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七章: 十六年來夢一場
不同以往的是，她這次隻是苦笑，而並非胡鬧，良久後，眼眶才泛了紅，“我早知道是這樣的答案，不死心，偏要問問你。我喜歡了你十六年，自出生有記憶開始就喜歡著你，明知道沒有回報，卻還是死皮賴臉地要跟著你。我這樣胡鬧，是因為能夠更多地擁抱你跟你撒嬌，我也知道你心裏麵是嫌我麻煩的。這是最後一次來你府上了，從前的日子，還望見諒。”
這樣安靜的她，好似換了一個人，臉上盡是淒涼的神情，好似什麽都破碎了一般。也是，她的母親與父親都在她四歲時病故了，唯有這個表哥，總會給許多許多的錢財給她，讓她過衣食無憂的生活，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開始盼望著那個送錢的人過來，有人說他貪財，有人說她不知道廉恥，有人說她種種的不堪。她都不在乎，隻的借那個人的嘴巴問一問，他的近況如何，是否安好，有無病痛，可曾想念過她……然而那個人是客氣的，說他一直都惦念著自己。她明知道是假話，卻仍然是無比開心。她對他，動了心。她日日都吟詩對詞，彈琴作畫，隻為了能夠在這孤苦的日子裏尋一個盼頭，那個盼頭，便是他。今日下雪了，她便想著京中會不會有雪花，明日落葉了，想著京中會不會有這樣亮麗的楓葉，好想記下來，畫下來，送給他。然而這畫囤積了幾百幅，卻沒有送出手。並非不夠好，而是若是送出去了，自己便再也不能活潑了，再也不能肆意地擁抱他了，再也不能握住他的手了。
她隻有去京中的日子，才是快樂的。雖然他打發了許多人來伺候自己，也都是木頭一般的人。能夠說話的人，甚少，偶爾說上一兩句，他們也都是低著頭，畢恭畢敬地叫著自己小姐，小姐。縱使有吃穿不完的金錢，縱使每日山珍海味，縱使畫了那樣多的畫，她也未曾在這偌大的宅子裏真正地快樂過。
她又何嚐不知道他的無奈，每年都要麵對自己的無奈。可是沒有辦法啊，她要給他留下唯一的記憶，就算以後消失了還記得她，哪怕這個記憶是悲傷的，是難過的。她也要讓他
深深地記得自己曾耗費了十六年的光陰等他一句話，如今，就算是再等下去，也是無異的了。
每年在那宅子裏度過的春夏秋冬，好似幾百年一樣漫長，也總會有當地的名門貴人上門來提親，其中也不乏青年才俊，她想以此來消除自己心中對他的眷顧，卻都是枉然。她愛得太深了，以至於就算此後遇見的每一個人，她都會與之相較。她花容月貌，滿腹詩書才華，琴聲更是一絕。
曾有位公子與她在月下吟詩，察覺到她的憂思。許諾要給她一生幸福，可是她的心髒滿滿都是他，哪裏還裝得下別人。便婉言拒絕。她就這樣等啊等，年複一年地等啊等，等到自己的心都枯萎了，卻還是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暗自嘲笑著，罷了，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如今，她來到京中，朕的是最後一次見他了。三個月後，一年一度的選秀便要開始了，她要進宮，去完成一件大事。若是此行仍然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那便就舍棄罷！心髒若是枯萎了，不要便是了，哪裏還有那麽多的廢話。
“君哥哥，每次你見我，好似見了瘟神一般。我無所謂的，我已經要決定放下你了。此次相處的三個月，便是你我相見的最後三個月。此次過後，永不相見。”好一個凜冽的女子，就是即將到來的別離，也說的這樣輕巧若無其事，但是誰又知道她心中那翻騰的波浪呢，反正慕容楓是不會知道的。
慕容楓見狀，隻是笑道，“你我緣分未到，我也向來將你當作妹妹一般疼愛有加。需要什麽我都給足了你，但唯有這真情，就算是我想給你，也給不了你。我心有所屬，易安，希望你理解才好。這麽多年了，我便隻有一個請求，理解我便好。這樣對我們二人都是好事。”
他固然是疼愛這個妹妹的，隻是她太嬌蠻了，嬌蠻到麻煩的地步。但這也是他的好言相勸，若不是這個妹妹，換做是旁人，他便會一個眼神都不給地走掉了。因為相知，所以知道她的脾性，這樣說著，也是出於當哥哥的關心。
“那不知道這位佳人，是哪家的千金？……”她這樣問道，她的眼睛不再總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或許是傷心太久，都沒有知覺了，又或許真的是如她所說的那樣將自己那顆枯萎的心髒給丟掉了。若是沒有情分了，那還要什麽希望。
慕容楓看著她的側臉，其實是美人，又何必總是在自己的身邊瘋瘋癲癲的，“是肖府的千金。”
“可曾訂過婚了嗎？……”
“還沒。相識不到七天。”
她是驚訝的，她以為他是將自己的心給了有十多年情分的女人。“為何……”她的眼中已經布滿了淚水。
“易安，這種事你不必太在意，強扭的瓜不甜，有時候緣分到了，比數十年的情分還重要，她被我的馬車撞昏了，醒來時失了憶，退了她青梅竹馬的婚約。現在孤身一人，她著實善良。但我可以等，可以去追求她讓她動心。”
現如今的慕容楓，不就是昔日的自己嗎？那樣明亮的眼睛，自己在府中想到他時也會有的眼神。“哥哥，你來日若是傷心了。可別管易安沒有提醒過你。女人若是不喜歡你，強求去追求也是無用的啊！……”
“男人也是這樣。但你，不也還是這樣勇敢嗎？我生活在京中已經二十餘年，像是夢一般。遇見過各種各樣的女人，貌美如花的，姿色平庸的，或是陰險狠毒的。但唯有她讓我的心髒停止了跳動，隻要一想到她心中更會被她的喜怒哀樂給牽掛著。這樣是愛，縱使沒有這樣深的感情基礎，但我仍然想轟轟烈烈地愛她一次。即使會沒有結果，我也無憾了。至少在這過程裏，是美妙的，想著她的時候，好像全世界都是美好的啊！……”他仍然這樣說著，她忽然覺得被他愛著的女人，一定是幸福的。不似自己，好似被丟棄的玩偶一般。
她不再說話，任由著他說著，看著他幸福的神情，看著他微笑的表情，看著他的一切，就當是永別了。三月之後，生死不複相見。她給他最後的愛，便是這個，十六年來所有的念想，她就當是夢一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