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紅綃下毒害駙馬

不過我倒是願意自己什麽都沒有聽見,埋頭洗著衣衫。

月上柳梢時,我才拖著酸麻的身軀回房間。推開房門,還沒點上燭火,卻聽到門外異常的聲音。聽起來,是非常急促的腳步聲。

出了什麽事情了?我雙眉浮動,不由地,腳步朝外踏去。

一襲紅豔的衣衫,飄動在月光下。那人不是紅綃嗎?她是怎麽了?看她神色慌張錯亂,不時地回頭探望,擺明是出了什麽事了。我眉宇浮動,剛在思慮之中,突然,一襲白影,從天而落,捂住她的紅唇,將她帶離。

紅綃不會出事吧?我一驚,由不得她平日尖酸刻薄,此刻倒也顧不了那麽多了,忙跟了上去。他們身影閃到和雪樓後,便不見了蹤跡。

而後燭光閃爍,紗窗內,兩道身影閃現。我跟蹤到廊下,手指舔了舔口水,在紗窗上開了一個小洞孔,朝內望進去,探望紅綃此刻的狀況。

但是,當兩道身影激烈相吻的情景出現在我的視線內,我立即臉色一紅,退了出去。

人家好好的,跟少主纏綿著呢,我擔心什麽啊,我拍著自己的腦袋離去了。

然天亮的時候,花滿樓卻出事了!

侍衛團團包圍住花滿樓,我滿腹疑問,抓住忙碌的胭脂。“出了什麽事情了?一大早,怎麽來了那麽多的官兵?”

“姑娘不知道吧,紅綃姑娘出事了?”胭脂東張西望,對著我小心翼翼道。

“出什麽事?”我不解道。

“紅綃姑娘昨天參加公主的生辰宴會的時候,下毒毒害駙馬爺,如今事發敗露,她今天早上被人發現,在和雪樓上吊自盡了,聽說死後,她還留著一份遺書,目前落在那些軍官的手中。”胭脂壓低聲音道。

上吊自殺?怎麽可能?昨天晚上按理說,紅綃應該是跟少主在一起的,難道——我內心驚駭無比。

“如夢,你怎麽了?”胭脂看我神色有異,疑惑不已。

“沒什麽,我覺得可惜而已。那麽年輕的生命,說沒就沒了。”我掩飾道。

胭脂冷哼道:“姑娘倒是好心,你怎麽不想想最近這段日子她老是為難你,這倒好,她是自作自受,活該討了死路。

“那不是那麽說了,總歸是一條性命嗎。對了,胭脂,那個駙馬爺現在怎麽樣了?”我無意提起道。

“哦,聽說他中了七星海棠,估計沒幾日好活了,公主府過幾天說不定得給他辦理後事了。”胭脂撇撇嘴角道。

我心驚,胸口一抹刺痛,湧動著。

“對了,姑娘,現在紅綃那邊正在嚴查盤問呢,你有去服侍過紅綃,說不定官爺等一下會問起你,你可要小心應付,我去忙了。”胭脂提醒我後,便忙著張羅事情去了。

我呆在原地發愣,任由胸口湧動著莫名的痛楚。

“如夢,如夢,你在這裏啊,害我到處找你。快一點了,老鴇正在找你呢,官爺有話要問你,你要記住了,小心應付,別說錯了。”李嬤嬤冷聲警告我。

我此刻沒有心情應她,隨她去了,隻是點了點頭。

李嬤嬤帶我進了百花廳後,朝爺鞠了一躬:“回媽媽,如夢丫頭帶來了。”

“如夢姑娘?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我還沒有施禮,一道驚呼聲,傳到我的耳膜內。

我費疑地抬眸,是霍青雲!

於是冷淡地笑了笑。“身在此地,萬事不由己,如夢卻偏偏任性了,所以,懲戒在所難免。”

霍青雲眼底閃過一抹愧疚之色。“如夢姑娘受苦了,霍某對不起了。”

我微愕了一下,轉而明白,他大概以為上次的酬勞問題害了我。我此刻倒也不爭辯,淡淡地回了一句。

“霍少將客氣了,隻怪如夢命薄,怨不了任何人。對了,不知道此刻喚我前來,有何吩咐?”

“哦,是這樣的。花滿樓的紅綃姑娘下毒毒害當今的駙馬爺,她自己倒是自盡了,不過,她周圍的人,我們還是要審查一番的。聽說這三個月裏,如夢姑娘也在紅綃姑娘身邊伺候,所以我想問一問如夢姑娘一些事情。”霍青雲不知道是不是對我有愧疚,問起話來,語氣少了幾分嚴厲。

我淡淡笑開。“霍少將問吧,但凡如夢知曉的,一定如實相告。”

“這樣的,姑娘可曾記得紅綃姑娘昨晚去公主府之前,可曾接見過什麽人?”霍少將問道。

“這裏的姑娘見客都是有記錄的,我想老鴇那裏一定有客人的名單。”我四兩撥千金,輕易地將問題扔給了老鴇。

“這個在錄的,我們知曉了。我問的是不在錄的,紅綃姑娘可接見過什麽可疑之人?”霍少將追問道。

我笑了笑。“霍少將,這個問題可就難倒我了。這裏的姑娘都知道,紅綃姑娘一向對我不善,此番我失意,她讓我伺候她,隻是為了羞辱我。你想一想,她有什麽事情會讓我知道呢?”

