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他昏倒了
他這個笑容，笑得好天真，如甜美的孩童綻放清澈的露光，讓我一時間內發呆起來，隻會直愣愣地盯著他看。
他看著我傻傻的樣子，眼瞳內的琉璃光彩越發地燦爛。
“確實關心我，初塵，你確實是真心地關心我，真好，真好。”他低語著，像在一個美好的世界中，笑得有些癡迷。
我被他這麽一說，臉頰一熱，語氣不由地尖銳了起來。
“宮境夜，誰關心你啊，我是擔心你要是倒在這裏，倒黴的可是我，而不是你這個高高在上，不識人間酸苦的王爺。”
“王爺？嗬嗬——王爺——嗬嗬——”他突然有些失態地冷笑起來。
他不會發燒發糊塗了吧，我有些擔憂地望著他。
“你怎麽了？宮境夜，你不要這個樣子，我馬上叫人找大夫來，你一定是發熱發過頭了。”我急著走出溫泉池，他卻突然用力地從背後抱住了我，不斷地在我的肩膀上摩搓著。
“初塵，不要走，不要走，我沒事，我沒發燒，真的，我一點都沒有發燒，我這一輩子都不會發燒的。你要相信我，初塵，我真的沒有發燒，你一定要相信我。這個世界上，若是需要一個人相信我的話，我希望你那個人一定是你，初塵，你一定要相信我，好不好？好不好？”他的語氣近乎哀求。
我的鼻子開始發酸，輕輕地，我點了點頭。
“我相信，宮境夜，你沒有發燒，你沒有。”
“你發誓，初塵，你發誓，本王沒有發燒，絕對沒有發燒。”他固執地堅持著。
“好，我發誓，你沒有發燒，你宮境夜一輩子都不會發燒，行了吧，現在該跟我去找大夫了吧。”我試圖掙脫開他的懷抱。
他卻將我禁錮得更緊。
“不行，你還要發誓，你不會離開我身邊，不會因為我發燒而離開我，永遠在我的身邊，永遠地相信我，一輩子。”
宮境夜的話語讓我驚訝，這個誓言，是我無法給予的。他難道不知道嗎？在他對我做了那麽多殘酷的事情後，我怎麽可能會答應留在他的身邊，我留在他的身邊，純粹是無奈，純粹是無能無力逃離啊。
但是宮境夜卻堅持著，他卻硬是拿自己的身體跟我堅持著。
“初塵，你發誓，本王要你發誓，你發誓啊。”他拚命地搖晃我的身軀。
他弄疼我了！
“宮境夜，放了我，快點放開我，你弄痛我了。”我怒吼道。
“對不起，對不起，初塵，我——我——”他突然鬆開了雙手，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滿臉愧疚地望著我。
這個真的是宮境夜嗎？
我都快被他今日的行為給搞糊塗了。還是，這是他玩的另外一種遊戲，一種玩心術？我剛有這個念頭的時候，宮境夜的雙手又包圍了我的身體，這一次，他的力道溫柔而憐惜，他在我的耳邊不讀地吹送著柔語。
“初塵，答應我好嗎？不要離開我，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永遠在本王的身邊，相
信本王，陪伴本王，好嗎？”
我無言。
“好不好？初塵。”一顆滾燙的水珠，滴落在我的手背上，灼燒了我的神經細胞。
我抬眸望去，宮境夜的藍瞳內，漾著清亮晶瑩的珠子。
我的身心俱受到震撼。
伸出手指，摸去他眼角的珍珠。
“好，我答應你，宮境夜。”
我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會不會讓自己陷入地獄中，但是此時此刻，我願意，我甘心被這個男人再騙一次，我不忍心看到他這個樣子。
他是原野的雄鷹，不該失去展翅的豪邁。所以，我答應，我答應他。
他見我答應了他的條件，突然唇角一勾彎弧，藍瞳內漾起一抹亮光。
“初塵，你說的，永遠不許後悔，不——本王也絕對不容許你有後悔的機會。”他的身體突然像是棉花一樣，軟癱了下來，整個人順著我的肩膀滑落下來。
我看到，他的藍瞳關閉上了，他修長白修的大手，軟軟地，失去了力量。他如石子入水一樣，撲通一聲，直麵地傾倒在溫泉池中。
“來人啊，王爺昏倒了！”我驚慌地叫喚著，眼瞳內，痛楚一片。
我的急切呼喚很快召來了許多人，但是奇怪的是，他們一看到宮境夜的狀態，竟然眼瞳內個個流露出恐懼的神色來。
我滿頭霧水，看不懂他們的意思。然他們小心翼翼避開宮境夜的眼神，他們遲遲不動、站在原地觀望，不敢過來攙扶宮境夜的舉動徹底激怒了我。
