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八章: 有內鬼

宋澈接過衣服,洗完澡,屁股剛坐在馬車上就一陣頹然,前幾日奔波的勞累湧上來,不想睡覺也沒事可做。

抵達是在後天晚上,下車之前白未晞帶著寧風和宋澈他們做了個商討,決定先到官府,穩穩民心。

林州知府連夜趕來迎接,一張文官的臉上帶著焦慮,想必被這幾個月來的事情折騰得勞累。

一行人安排好行李住處,把馬交給人好生養著,皆洗洗一路上的勞頓,睡一晚第二日再論事。

白未晞走出房門,庭院裏梧桐斜影,弦月彎彎。

夜色如水,銀輝四泄,辰星寥寥孤寂。

許是夜色太過寂寥,溫和如他,也染上上幾分清冽。

白未晞撫上自己的臉,意識到,他今年十八歲了。

若沒什麽意外,那個人也應該是十七八歲。

這樣年齡的女兒家……應該嫁人了。

莫娘十三能織綺,十四采桑南陌頭,十五嫁為盧家婦,十六生兒字阿候。

白未晞蹲下身,以折扇作筆,在梧桐下的細沙中寫出幾行字符。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移。

歡愉在今昔,莫忘歡樂時。

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

死當長相思……

如果我說我從未忘記,你會不會也記起來?

抵達後第二日,大家早早地起了床,白未晞詳細地向知府詢問各方麵的情況,在紙上寥寥記了些許,便道謝回房,派人差林冶、宋澈二人,同時還有寧風。

白未晞依舊一襲藍炮,眼裏萬年不變的溫和意味,青絲簡單係起,帶著些隨意的味道。

他道:“朝廷的米糧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調了包,要順藤摸瓜,首先要抓出這個調包的人。”

林冶換了一身白衫勝雪,施施然倚在宋澈身上:“一個人要近來搞那麽大動作,會毫無察覺麽?”

堂堂官府,防範看守自然不會掉以輕心,尤其是糧倉重地。帶著幾車米糧進來再帶著幾車出去,談何容易。

所以,偷換米糧的……

“難道是內部的人?”宋澈恍然大悟。

白未晞指尖在桌子上有節奏的敲擊著,遞給林冶一個眼神。

林冶會意,在白未晞敲完最後一個節奏時突然以肉眼無法觀測探清的速度繞到白未晞身後,穿過鏤空門麵探出匕首,連宋澈都

能感覺到門後的影子一僵。

白未晞立即起身開門,用折扇抵住那人的喉嚨,這時那把匕首才從那人左邊鎖骨之上撤去。

是張極其普通的臉,眼眸卻犀利如峰,生死關頭被人脅迫也無恐懼,相比之下,那張木訥的臉就顯得不合理甚至可以說是詭異的了。

那人的聲音嘶啞,緩緩動了動嘴唇:“阿冶。”

林冶顫抖了一下,口氣強硬:“別這麽叫我,爺惡心。”

林冶握著匕首,輕輕在他臉上劃了一道,卻不見血。

林冶撕開他易容的臉皮,撕到右臉的時候,那人忍不住道了聲:“不要!”

林冶聽到,加快了動作,一下將那張假的臉撕下來。

即便看了幾年,也不忍震驚。

那人的左半邊臉完好,應該可以算得上是英俊。左臉之上,一道巨大的疤痕自眉梢到唇角,傷口曲線光滑,應該是有人故意劃上去的。

那人趁林冶一分心,用嘴銜住他的匕首,向身後的白未晞刺去,白未晞本能鬆手向後躲。

宋澈站在白未晞身邊,林冶被那人劫持。

“流月教主。”白未晞聲線低沉。

那人道:“是我,不錯。”

宋澈不知如何是好,忙道:“放開他。”

流月笑了幾聲,臉上的疤痕更加猙獰,林冶那張臉則顯得無比美豔。林冶眼中寫滿厭惡,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淩厲:“放開我,我有本事給你一刀,自然能再給你一刀。”

原來那傷,是林冶劃的。

宋澈沒想到,願意自己滿山跑也不願意殺幾個草冦的林冶,要多大的恨意才能如此作為?

白未晞悄悄握住宋澈的手,一股熱流自掌心傳來,緩解了宋澈緊繃的神經。

白未晞鬆開宋澈的手,掌心的溫暖突然撤去,宋澈回過神看著白未晞。

白未晞不經意之間往前靠近些許,道:“林公子可願跟流月教主回去?”

宋澈黑線,這不是白問嗎?

匕首緊靠在脖子上,林冶無驚無懼,笑道:“白公子看我像是自願的麽?”

林冶衝宋澈眨眼,漂亮的眸子忽閃忽閃,宋澈忍不住失聲輕道:“該擔心的是你啊。”

寧風此刻才後知後覺的過來,手上還提著一些盒子。

機智如他,刀尖舔血多年,立即認清了局勢,隻恨當初

未能偷襲。

流月見又來了人,覺得自己能夠逃脫的幾率正在減小,迅速往四周掃了兩眼。

寧風扔過來一個輕盈的物體,白未晞接過,宋澈這才看清是什麽。

宋澈第一次見白未晞用劍,以前都是折扇之類的小物品充當武器,看起來如同貴公子一般不羈。白未晞執劍,渾身氣息卻也溫和,隻是氣氛嚴肅,宋澈臉上多了幾抹正色。

銀色的劍身出鞘,長劍肆意,刹然間有風起雲湧之勢。

宋澈以為白未晞會做最後的警告之類的,但他出手極快,流月不敢傷了林冶,防禦得十分費力,幾下就被白未晞用劍住了脖子。

林冶機靈地逃開,脫下外袍,衝宋澈解釋道:“髒了。”

宋澈扔過去一個衛生球,短暫的調笑之後,幾人繼續關注白未晞的動作。

白未晞對林冶說道:“這個人驚擾到了林公子,如何處理自然由林公子決定。”

林冶投過去一個感激的目光,繼而恢複了平時的那種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狀態。

“我不會再跟你回去了,你死心吧。”林冶認真的望著他,又想了想,說道:“我放你回去,不過……”

“我們打個賭,如果我能幫他們治理洪水,讓聖月教消失,你就永遠不要再來找我。”

林冶一口氣說完,頓時輕鬆了很多。

宋澈隱隱感覺二人之間的關係非同小可。

流月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你當真不願意回來麽?”

林冶的匕首微微刺進他的胸膛:“閉嘴!”

流月看著他,道:“三天,三天之內,若你贏了,我便此生再不驚擾你,你所到之處聖月教退讓三裏;若我贏了,你就跟我回去。”

林冶眉毛一挑:“三天,太短。”

“可我等不及了。”流月苦笑了一聲,不知是何意味。

宋澈想,如果沒有臉上那道疤,流月應該是個英俊帥氣的男子。

林冶想了想,答應了。

白未晞放開了流月,頓時那人衣角翻飛,消失在院牆之外。

宋澈眉毛抖了抖,“這麽大動靜,官府竟然沒有察覺?”

寧風抱拳,對宋澈道:“是公子的意思。”

宋澈哦了一聲,既然是白未晞,她就沒必要懷疑。

反倒是準備好解釋的白未晞輕笑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