霍青雲朝四周掃了一眼,那些丫頭、嬤嬤皆點了點頭,他這才歎了一口氣。

“看來是查不出什麽了。”他手裏捏著一張紙,神色黯然。轉而像是想起什麽來,將信箋遞送到我的眼前。

“再問姑娘一聲,這是紅綃姑娘死後捏在手中的,不知道如夢姑娘可認識?”霍青雲將手中的信箋放到我的眼前。

我盯著上麵的字,眼波撼動。

“姑娘莫非認識?”霍青雲眼底閃動一抹亮光。

我點了點頭。“確實認識,不過我認識不認識,對於霍少將也無多少作用,因為這隻是一首歌詞罷了。

“你確定嗎?如夢姑娘。”霍青雲謹慎道。

“若不相信,我彈奏給霍少將聽聽如何?老媽媽,請派人提古琴來。”我朝老鴇淡淡道。

老鴇馬上吩咐丫頭去取古琴來。

我安坐琴架上,順著記憶的某一處,輕輕地撥弄琴弦,對著字麵上的歌詞吟唱了出來。

我最怕最怕煙雨蒙蒙

看不清看不清你的身影

我曾經曾經對天呼喚

天在哭我在哭你在何處

往事一幕幕傷心一幕幕

你的眼光你的笑伴我今日孤獨

煙雨一重重山水一重重

你的叮嚀你的淚是我心中最痛

我最怕最怕煙雨蒙蒙

還記得風雨裏和你相逢

早知道早知道如此匆匆

又何必又何必和你相逢

往事一幕幕傷心一幕幕

你的眼光你的笑伴我今日孤獨

煙雨一重重山水一重重

你的叮嚀你的淚是我心中最痛

唱著,唱著,莫名地,滾燙的眼淚,突然滴落下來,灼傷了我的手背。曲到終點,我抬眸,盈盈若水。

人群中,走出一道身姿,身材魁梧,模樣端正的兵將。

“霍少將,就是這首曲子,當時駙馬爺聽紅綃姑娘彈奏的時候,失了神,而後起身走到紅綃姑娘身邊,不想卻被紅綃姑娘趁了機會,下毒害了駙馬爺。”

霍青雲見確實沒有線索,隻得帶著那張紙條,匆匆撤兵而去。“撤!”

兵貴神速,來得快,去得也快!

一晃,花滿樓已恢複了往常的情景。

而我,依然落坐在琴架邊上,靜靜地,不知道思緒飛往何處。

“如夢,你個死丫頭,倒有功夫清閑了,那廚房的碗筷已經堆成山了,你還不快點去洗。”李嬤嬤尖尖的細嗓音,此刻在我的耳朵內,聽起來別提有多刺耳,就有多刺耳了。

月隱西樓,風吹軟煙羅紗蝶翼雙帳。星光微透,床榻上的美人睡得極其不安穩。她的雙眉緊緊地皺著,額頭上汗珠層層泌出。

她的表情似驚恐,似呆癡。

睡夢中,一雙黑若雲墨的子瞳,漾著若天邊殘星的微弱光芒,一抹隱藏的強烈痛楚,在他的眼底徘徊著。

是他!是他的眼睛,溫柔的,能夠包容萬物的仁愛,靜寂得令人沉靜,柔和得令人沉醉。勝過迷離的曉月之色,勝過泉露山莊那道清澈的飛瀑,勝過彎月湖邊柳樹提邊的螢火光芒。

但此刻,他卻在痛苦中掙紮著,他的眼睛雖明亮如昔,他的光芒雖溫潤如昔,但是,他眼底含著深深痛楚,如一把霹山的寶劍出鋒一樣,風馳電掣中,驚人的速度,將我的胸口宛了一道口子,深深的,長長的,讓我痛得驚叫地坐了起來。

啊——

我潛意識裏,右手伸向自己的心髒部位。沒有血的黏綢感覺,沒有滾燙的溫潤綿綿,也沒有失去跳動的本能。隻是,睡夢中驚醒,那刻骨銘心的刺痛感覺,依然殘留在心髒處,好像被劍氣傷到過一樣。

莫名的動作過後,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好像我不這樣呼吸,就仿佛不會呼吸了,仿佛就要斷氣一樣。

就這樣,怪異地呼吸,怪異地發呆,而後怪異的我竟赤著雙腳,像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到處是瓶瓶罐罐,視線落在一個一個標簽上。

窗外,風聲呼嘯而過,似有人語傳來。我驚得冷汗直冒,但雙手卻速度加快,不容自己出半分錯誤。

隱隱的暗角,一個精巧的紅梅瓶子,標簽上四個字,若火焰一樣,在我的眼底燃燒了起來。七星海棠,是七星海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