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她該怎麽辦
“你——”我心頭千層浪花翻騰而起。
他卻在看清我的麵容時，驚喜的光芒霎時沉墮下去，化作萬千的痛楚光芒，在那個憂傷的深藍裏頭，慢慢地溢出來。
“不是初塵，不是初塵，你不是——”
他腳步淩亂，踉蹌地後退了三大步。
“妹妹，你認識他嗎？”上官飛卿怪異的眼神飄了過來。
“哥，你說什麽啊，我怎麽會認識他呢，他大概是認錯人了吧，你沒聽口中說著，我不是嗎。”我臉上擠出一抹笑意回應著上官飛卿的疑惑。
“也對，你怎麽可能會給他認識呢。”上官飛卿好笑地搖了搖頭，而後道：“客人來了，妹妹，哥不能陪你了，你就隻能自己看了。”
“沒事，哥，你去吧，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你去忙吧。”我催促著上官飛卿的離開，是不想讓自己的情緒泄露出來。
上官飛卿去跟他談恰生意了，而我此時眼睛像是被刺痛了一樣，酸澀布滿眼眶。我望著那個俊挺的身姿，那個狂嘯的男人。
宮境夜！竟然是宮境夜！
我以為我再也不會看到他，但是——
我還是在離奇的巧合之下，見到了他，他此刻的樣子，有些憔悴，有些蒼白。
“王爺，你沒事吧。”他旁側的侍從攙扶著他有些不穩的身軀。
“我沒事，我沒事，你去問一下，我要的東西，叫他們拿過來給我看一下。”宮境夜在侍從的攙扶下，有些虛弱地坐在椅子上。
我站在那裏，靜靜地望著他，望著徐管事將那隻紅色的鐲子遞送到他的麵前，望著他凝視那鐲子的眼神，那是一種陷入回憶之中的迷離色彩。
忍不住，我別過臉去，無法再看這個過去氣焰囂張的男人，如今沉浸在飽受痛苦的折磨中。我在想，這究竟是我的不幸，還是宮境夜的不幸？亦或是蒼天的捉弄？
我甚至還在想，此刻我若是上前跟他相認，那麽他的痛苦是否可惜減輕一些？
不——笨蛋！
你是笨蛋嗎？難道你受過的傷，受過的折磨都忘記了嗎？初塵，你要狠心才行。我內心強烈的聲音在駁斥著我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
但是，我的眼睛，卻無法看著他的傷痛而無動於衷，所以眼下，我唯一的選擇便是逃避。
我快速匆匆地跑出門去，連上官飛卿在我身後傳來的急切喚聲，我都無法回頭停駐，就怕那個人眼中的脆弱讓我心軟，而我一心軟的話，我知道，我將再次陷入萬複不劫之地。
所以，我不能回頭，但是我依然能夠感受到身後兩道銳利的鋒芒，那光芒，似穿越我的身軀，刺進我的靈魂裏。
我忍不住發顫，腳下的步伐邁得更大更快了。
我驚慌失措地跑回上官府，迎麵撞上了來探訪我的溫文玉。
“初塵，你的臉色好白啊，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了？”溫文玉攙扶著幾乎要癱倒的我。
“沒什麽，我沒事，真的，我什麽事情都沒有。”我閃過他的身邊，如飛箭一樣，逃離到自己的房間內。
我想自己一個人冷卻一下思維，但是宮境夜那悲涼的眼神，那落寞的身影，那發顫的雙手，仿佛就像不斷重播的電影鏡頭一樣，一遍又一遍地印刻在我的腦海中，我怎麽逃避，怎麽抹殺，怎麽想到他的懷，都沒有用。
我就是無力掙脫他的悲傷，他的痛苦，他的一切的一切。
老天啊，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啊，為什麽讓我再次遇見他，為什麽要讓我過往的傷痕再次攤放在我的麵前。
我雙手掩麵，身子不由地慢慢地蹲了下去，隱隱的低泣聲，從我口中飄逸而已，並又無聲的哽咽逐漸放大聲音，終究，我大聲地痛哭起來。
溫文玉，他如突然闖入的暴風一樣，席卷到我的身邊。
“初塵，你別哭啊，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究竟發生了什麽，告訴我好嗎？不要讓我的心為你忐忑不安，也不要讓我惶惶而不知所措，可以嗎？初塵。” 溫文玉眼神溫和而憂傷，閃耀著淒然的光芒。他的手輕柔地拍在我的肩上，用自己的力量，溫暖我冰冷徹骨的身軀。
我在淚眼朦朧中，望著這張讓我迷惑的臉，這張讓我心碎不已的臉，我不知道為什麽，感情在瞬間爆發，我突地撲入他的懷抱中，拽緊他的衣衫，從他身上不斷地吸取陽光的味道，找尋支撐的力量。
