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變

華光之中蘊含的毀滅力量,磨滅萬物,再這樣下去,隻需要片刻,張天靈台陷入一種空明之境中,精神雖不為所動,肉身卻要徹底灰飛煙滅。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神秘屍骸抬起了頭,眼洞中那兩道昏黃的光芒落在了他身上。

頓時,張天全身劇震。

他神智仍未恢複清醒,識海中魔念刮起的颶風狂浪一下子平息下來,轉而形成一麵巨大的鏡子。鏡中景象變動,勾起了張天內心最深處的記憶。他的靈魂開始沉淪,搖搖欲墜,似乎要墮入無限黑暗之中。

鏡子中影像流轉,慢慢地變得清晰起來。

有一座偏遠的山村中,村邊有一間破舊的土房子,房子裏有一對農民夫婦。夫婦兩人隻有二十歲得樣子,卻顯得十分蒼老。他們身上的衣服陳舊不堪,卻洗的很幹淨。夫婦兩人坐在床頭,愁眉不展,正說著什麽,似乎在為缸裏沒有米,如何交租而發愁。一個三歲左右,麵黃肌瘦的小孩從外麵跑進來,嘴裏稚嫩的喊著父親母親,撲到夫婦中間。夫婦兩人看到孩子,愁色稍減,露出慈祥的微笑,農婦更是一把將孩子拉入懷中。

“好孩子,玩的開心麽?”

“開心!”孩子點點頭說道,他突然捂住肚子,抬頭一臉希冀的看著男子道:“父親,天天好餓啊!”

“乖,為父這就給你找吃的去!”男子在孩子臉上重重的親了一口,胡子紮的孩子嘻嘻的直往外躲。

男子哈哈一笑,跳下床,夠摟著身子走出了屋子。

農婦卻望著門口出神,悄悄地抹著眼角淚水。

慢慢的,父母的臉開始變得模糊,化為荒野中不起眼的兩個小土丘,夕陽西下,無限的落寞中,一個小孩孤零零的趴在土丘上,哇哇大哭著。

農民夫婦的臉,土丘,破舊的土房子,偏僻的小山丘,漸漸開始模糊起來。小孩子的哭聲變得越來越遙遠。

“父親,母親……”

眼看著記憶馬上就要消失,張天就要徹底沉淪的魂魄大震,拚命的掙紮,極力的挽留這段記憶。

他的神智徹底清醒!但是,他此刻卻覺得心口好像突然刺入了一把尖刀,心如刀絞!

那是一種怎樣的痛啊!

張天撕心裂肺的嚎啕起來,他猛然睜開雙眼。

他的雙眼發出了和神秘屍骸眼洞中相似的昏黃光芒,洞穿幽冥。

透過如墨的黃泉之水,他的視線好像投射到了無限深處的地下。冥冥之中,有一條黑色的長河無聲無息的奔騰著,亙古長流。河上有一座橋,橋上不停的下著淅瀝小雨,雨水如同橋下河中的水,一樣漆黑如墨。很多鬼影一言不發的在橋上喁喁而行,黑色的雨水將他們淋透,他們的眼神開始變得一片空白,茫然的消失在橋的盡頭。離橋不遠的地方,河邊有一座土台,土台上並肩站著一對夫婦,他們舉首眺望,遲遲不肯離去。張天的視線,一下子和他們對在了一起!

“父親,母親,原來你們一直在看著我麽……”

這一刻,張天淚流滿麵!

父慈母愛,雙親卻不堪生活之苦困勞累而死。自小淒苦,嚐遍人間苦辣滋味,四處流浪,惶惶無依,這是他心中永遠的痛,不能磨滅,無法磨滅。而對父母的記憶,更是是他最珍視之物,絕不能遺忘。

黑色河流所在的空間,無盡黑暗的地方,傳來一聲叱喝:“大膽!人間凡人,竟然敢窺視冥府!牛神馬鬼,快去將其鎖拿歸案!”

