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阿摩耶識

程恨鋼雙手快速結印,身後寶光大盛,一掌探了過來,前麵沒有一點準備,這一掌他沒有十成把握一次就將呂牧打趴在地,畢竟呂牧今天的表現已經不是禪徒可比的,他有自己的打算。

他想讓呂牧有輕敵之心,讓他覺得這一掌聲勢不大,也就不甚重視,反而會上當。當他掌到呂牧身上的時候,他便可以不需任何準備將五成功力全部釋放出,那時候呂牧想躲都躲不掉了。

他已經計算好了一切,這一掌一定震傷他的心肺,讓他臥床三年不起。

“我看也沒什麽好可怕的,呂牧不可能接不下這一掌,這一掌恐怕連我都打不死。”一個八段禪徒品評道。

“壞了!”薛一鬥一早就知道要壞事,對方這麽出掌明顯是要到中間發力,呂牧修為假設已經有開光境界,硬接下這一掌也難免要吃虧。

程恨鋼真是不簡單,竟然能忍到如此地步,不惜放棄開光境界強者的自尊來算計呂牧,他的目的隻有一個,讓呂牧到床上躺著去。

果然,在半空中的一掌忽然展現一道圓形金字陣列,掌心一個巨大的獅子寶印已經張開了血盆大口,他身後更是寶光四射,狂風掃過,眾人身心巨震,忍不住撐起一股力量來躲過這場災劫,耳裏嗡嗡作響如站在洪鍾邊,寰宇之間就隻有這一聲雷霆獅子大吼聲……於是所有擔憂和精彩的目光都看向了呂牧。

呂牧並沒有多驚訝,他早以看出這老小子玩詭計,商丘開力,力衝梁門,照應少商。倏來忽去,一股柔力竟然將對方一掌化成了數百道小力,此刻他的身體已經背對著程恨鋼。

“這不是找死嗎?”

“也許他背後又有絕招能扛得起這必死一掌。”

掌到了,隻差半臂的距離。

這一掌究竟是要傷人,而非殺人。

程恨鋼掌到力卻不濟,始終想不到這小子如何化去他一成的力道,反正掌到了,你就躺下吧。

“他要幹什麽?找死?”所有人看到了呂牧接下來的變化,他竟要以後背重重靠過去……擦過去的!

竟然是擦過去的。

確實是擦過去。

身體後仰,彎的像一張弓,又成一架橋,仰身出手,少商激突,對準程恨鋼掌心點了上去,佛手,金匕,佛手匕絕招。

身體旋轉。

用力。

竟隱隱天音傳來!

對方終於開始後退,這著實讓眾人開了眼。

程恨鋼覺得一股不可抵擋的大力湧來,對方身上散發出的檀香氣已經讓他意識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那傳說中受盡供奉,飽食香火,坐在神龕上佛陀們,對方的手豈非就是佛手?

他伸出拇指豈不是佛手握著的匕首!

程恨鋼力已近,心也累了,心更傷了,他不管了,封住的那五成功力突然釋放出來,表麵上不露痕跡,吃苦的卻是呂牧,善了個哉的,不是說隻用五成功力的嗎?

他也不管了,咬著牙,變指為印,通透劍氣從四肢齊出,小日印拚死擊出,隻聽轟然一聲響,程恨鋼獸王絕嘯,呂牧小日傷身,比對方差了兩個

檔次的實力竟然被開掘出如此可怕的潛力。

兩人外放的氣勢被金晃晃和顧人來聯手擋住,以免傷及無辜,冷著一張臉看著淹沒在這十成掌力之間的呂牧,心口上像是被重重插了一刀。

這個孩子,不簡單!

“砰!”呂牧的身體飛出,在空中連連封住自己氣力之源,商丘,少商,梁門三穴,一口甜血被他強行逼出來,急速點在自己左右耳門穴,落在地上,一個踉蹌之後站住。

程恨鋼收掌,臉上拂過不易察覺的酸澀,原因就是隻剛不猛的力道直襲他右掌,不僅隱痛,更牽連了整條手臂。

呂牧全身都痛,痛入骨髓,內髒這時隻怕已經被震的移位,若不是及時封住了要穴,恐怕這七年研究的戰法就這樣被程恨鋼一掌拍廢了,開光境界竟然如此強橫,如果一開始就用十成力,呂牧隻怕比現在更慘,那就隻好去床上躺著了。

薛一鬥終於鬆了口氣,心裏對呂牧的佩服隔了七年又再次燃燒起來。

他卻不知道呂牧這是接了十成的掌力,除了呂牧,顧人來,金晃晃和程恨鋼四人,沒人知道。

“我輸了。”呂牧笑道:“我還是沒接住你五成的功力。”

吐血就表示敗了,也就是沒有接住。

這話無疑是給程恨鋼找了個台階,他的心裏突然小小震動了一下,對於呂牧照顧他麵子這件事,他不願意承認自己對這小子竟然也隱隱佩服起來,麵色一轉,冷哼一聲,道:“接住就接住了,假惺惺令人討厭。”