“溫文玉，溫文玉，我見到他了，我見到他了，我怎麽辦，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啊。”我搖晃著溫文玉的手，極力地想從他的口中得到一個解決的方法。
“初塵，你是說你見到了——他？王爺？”溫文玉神色愕然，低聲地朝我確定著答案。
我突然哭得大聲起來。
“對，我見到了他，他拽住我的手，將我的背影看成了那個我。當時我真的好震驚，而他發現認錯了我，突然變得好傷心，他的眼神告訴我，他失去了我，他好痛苦。溫文玉，你說我該怎麽辦，我該告訴他，我就是初塵，還是我該狠心地放棄他，讓他從此就認為我已經死去了呢？溫文玉，我好難受，我的心情好矛盾，好矛盾啊。”
我指著自己的胸口看著溫文玉，告訴他，我的心，很痛，很痛，痛得我幾乎要抓狂了。溫文玉沉默了一會兒，隨後盯著我的眼睛，似要看穿我的心。
“初塵，那麽，現在你告訴我，你還喜歡他嗎？你還愛著他嗎？”他的表情很嚴肅，很凝重。
喜歡他？愛他嗎？我渾身頓時發顫，一股寒意從腳底升騰而起。
不——
“不——我不能再喜歡他了，我不能再愛他了，他傷我傷得太徹底，我無法對他釋懷，我無法麵對曾經冷酷無情的他，溫文玉，我沒有辦法再麵對他了，他要了我孩子的命啊，我那麽地懇求他，他還是那麽殘忍地剝奪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嗚嗚嗚——”我縱聲哭泣著。
溫文玉卻以一種悲傷的眼神凝望著我。
“初塵，你說自己不能喜歡他，不能愛他，那代表著，你的心裏還是喜歡著他，還是愛著他的，對不對？”
我神色一震，腳步突地踉蹌後退。
“不——對於這樣無情的儈子手，我不可能還喜歡著他，我不可能還愛著他，溫文玉，我不可能的，我不會的，我絕對不會的。”我衝著溫文玉大吼著，但是心底卻很虛，非常地茫然而空落。
“初塵，你不要激動，你冷靜一下，冷靜下來，好嗎？”溫文玉輕聲安慰我道，我在他溫暖的懷抱中，被他溫和的言辭，逐漸平複了內心湧動的高漲熱血。
“初塵，現在你好些了嗎？”
嗯——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麽現在，你可以對我說實話了嗎？你想怎麽處理跟王爺之間的事情。你放心，初塵，隻要是你的決定，無論是什麽，我都會站在你這邊，一直地支持你。”溫文玉眸光閃閃，眼底拚命在壓製著什麽東西。
我無法去猜測溫文玉眼神內包含的意思，也無法明確自己如何處理宮境夜的事情，此刻，我隻想讓自己的腦海空白一片，什麽都不去想，什麽都不去做，隻是靜靜地，靜靜地，從溫文玉的身上，傳遞到那份溫暖的力量，那份不讓我精神崩潰的溫柔。
“初塵？”輕柔的手，拍在我的背上，溫柔晶瑩的子瞳內，閃動著溫馨的光彩。溫文玉等待著我的決定。
而我的心，亂作一團，根本無法作出任何的決定。我縮緊自己的身體，對上他期盼的眼神，我顫顫地喃喃道：“溫文玉，求你，現在，什麽都不要問，什麽都不要說，就讓我抱著，就讓我這樣抱著，好嗎？”
我的驚慌，我的無助，讓溫文玉倍加憐惜，他忙應聲道：“好，好，好，初塵，你別這樣，我什麽都不問，什麽都不說了。”
“謝謝你，溫文玉。”我感謝他的體貼，感謝他不再追問下去，感謝他在我悲傷無助的時候，在我的身邊安慰著我，關心著我。
迎上他盈盈若水的晶瑩眸光，那溫軟的清泉中，流動的溫熱之水，我冰冷的心，漸漸暖和了起來。
溫文玉，他跟耀一樣地溫柔啊，我感懷地凝視著溫文玉。
暖風吹送，房門外，一襲身影站在那裏，如木雕一樣，我心內如海潮，澎湃而起。那個人，竟是上官飛卿！
“哥！”我驚呼道。他站在門外多久了？他不會聽見什麽了吧？
我不安地望著上官飛卿，他卻笑意盈盈地看著我。
“塵兒，哥還以為你發生什麽事情了呢，卻原來是為了跟溫文玉約會啊。”他語調輕若微風，我卻心底徒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哥，你——你來多久了？”我喏諾地小聲問道。
“剛來不久，剛好有足夠的時間看到你跟他，那個那個——”上官飛卿竟然開起玩笑來，他對我做著擁抱的姿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