話音未落,無聲無息間,兩道高大的鬼影出現在張天身旁。它們一出現,昏暗的天空上就無聲的刮

起了一團黑色旋風,陰風慘慘,鬼哭狼嚎。

兩道鬼影,或牛頭人身,或馬頭人身,身材高大威猛,幾乎一下子將泥台占據,身影晃動間,森寒冷漠的目光睥睨縱橫,好像兩尊末日魔神降臨人間。

泥台邊得賈山川看到兩個黑影,和黑影那死氣沉沉的目光一對,好像老鼠見了貓一般,承受不住壓力,一下子伏趴在地,全身瑟瑟發抖,再也不敢抬起頭來觀看。

“這,這是牛神馬鬼,地獄幽冥的兩大鎖魂巨擘!傳聞它們都是仙人級別的人物,其能力無法揣度,在幽冥界更是位高權重,尤其是那牛神,更是號稱鬼帥,地位僅在鬼王之下!它們怎麽突然來了!難道那小子死了?可是,尋常人死了,頂多有一兩個小鬼上來鎖魂,這兩大鬼帥親臨,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啊!千萬不要殃及我這條池魚啊!”賈山川心中嘶吼。

“什麽人如此大膽,竟然私自窺視我幽冥鬼界!”兩大鬼神一出現,就將目光落在陷在記憶之中失魂落魄的張天身上,馬鬼大聲嗬斥起來。

張天麵有悲戚,目光茫然。

“看來就是這個小子膽大妄為,觸怒鬼王,我們將它鎖拿,拘下幽冥!”牛神聲音如雷聲滾滾,發號敕令。

然而他們還沒來得及行動,神秘屍骸再動,兩道昏黃慘淡的目光落在它們身上。

頓時,仙人級別的兩大鬼神好像在火油上煎考,身上叱啦啦冒起大量的黑煙。

僅僅一個眨眼的功夫,兩道鬼影就在嗷嗷慘叫中化為兩道黑煙,再也不能凝聚成形。

“黃泉化生,神光無量!這是隻有鬼王才擁有的掌死神目!這具屍骸難道是一尊鬼王生前之物麽!”牛神悶聲低吼,聲音中充滿了敬畏與恐懼之情。

馬鬼更加不堪,慘叫聲中,簡直肝膽俱寒:“牛帥,我受不了啦!”

“此物不可抗拒,我們走,趕快回去稟告十殿鬼王!”

黑煙消散,兩大鬼神氣勢洶洶而來,禁不住神秘屍骸一看,落荒而逃。

“牛神馬鬼,兩大鬼首,竟然禁不住一看,那神秘屍骸,果然是超越一般仙人的存在啊!那道魔念,也絕對不是我可以抗拒的!怎麽辦!”賈山川伏在地上,嚇破了膽子。

兩道昏黃的光束再次落在張天身上。

“哢嚓”

地母黃泉樹微微一動,一枚地元聖果脫落下來,虛空漂浮,緩緩飄到了張天麵前,白色果殼碎裂,其內質化為一團土黃色氣團。

“想不到,想不到經曆了我重重考驗的一人一蛇,修為竟然如此低微,連人級境都沒有突破。這個少年,所習功法對肉身的塑造雖然玄妙,小蛇身上雖有一絲龍族之血,潛力都不小,可沒有衝破人級境,肉身的潛力沒有完全打開,連一枚未成熟的地元聖果都不能承受。小子,你毅力之堅,不可摧毀,奈何雖然自強不息,可天意弄人,卻是早夭之命。我雖可以為你稍加改動命軌,但以後究竟如何,能不能把我的道統發揚光大,還是要看你自己的了。”

冥冥之中,神秘屍骸之中發出一聲蒼茫的歎息之聲。

實際上,張天和小蛇都受到考驗,但重點在於張天,絕大部分的魔念都在集中攻擊和蠱惑他,小蛇所承受的,僅僅是肉身的痛苦而已。似乎,這具仙人遺骸選擇傳人,更加注重意誌與靈魂。

