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五章: 白卿身世

無名拍拍身邊的石檻,示意她坐下。然後露出一副老生常談的表情。

雨夢整日裏與他嬉笑打鬧,幾乎要把年過四十的他當做同齡人一般,哪裏見過他這個樣子,心下疑惑,難不成他是想要倚老賣老?她坐到他身邊,但卻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抄著筷子的手還是背在身後,心道若是他在打什麽鬼主意,一定要他吃不了兜著走。

無名把她的表情看在眼裏,心下了然,原本的擔憂不由又徒增了些。不知道自己先前見白卿對她憂心忡忡的模樣,便刻意製造機會讓兩人接近的做法對是不對。把自己端來的兩碗飯菜勻在一起,分了一碗給她。

雨夢樂嗬嗬的接過,把筷子自背後拿出,而後趁他不注意將自己不喜的青菜扔到他碗裏,又作勢什麽都沒發生般徑自吃著碗中的飯菜。

他心中的擔憂更甚,把飯碗放在一邊,問道,“潑皮丫頭,你現在可還在想謙王府的王爺?”

雨夢見他沒來由的問了這一句,不由又低垂了眼瞼,自她清醒以來,不知大家是有意還是無意,從沒有提到王府大婚這件事,盡管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普天同慶,來看診的病人也會時不時的說上兩句,什麽新王妃瓊姿花貌、宛丘淑媛雲雲。每當這時,白卿和無名便不接話,仍是按部就班的詢問病症,病人見二人這般,便也住了口。久而久之,再沒有人提到王府大婚的事情了。

他們不提,她便也不想,隻盼著早日把這件事挨過去,等過些時日,把當初隱隱作痛的感覺淡忘了,她或許可以雲淡風輕的談及此事。現在聽無名這麽問,一直逃避壓抑的事情如跳動的火苗一般嗶啵嗶啵的躍上心頭,似乎把她置於無處可躲之境。

她當初跑離謙王府,隻想著要徑自回家,再也不到這京城來,其他的事情卻是想也沒想。而今一覺醒來,發現自己仍是在京城之中,不覺憂心起來。她與慕容謙同在一處,隻要不走,便又相見的一日。一時間慕容謙的桃花眼和慕容楓那番語重心長的話在她腦海中走馬燈一樣不停的轉,她搖了

搖頭。自己眼下是喜歡著慕容謙,可那又如何?自己與他所有的糾葛,不過是因自己一時倔強,無理取鬧的接受他的賣身而起,而同他尊貴的王爺之位相比,那一方賣身契倒顯得微不足道。

不過是一時玩笑。他一個轉身,將說過的玩笑拋於腦後,隨後搭喜棚,布新房,著手迎娶他的王妃,也是他的自由。自己卻把這戲謔之言當了真,不遠千裏的取道京城,想著憑著一紙空文把他帶走……想到這裏,不由得眼中又有了淚意。

她忙抬手,飛速的將眼睛拭幹,而後又快速的將手收了回來。一抬一放間,有樣東西自袖中墜出。無名見墜出的那方絹布上,有個大大的黑色手印。心下明了,哪裏能再對她有什麽好臉色,他不像白卿一般顧忌她的傷處,一把提起她的手臂,道,“如果你仍是忘不了他,就同白卿保持些距離,你自己難受也便罷了,不要讓白卿也變得如此,他與你不同。”

他還記得那日和白卿初遇。

他初到揚州,人生地不熟,在城郊附近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愣是沒有找到進城的路。那時正是一年中最冷的臘月,又不知何故,那年的冬天遠比前些年來的更冷。寒風呼嘯,饒是他不停地加快趕路的步速,仍是抵擋不住刺骨的風自衣領的縫隙間穿過,一股腦灌進厚實的袍子中。

就在這時,他看見前方一婦人偷偷摸摸的來到一處亭子,而後她四下望望,許是過於緊張,而寒風又如此凜冽,影響了視覺,她並沒有看到他。隻見她把背著的布帶解下,放在亭中的石桌上,便戴上兜帽,急匆匆的朝著來時的方向離去了。

他一時好奇,就走上前查看。

是一團被白色的織布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東西,他想著那夫人竟把東西包的這般仔細,隻怕是很重要的東西,來這裏與人交易。想著自己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的好,正要離去,竟見布中的東西動了幾動,心下一驚,一個念頭自腦際中浮現,忙把織布打開。

隻見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蜷縮著躺在石桌上,他的嘴被一個布團

塞著,發不出聲音,眼淚不住的從眼眶中滾落。他身上隻著單薄的衣衫,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他忙把他從石桌上抱了下來,脫下自己的風袍將他裹緊,又把自己的幹糧拿出來與他分食。男孩吃飽了,也暖和過來,便抱著身上的袍子發呆。問他什麽,卻是一句話也不肯說。

想要帶走他,他一愣,但很快又堅定地搖了搖頭。他無奈,心道這孩子怕是在這裏等什麽人吧。便把剩下的幹糧分了一些給他,然後轉身繼續尋找著京城的路。哪知走了沒多久,便見他追了上來,他先是把袍子還給他,然後又指了指另一個方向。無名狐疑的問道,“你是想告訴我,進城要朝著那個方向走?”

男孩點點頭,然後又朝著來時的方向跑了回去。

無名經小男孩的指點,果然找到了進城的路。他此次來揚州,是受人之托來醫治一位病入膏肓的女患,他在患者家中停留了幾日,見患者的病情穩定了下來,又有所好轉,便想著要離開揚州,去另一座的城市。他生性散漫,過慣了閑雲野鶴的生活,一個地方自是呆不住。

患者的家屬又留了幾留,見實在是留他不住,隻得作罷,買下了一輛馬車送與他。

無名駕著馬車出城而去,走到一半又想起那天那個小男孩,三天了,不知他有沒有等到那個來接他的人。便調轉方向,去了城郊附近。

那日天公不作美,天上簌簌的飄起了鵝毛大雪。風雪交加的惡劣天氣使得城郊似乎變成了滴水成冰、嗬氣成霜的極北之地。他反複摩擦著雙手,想著小男孩一定要早些等到那個人才好,不然在這鬼天氣中,難免要出什麽意外。

到了涼亭處,四下望了望,不見小男孩的蹤影。提著的那口氣總算鬆了出去。這才又駕著馬車出了城。

走了幾步突然回過味來,想起涼亭的地麵上有一圈凹下去的雪跡。這些天雖然寒冷難耐,可直到今天才開始飄雪,那雪跡想來也是剛剛得來不久。心下一緊,再次調轉方向,快馬加鞭的向著涼亭疾奔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