沉的憂思。我牽掛在心，便抽空回去同他坐了坐。
“爹，這段時間在皇都還住得習慣麽？我一天在禦史苑還算忙，好命也日日在皇上身邊當差，免不了有些顧及不到你和娘，你若有什麽需要的，定要與我說。”
爹斂了神色，慈愛道，“你從小便是個勤快懂事的好孩子，對你爹自然是放心的，你好好忙你的便是，我和你娘能有你這麽個女兒已經感到很欣慰了。”說著爹渭然長歎了口氣，語調染了一層不可名狀的傷感。“人這一生總要做很多選擇，而往往有些選擇就注定了你的一輩子該如何度過。年輕時候我並不這般覺得，如今回想才恍然發覺，可惜太遲了。”
“爹你怎麽了？好端端地作何如此感懷？”那日我見了好命後，立馬帶著他與在皇都居住的爹娘團聚，期間好命有話要單獨和爹交談，我便陪娘逛街買了做團圓飯的食材，之後好命回宮任職，而爹，好似就從那會起有了藏得極深的心事。
不知為何，我有一種預感，圍繞在爹身上的，會是一個驚天的秘密，而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又會有何舉動。
“沒事，古人言飽暖憂思，大抵來到這皇都我和你娘都勿須再為生計發愁，便生出旁的心緒來了。你別擔心，爹好著呢，即便以後須麵對什麽，我也做了萬足的準備。”
自好命出現，事事透著玄機。我不解爹爹話中的意思，卻猛然想到同
樣隱藏了秘事的二胖，也許，我可以從他那兒得到一些消息。
不過隨口向皇後提了一句，二胖現如今的境況竟確實好了很多。我到禦膳房時他正命其他的小太監做事，樣子極是認真。我又是欣慰又是替他高興。
“二胖。”
“好運姐，你今兒怎的有空過來了？不過我還是有許多話想同你說的，你不知道自從那天見了你之後啊，不僅李公公沒再來找我的麻煩，而且…”急於分享他這幾天的巨變，二胖走近我一張嘴便有滔滔不絕的傾向。
這樣挺好。我微笑著聽他說完，這才開口，“二胖，我問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老實回答我。”
見我神色凝重，二胖怔了怔，繼而輕輕點頭。
醞釀了說辭，我將心頭的疑雲問出，“你上次說你知曉咱村人和你爹被抓的事，那說明你那會還在村裏，那你是如何逃脫的？又是怎樣來到皇都還進宮做了太監的？”
二胖沉默了良久。我望著他，隻覺這個孩子似在一瞬間變得成熟，所以我愈發堅信他的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情。
“好運姐，原本我是不打算和你說的，一輩子守著這個秘密到死，可我也知道以你的聰慧是瞞不住的，我隻希望你聽了不要太過傷心。”
經曆了這麽多變故，我想佟好運已練就一顆堅忍之心。默然點頭，我等他說出令他畢生難忘的記憶。
二胖深呼吸了一口氣，“村裏的人和我爹被抓那日我去了外婆家，回來正好瞧見他們被押走，我害怕得厲害，便躲在草叢堆裏，想等他們都走了再出來想辦法救爹。人走了，我正欲起身，卻在這時聽到了兩個人的交談聲。”
“是好命和白悅兮的？”我能清晰感覺到自己說出這兩個名字時聲音在發顫。
二胖訝然，卻是沉沉點頭。“好運姐，我也不知好命他究竟是怎麽了，但他早已不是以前的好命了。我聽說他出現了，還做了皇上的禦前帶刀侍衛，這一切並不是巧合，而是他和悅兮姐早就計劃好的。我當初隻是聽到他們一開始的打算，悅兮姐也真是個心狠的，她竟然會去青樓，放棄一個女子最看
重的清白名節，隻為達到她的目的。”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好，很好，佟好命和白悅兮都是好樣的！
我用力握掌，死死撐住自己，“二胖，你接著說，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
“也就這些了，我當時也被他倆的心思和舉動嚇壞了，不小心摔了一跤，好命發現是我之後本欲…本欲痛下殺手，悅兮姐給攔了住…我逃跑後日日做噩夢，生怕讓他倆抓住，最後我想到了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皇宮，便…”
二胖竟是被其二人迫害至此！
痛心、震驚、憤悶、心疼，各種情緒如一張張細網將我纏繞勒緊，隻讓我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二胖如何不明白我此時的心境，他忍住悲傷急道，“好運姐，我現在很好，真的，而且我從來沒有怨過好命，我想他選擇那樣做定有自己的苦衷。所有的事情還沒有完全搞清楚，你千萬別難過。我看著你這樣我難受。”
其實，其實，這幾日我有做過各種猜想和假設，隻是我不願也不敢承認，現在真切聽到二胖說出來，我還是接受不了。為什麽自小單純耿直的好命像變了個人似的，變得心機沉重、心腸歹毒，二胖與他交情最好，他也忍心害他到這般田地。
我和默書上京趕考後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好命做這一切的目的是為何？他又為何和白悅兮一道合謀？那時抓走爹娘他們的是古殤兄弟二人，好命和白悅兮是怎樣逃脫的？他們合謀的背後是否還藏著什麽秘密？重重迷霧隻撥開了小小一角，還有太多的疑團等著去解。
我忍住淚和心裏翻滾奔騰的萬千情緒，問眼下比較令人擔憂的問題，“白悅兮與好命先後進宮，他們可已知你棲身皇宮的事？”
二胖搖頭，“自得知悅兮姐進宮當了淑媛娘娘，我已盡量露麵，這才自請調到了禦膳房。”
“你且放心，我會保護你的，不管好命因何性情大變，我這個做姐姐的斷不會容許他做出傷天害理之事。”事情已然發生，我要想的更多是如何應對。
隻是，我的好命，他終究消失在曾經的時光裏了，再也尋找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