張天偶然間陷入空明之境,輕鬆躲過了魔念攻擊,那魔念自然對他高看一眼。

在魔念的控製下,土黃色氣團分為兩股,其核心部分鑽入了張天七竅之中。

餘下的部分,則一下子進入了張天懷中奄奄一息的小

蛇口中。

屍骸身上仍然散發著一圈圈璀璨的華光,消磨著張天和小蛇的血肉。

同時,神秘屍骸身邊一個毫不起眼的土塊碎裂開來,露出一個巴掌大小的葫蘆。葫蘆噴出兩道氣流,落在一人一蛇身上。

這兩道氣流,無形無質,五氣五味,無從觀察,無法發現,無法理解。

但是,在它的作用下,張天和小蛇血肉的潰敗之勢頓時為之一緩。

而各自吞下一部分地元聖果精氣的他們,肉身的生機已經被徹底激發出來,一絲絲血肉快速蠕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恢複起來。

神智空明的張天,陷入昏迷的小蛇,肉身不斷的被屍骸發出的華光分解,在無形氣流和地元聖果精氣的滋養下,又不斷的生長出來。

一減一增,一破一生,周而複始之中,每一絲血肉不停的被重塑著。

同時,一種玄妙博大的力量駕馭在張天身上,發出著一種莫可名狀的波動,他的命運,似乎正在發生某種變化。

天道惶惶,瞞天改命,福禍無測。

誰也不知道,這種改變,對張天是好是壞。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天和小蛇身上的傷勢竟然已經完全恢複。

屍骸玉骨已經再也發不出華光,變成幹黃枯骨,化為灰塵,隨風消散。

天地悠悠,在一道道雷霆電光閃爍中,張天徹底清醒過來。

“父親,母親,你們……好苦……若有機會,我不惜一死,也要讓你們脫離苦海!”

張天喃喃自語。神秘骸骨消散,黃土泥台上,再也沒有危險。

賈山川目光閃爍,露出了赤裸裸的殺意和貪念,逼近過來。

“剛才種種,究竟是怎麽回事?”

張天搖了搖頭:“我剛才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之中,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感知不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四下裏望了望,有些奇怪的問道:“咦,那具屍骸呢?你把他弄走了?”

賈山川語氣陰冷,嘿然獰笑道:“我親眼看到,你走到這邊,吃下一枚地元聖果,更是不知用了什麽手段將屍骸打碎。現在你竟然跟我說,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到底騙誰!人類狡詐,不可輕信啊!這一方小世界本來就是我發現的,我答應給你一枚地元聖果,然後帶你離開,可並沒有讓你獨吞仙人的傳承!快說,你究竟從屍骸身上得到了什麽東西?”

“什麽仙人傳承,我根本不知道!我實話相告,沒有半點隱瞞,奈何你不信我!叫我怎麽辦!要說神秘屍骸上有什麽東西,就隻有那一個葫蘆了!”張天臉色鐵青,指著原本屍骸所在位置的小葫蘆道。

賈山川舌頭一卷,將小葫蘆卷到眼前,仔細觀察起來。

小葫蘆黑黃暗淡,平平無奇,從表麵看,和山林間長出來的野葫蘆沒什麽兩樣。

賈山川分出一絲神念落在上麵,掃了數個來回,仍然找不到其一絲一毫不同之處,惱羞成怒,暴跳如雷的道:“你竟然趁我不注意隨便扔出一個葫蘆來糊弄我,我現在就吃了你!”

“孽畜,休得傷我徒兒!”

就在賈山川欲要逞凶的時候,一聲暴喝,震得這一方小世界都晃動起來,遙遙欲破。

“怎麽會有人找到這裏來!”賈山川不由一愣。

一個漢子陡然從黃土泥台下跳了上來,落在張天和賈山川之間。

這個漢子,身材極為高大威猛,赤**上身,露出肌肉虯結古銅色皮膚,好像戰神一般凜然而立,氣勢如山如嶽,雙目如電,凶狠的盯著賈山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