說完一甩袖子,縱身離開了戒律院。

出招的都說接住了,眾人誰還會再懷疑,現在他們都不在驚訝了,顯得累了,好像早就認為呂牧本該接住這一掌的一樣,有的喜上眉梢,說這本該如此。有的憤恨不已,說怎麽好運氣都到呂牧那去了。

看著灰溜溜離開的程恨鋼,王恬的緊握的手骨節發白,帶著複雜的心情,白了一眼陸念慈,用力推開人群,離開了這裏。

“都散了,都散了。”顧人來笑著招呼眾人,可是大家都還在剛才的激烈中回不過神,聽到顧人來讓他們離開,才偷偷崇拜了一下呂牧,麵壁的麵壁,挨打的挨打,各自散去了。

“師侄真是讓本座大開眼界。”顧人來開始示好,金晃晃卻對顧人來這種逢迎做戲,迎風擺頭的做事方式不感冒,憤然甩了甩袖子,冷視一眼呂牧,不甘心離開了。

他可能去教訓他那不成器的弟子吳象去了。

“嗬嗬,師侄今後想必大有作為,這小小禪院是無法讓你多呆,今後若有大好前程,也要記得養育你的故地啊。”

顧人來滿麵堆笑,心裏的毒已經頂到了嗓子眼,他又是客氣兩句才離開。

天已經黑了,呂牧回到了當年自己的房間內,這裏曾經荒廢了七年,有人說住這裏晦氣,搞不好修為倒退,但是今天卻有很多內院的弟子在這裏瞻仰了很久,他們甚至弄好了香台,對著側牆上的一副用手指刻出來的女人畫像磕頭跪拜,奉若尊神。

那流暢的線條凸出絕美的身段,雖然刻畫的並不太細膩,亦或者這個本就是一

張草圖,卻多了點神秘,有人說出了這個秘密,據說有人看到呂牧三更半夜對這畫像磕頭,撫摸,像是對自己的情人,又像是對自己心中的神佛一樣尊敬。

這難道就是呂牧天賦異稟的原因?

看到香爐的時候,呂牧的臉上騰地一下紅了起來:“善了個哉!”

“啪”

一巴掌將香爐香燭掃掉,重新在一張桌子上點了一盞油燈,緩緩來到牆邊,用一種極為深情,極為尊敬,極為激動的心情,用顫抖的手拂掉上麵的灰,努力的看著,輕輕的撫摸著那張不太清晰的臉。

這個女人在她的心中是不是也不夠清晰了?

十九年的時光,還是草長鶯飛的季節,飛歌國都城上空的紙風箏,平靜幹淨的街道,香火鼎盛的神像,鍾聲在清晨和暮合之後顫動,皓腕遞過來的手絹,香香的,還留有女孩的香氣。女孩叫呂鳶。還有見麵總要將他推倒打一頓的女孩,那個欺負她的女孩叫風箏,他隻見過七次,他記得很清楚。

夏季來臨,鍾聲蓋不過上方的驚雷,天龍八部中的幹達婆是飛歌國尊奉的神,能工巧匠一代接一代,將飛歌城後的巨山整個雕成了幹達婆尊身,從記憶中開始就下起的血雨,夾著柔弱的紅蓮,閃電耀亮天空,劈在幹達婆尊像的頭頂,人們總會看到漫天墜落的佛陀,那慈悲半開闔的眼睛,有人說那是災難,一個叫呂牧的人引來的災難。

三大國師閃著電光的刀從他的脖子上劃過,他還小,不知道刀會將人割的很疼。

呂牧不死,是因為他的父親,用三個最富有的城池和國師交換他十年性命。

從繈褓開始,就被供在幹達婆腳下的弄堂裏,想用幹達婆美妙的歌聲滌蕩這個妖孽的心靈,飛歌國第一道場的禪師帶領全部弟子在每個月的十五都來誦經。

十年很快過去了,從記事開始,他在夜裏都可以聽到一個女人的哭,他知道那是為她哭的,她很美,據說她是八部眾的八個國王都喜歡的女人,可惜那些國王都是阿修羅,夜叉,蛇神,龍神的後人,她隻喜歡會唱歌的呂苦禪。

這個人就是他娘,他不叫她母後,隻叫娘。

十年後是期限,是一個春天,沒有人送他,呂苦禪偷偷帶他出城,留下無助的眼淚為他送行,呂牧為他擦幹了眼淚之後,就邁著堅定的步子跟著呂苦禪的護衛離開了飛歌城,來到了邊境的一個村子裏。

後來護衛被追兵殺死,他撿了一條命,也就是那時候,一個本可以掌握一國生殺的未來王,命運將他變成了混混,一個誰都敢惹,誰都敢罵的混混。

後來的某一天他拔了一個下山的老禪師頭上一根頭發,就被帶到了山上,關在了老禪師的房間內,作為懲罰,老禪師逼他背誦七百一十八本佛經,每個佛經上煉出一個字強行打進他天靈。也許這並不是天才的開始。

天才是從出生開始的。

老禪師說那是第九感的靈光,是目前凡人所能到達的極端,也稱作阿摩耶識。禪師說五百年前一個大聖首次從第七感衝進了第八感,阿賴耶識。現在已經是那遙遠大地上的一顆耀眼巨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