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他身上的傷痕
“怎麽，現在才覺得可怕嗎？你不敢看它了嗎？”宮境夜聽到我倒抽了一口氣，逼近我眼瞳內忽起的驚愕。
呃——
我眼底浮動一層迷離的朦朧色彩，他是什麽意思呢？
宮境夜看著我眸光處飄起的困惑，他一對藍瞳警覺地掃過自己的胸膛，半眯地盯起自己胸口上的那道醜陋疤痕，在那一刻裏，我抓住了他眼裏一刹那閃過的恍惚，而後他卻怕被人識破什麽似的，倏然如閃電般地抬眸，修長優美的手拉過我的手，硬將我柔潤的掌心覆蓋上他的胸膛。
砰——砰——砰——
我感應到他如潮一樣的心跳聲，像是綿綿不斷敲擊的鼓聲，井然而有序，高高低低地沉浮上下，不知道為什麽，我的掌心似被熱氣燙到了一樣，不敢望向他逼視的眸光，我飛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卻不知道為何，藍瞳內升華起堅定不移的光色，硬將我的手拉到原位，放在他那道震撼的傷痕上。“初塵，你可要仔細看清楚了，衝著這裏，看清楚了。”他扣過我的下巴，逼迫我對上他光芒跳躍的藍瞳。
我卻不明白，他讓我看什麽呢？這裏有什麽是能夠讓我看清楚的呢？然而現在的我，卻無法選擇看與不看的問題，隻因為我心裏浮動著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讓我很困惑，困惑得我像是暫時失憶了一樣，忘記了這個男人過往的種種，我的眼裏，隻有那道疤痕，深刻而醜陋的疤痕，我努力地研究起來，這疤痕代表什麽呢？
浴桶中的霧氣逐漸蔓延開來，慢慢地模糊了我的眼睛。但是宮境夜在水霧迷離中，卻越發顯得英姿勃發起來，此刻的他，俊逸非凡的臉龐，似被放大鏡放大了一樣，呈現在我的眼前，他挺直的鼻尖，幾乎要碰撞上我俏麗的鼻尖，我跟他之間，似沒有了隔離的媒體。
這樣的氛圍，太過曖昧。
對於我而言，是一種危險的提示。
但是，我的手卻不知不覺地摸了摸那道深刻的疤痕，若是我猜想不錯的話，當初製造這道疤痕的人是要置宮境夜於死地的。
這麽深的疤痕，這麽長的疤痕，就在心髒的位置邊緣，他是何其的幸運，又是何其的不幸，因為我感覺到，像他這樣的男人，被人刺中如此要害之處，而且還傷得沒有任何博鬥的痕跡，看來，是他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人傷到的。
隻是，究竟是誰能在他沒有提防的情況下，置他於死地呢？
恐怕在這種情況下，合理的解釋隻有一個吧，那個人，他一定很熟悉，所以他才沒有機會防備。隻是，這個熟悉的人會是誰呢？
手指碰觸著傷痕的走向，輕輕地劃動著，我的眼裏依舊滿是困惑的迷離，我抬眸凝視著宮境夜，而後低聲喃喃道：“當時，你一定很疼吧，那個傷你的人，是你熟悉的人吧，所以你才會沒有任何反擊的機會。”
宮境夜聽了我的話後，他的藍瞳刹時如平地飄起的風一樣，突然神色變得很奇怪，很詭異，他凝視
我的眸光，變得尖銳起來。
我回視他驀地起浪的眼瞳，子瞳內更是困惑不已。
他為什麽這樣看著我，我說得話很奇怪嗎？還是我的話，刺激到他，所以令他神色大變，變得有些陰冷了呢？
我抬眸不解，非常不解。
他卻神色變幻，變得飄忽不定，而後死死地盯著我，似要將我整個思緒看透一樣，想要從我這裏挖掘出什麽來。
但是，他好像失敗了，他好像沒有從我這裏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因為，我聽到他低沉的輕歎，雖然這歎息聲，很輕很輕，如風的呢喃一樣，但是我還是捕捉到了，第一次，我在他的眼裏，看到突兀的困擾感覺。
我霎時神色漂浮，思緒飄渺而無法匯聚。
他卻藍瞳內浮動一抹怪異的光芒，鬆開了扣住我下巴的手，徒然放入浴水中，背對著我。
“你開始變了，水淩兒，還是這是你另外的花招呢？”他的聲音很輕很飄，像是在自言自語地對著空氣說話。
我不懂，宮境夜為什麽這個時候又喚我為水淩兒呢，我已經不是水淩兒了——
“我是初塵，王爺，你不要記錯了。”我不得不重申自己的觀點，我不想沉淪在水淩兒的悲劇之下，這個名字，帶給我的，隻有對這個男人的憎怒，隻有對這個男人的憤恨。