“王爺昏倒了，他發燒了，你們還呆在那裏幹什麽，還不快點過來將王爺抬到房間去，快點去找個大夫過來。”我怒吼著。
他們卻臉色發白，手腳僵硬，像是對於我的憤怒無動於衷似的，不但不上前幫忙，反而腳步越退越後。我眼瞳一沉，心頭一把無名之火熊熊地燃燒而起，我瞪著他們，眼底星光閃閃。
“你們難道都不想在和宮王府當差了嗎？若是王爺事後知曉你們是這麽對待他的，我想，不用我多說，你們也該知道下場會是如何了。”我冷眼一掃，他們哆嗦了一下，卻依然沒有動作。我柳眉一橫，冷哼了一聲：“怎麽？你們一個個，莫非還需要我來說明一下結果的嚴重性嗎？”
他們被我的言辭攻擊得雙腿開始發軟，有幾個膽子小的，已經雙膝跪地了。但是情況依然沒有變化，沒有一個人，一個人都沒有走過來幫我攙扶宮境夜一下。包括那些被慌亂嘈雜的聲音吵醒的女人——美麗出色的侍妾，柳西倩、如虹也在其中，此刻她們杏眼朦朧，體態妖嬈地站立在風中，沒有了往日嬌羞撫媚地朝著宮境夜靠近，卻隻是擔憂地遠遠看著，眼底流淌出來的隱隱光芒，竟然跟那些仆人的一樣，是害怕，是驚恐。
我心底的問號越來越大，這究竟是為了什麽？
我朝著他們的方向跑去，想要質問原因，但是他們看見我，就如同看見洪水猛獸一樣，四處逃散開來。
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去找
國師，快去找國師。”
然後，沒有目標，茫然無措的人群，突然行動一致起來，飛速地開始運轉。
不到一杯茶水的功夫，人群散去，往日興旺熱鬧的和宮王府，此時此刻，就隻留下我一個人。而眼下宮境夜的狀況已經不容我多加思考。
既然她們都不肯出手幫忙，那麽隻能靠我自己了。於是我咬咬牙，心一橫，奮力地支撐起宮境夜沉重的身軀。我一步一步，慢慢地朝著雲楓軒行進著，途中好幾次，我被重力壓得摔倒了，膝蓋破皮，溢出血紅的**，我咬牙撕碎了裙擺，將傷口處隨意地包紮了一下，起身準備攙扶起宮境夜，繼續前進。
然此刻，一襲豔麗的紅，突然漂入我的眼簾之中。我微愕抬眸，看到一張美麗迷惑的臉龐。
“需要幫忙嗎？”低低柔和的嗓音，沒有任何情緒的起伏。
是淩豔玉，她竟然沒有離開。
我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疑問。她竟然跟他們都不同，她一點也不害怕宮境夜，反而，眼內升騰的是同情，是憐憫之色。我此刻心情複雜，不知道如何開口，她卻已經自覺地將宮境夜的右臂壓上了自己的肩膀。
我還能說什麽呢，眼下宮境夜的病最重要，於是我什麽都沒有說，我將宮境夜的左臂杠在自己的肩上，與淩豔玉一起，配合好步伐，將宮境夜送到了雲楓軒，將他安置在床榻上。
而後，我拿起絹巾浸泡在熱水中，使絹巾以半絞幹的狀態覆蓋上了宮境夜的額頭。隨即，我安坐在他的床沿邊上，觀察著他的發燒情況。
他似乎在做噩夢，雙手拚命地搖晃著，口中吐露著喃喃之音。
“不要走，不要走——”
“跟我沒有關係的，真的，相信我啊，不是我的錯，不是——”
“別丟下我，別，別——”
感應著他悲傷的語調，我的鼻子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酸酸的，眼瞳內，似有晶瑩的東西閃爍著。我按下他不斷擺動的雙手，握緊他的手，放柔道：“我在這裏，我不走，我一直陪著你，你好好休息吧，睡吧，宮境夜。”
我哄著他入夢，他臉上的神情開始緩和了下來，冷硬的劍眉開始柔軟下來了，而猙獰的表情也逐漸平和了。
他，似在甜美的夢鄉中，沉沉地安睡，優美性感的薄唇邊角竟閃出一抹淡若微風的笑意。我見他神色安穩了，準備抽身替他換了額頭上已經冷卻的絹巾。
但是起身的時候，我發現，我的手，被宮境夜緊拽在手心中，不得抽離。於是，我隻能無奈地坐回原位。
然此刻我身邊卻突然多了一雙手，那雙手是淩豔玉的，她沒有任何的生疏之意，學著我剛才的樣子，替宮境夜換上了溫熱的絹巾。
我有些不解地望著她。
她的眼神卻比我更加困惑。這個我名義上的妹妹——淩豔玉，她就靜靜地站在我的身邊，眼神內漂浮著顯而易見的疑問，她像是在重新認識我一樣，眼光略過我的臉，而後又掃過我的身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