“對，你是初塵，你不再是水淩兒了，這很好，真的很好。”他閉上了蠱惑人心的藍瞳，眉宇一展，雙手扶在浴桶的邊緣，唇角飄忽起一抹舒心的弧度。
我更加不明白了，今天的宮境夜，變得好奇怪，好奇怪，他——困擾到我了。
宮境夜察覺到沉默的我，揚唇一開道：“好好替我檫背，初塵，希望這一次，你不會令我失望。”
令他失望？嗬嗬——他以為自己是誰啊，就算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我就一定要討好他嗎？我冷冷地一笑，手卻拿著白絹替他檫著後背。
門外，一道身影如風一樣，突然閃在我的身邊，差點嚇到了我。
他是誰？走路怎麽一點聲音也沒有，我剛詫異著，準備出口詢問，他卻已經向著浴桶內的宮境夜鞠躬回報了。
“回王爺，淩太師來訪。”
嘩啦——
宮境夜一聽到這句話，立即直身地從浴桶中站了起來。
“他果然還是來了。”徒然睜開雙瞳，宮境夜語氣變了。“你讓他在大堂上等候著，我馬上就到。”大手一揚，他的身上，便披上了一件華麗的月袍。
我淡眉一揚，沒有任何的感觸，輕輕放下手中的白絹。我心想，既然他的公事來了，我就沒有理由呆在這裏，我應該回到仆人房去了。
“初塵，你想到哪裏去？”宮境夜出口阻止我的去路。
“王爺，初塵一個小小的丫頭，沒有資格參與任何政務上的事情，所以我該到仆人房去了。”我淡淡的回道。
宮境夜眼神微愕，他藍瞳泛疑道
：“初塵，難道你沒有聽到嗎？淩太師來了。”
“他來了就來了，關我何事？”難道我應該對他起興趣嗎？我困惑地望著宮境夜，宮境夜卻藍瞳內飄動一抹奇怪的笑。
“你難道連這個也忘記了嗎？初塵，淩太師，他是你的父親。”
父親？
哦——我忘記了，我這副軀體的主人，一定也有自己的父母親的，但是請原諒她，她沒有辦法對於一個陌生人展現她的親情之意。
我稍稍一個退禮，不想去見所謂的陌生父親。
宮境夜卻不打算放過我，他命令道：“初塵，你跟我一起去，畢竟，淩太師最重要的可是來探望你這個女兒的。”
他藍瞳內隱忍的一抹火光，讓我疑惑，更讓我心驚。
這個男人，他又想玩什麽呢？
宮境夜帶著我來到前堂的時候，我收起了內心所有的驚顫跟猜想，我隻是靜靜地觀察起堂上的兩個人。
一位發色已偏灰的老者，他衣著華貴，金光刺眼。看上去，他的臉上洋溢著慈愛的笑容，但是他的那雙眼睛裏，我探視得到，他沒有笑意，而是深沉得冷，深沉得陰。
他的旁側，站著一位容顏出色的女子，那女子掃過她的身時，是滿臉的傲然與冷哼，卻在見到宮境夜的瞬間，馬上轉化為乖巧甜美的天真。又是一個表裏不一的女子啊，我輕輕歎了一口氣，心想著，看來，我這個身份的主人在家裏的地位不怎麽好啊。
我原本以為，既然他們是我這個身份的家人，我的父親跟我的妹妹，那麽，按理說，他們一聽到我在王爺府中的地位，應該替我來叫屈，替我出氣，替我討公道才是。
但是他們沒有，老者是漠然不關心的樣子，在我跨進門檻之後，就連正眼都沒瞧我一眼，而他身邊的女子，更是冷傲得可以，驕橫可見，一副瞧不起我的樣子，更甚者，可以說是，對我的嫉恨跟鄙視，雙重而矛盾的情感。
此刻她的視線如此尖銳，我不可能當成是什麽都沒有感覺到，於是我回望了她一眼，淡然的、冷漠的一眼，伴隨著我鼻息間呼出的一聲飄逸之音色。
哼——
她顯然對於我漠然回視的膽識很意外，以至於眼瞳內的驚愕那般明顯地在那裏停頓著。還有那老者，對於我的表現相當的不解，不過薑畢竟是老的辣，他的表情恢複得很快很快，就像是我沒有看見過他眼裏出現過那樣的愕然過。
“豔玉，見到王爺豈能那麽無禮，還不快快為你的失態道歉。”身旁的老者見女子依然沉浸在驚訝中，開口提醒著，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幾分威嚴。
被喚到姓名的淩豔玉驚覺到自己在宮境夜的眼前失態了，當下狠狠地朝著我偷偷瞪了一眼，那一眼，意味著要叫我好看，頗有事後找我算賬的意圖。
但是我卻隻是淡淡地笑了笑，站在宮境夜的旁邊，靜默不語，隻是觀察，不想參與眼前這場氤氳著莫名詭異氣氛的無聲戰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