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要不要這麽傻
我別開臉，問出了我心中的第一個問題。“荷夢蝶她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麽？”
“她是當今皇上的淑妃。”
我目瞪口呆地張大嘴巴，她的身份竟然是這個？沒有什麽比聽到這個消息，讓我震撼的。
“為什麽她會安排在宮境夜身邊？”
“你說要觀察一個人，了解一個人的話，那麽最好的辦法是什麽？”公子翊不直接回答我，而我，卻已明白。
“那麽，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是聽命與荷夢蝶的嗎？”我的眼睛徒然眯了起來，危險的寒光閃動著。
“不——我隻聽命與我自己。”公子翊否定道。
“那為何你要處處陷害宮境夜，處處想要他的命呢？難道也是那個人的命令嗎？”我十指關節咯咯發響。
“錯了，我說過，我隻聽命與自己，無論是誰，都無法左右我的思想。何況，你不覺得，這個遊戲很有趣嗎？我要試探的是，宮境夜他究竟可以為那個人忍到什麽底線。”公子翊溫潤的眼瞳在一瞬間妖嬈綻放起來。
這個人——
我忍住怒火，問了他最後一個問題。
“那麽，你告訴我，你真正的身份是什麽，我看你這個國師的身份根本就是一個道具而已。”
公子翊淡淡地笑開，眼底，妖魅的光芒閃閃。
“我說過，你是一個太聰明的人，果然，聰明不是一件好事情啊。但是，我喜歡，我喜歡有挑戰的一切東西。所以，這個問題，留在以後告訴你，因為，現在，我沒有辦法告訴你。”他緩緩起身，柔和地凝視著我，伸手撫上我的下巴，玩味濃厚。
我揮開他的手，轉身離開。
他的聲音，卻若鬼魅一樣跟在我的身後。
“初塵，不要想逃離，我的合作條件就是，以後的二個月，你必須住在國師府，跟我同進同出。”
我轉身咒罵，公子翊的身影卻消失在楓葉林。
仿佛，他這個人從未踏進過楓葉林一樣。但是，石桌上，殘留的棋盤，卻又在告訴我，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公子翊來過這裏。
人死了，原來就是這般地淒涼。
荷夢蝶雖說身份是皇上的淑妃，但是如今，卻是以和宮王府一個王爺的小妾身份被草率地在郊外安置一個墳墓了事了。
望著瑟瑟秋風中，孤獨的墳碑，幾個冷清的大字，從此之後，就伴隨著荷夢蝶長伴黃土壟中了。玉兒她眼睛哭得紅腫了，她趴在娘親的墳碑上，痛哭流涕、傷心欲絕。
我在旁側，看著，眼眶紅了起來。
這樣一位風華絕代的美人，就這麽清冷孤寂地呆在這個荒蕪人煙的地方，老天也算是讓她洗盡鉛華從此平淡無慮地生活在另外一個世界裏，那裏不會有陰謀詭計，也不會有刀光劍影，隨著她的，永遠是甜美的夢，一個關於愛情故事的憧憬。
想著她離去時候安詳的樣子，我倒有幾分羨慕她。至少她可以解脫了，而我呢，屬於我的那份自由，何時才會光顧我呢。
雨絲，連綿如錦，飄飄揚揚地飛散而下，且有逐漸化成清晰的水珠拋落趨勢。它，滴
落在我的發上，我的臉上，帶著一股寒冷的氣息，冰了我的血液。伸手摸了一把臉上的水痕，想到自己眼前的處境，想到公子翊的那個賭約，我的頭又開始隱隱發疼起來，不由地，我輕輕地搖頭歎息。
一把油紙傘，散發著淡雅的茉莉香味。轉頭望去，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瞳裏，閃動著縷縷的擔憂。“王妃，下雨了，我們回去吧。”
我點了點頭，緩步朝前走，蹲在玉兒的身側。
“玉兒，我們走吧。你娘親若在世，也不希望看到你如此狼狽。你要好好地活下去，連同你娘親的那一份也活下去，要走出你娘親沒有走出的路，永遠不要成為別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玉兒哭紅的雙眼泛著迷離的水霧，她顯然不明白我的話，但見我如此慎重其事地跟她說話，她還是點了點頭。
我自然地拉起她的手，朝著荷夢蝶的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夢蝶姐姐，你就好好安息吧，我會盡我的力量讓玉兒好好成長的。
凝眸最後望了一眼墓碑，我帶著玉兒離開了那裏。
回到和宮王府，宮境夜不在，聽說又被皇上召進宮內商議軍務大事去了。也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個消息的我，有些心神不寧。
不知道是因為公子翊的話，還是荷夢蝶的死，還是因為宮境夜太顧及手足之情，總之，我的心，忐忑不安著。
“王妃，王爺回來了！”門外的侍衛闖門而報，他的眼底，隱隱散發著焦慮跟驚慌的氣息。
哐當——
我手中的茶杯從掌心中失落，直線摔落地麵。
“怎麽了？”我倏然起身，目光如電。
“王爺現在人在落風軒，請王妃過去。”侍衛回道。
我揮袖而行，疾步出了飛鳳閣。
落風軒內，宮境夜躺在床榻上，他的臉色，蒼白如雪，他的胸前，被一大片的血跡沾染著。他一貫冷傲孤寂的藍瞳，明亮若水而隱藏著深刻痛楚的眸光，被他長長的睫毛蓋住了，此刻的他，安靜得就像一具沒有生命的布娃娃，那麽地寧靜，寧靜地讓人心底發寒，讓人揪心地開始恐懼。
我站的位置離宮境夜不到三尺，但是，我卻感覺到，我們的距離已經變得很遠，很遠。他關閉的雙瞳，不斷地敲擊著我的心，讓我渾身猛烈地一顫。手，忍不住撫上胸口，痛！是此刻唯一的感覺。很痛，很痛，我以為我早就沒有這種感覺了，但是臨到現在，我才知道，我錯得有多離譜，那個傷痕一直在我的心底，隻是我自己一直掩飾得很好，從來不讓這個傷口外露。
但是如今，麵對生死邊緣線上的宮境夜，這個傷口突然被人揭發出來了，所以它開始裂開，它開始發疼，它開始流血。
“他是怎麽了？告訴我，怎麽會這個樣子的？”我出口，已是淚流滿麵。
“屬下也不知道，這件事情，隻有王爺一個人清楚。”侍衛別開我咄咄逼人的視線，低垂下頭。
“是嗎？”我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身為王爺的貼身護衛，連王爺的安危都無法守護，那麽，王府要你們這些侍衛有何用處！”
“屬下辦事不力，甘願受
罰。”
侍衛們跪了一地，他們的神情莊嚴而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慌。
我揮袖，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卻攔截了我下命令的手。“不關他們的事，下去吧。”
我指甲深陷肉中，飛揚的怒火蠢蠢欲動。
“為什麽？告訴我，為什麽這麽維護他，他這一次要的可是你的性命！”我瞪著他，想從他若水一樣的藍瞳內，找出一絲一毫的怨恨來。
但是沒有，他的眼睛那麽地明亮，雖然帶著傷痛，但依然是含著春天一樣溫暖的笑意。
“我的命本來就是他給我的，如果這是他要的，我也必須給。”
“懦夫！你是懦夫，宮境夜，你以為你一再的退讓是為了能讓對方放下對你的成見，以為可以表達你的忠心嗎？不——你的一再忍讓，隻會讓別人覺得你更加高尚，而他更加卑劣而已。他不會對你有一絲一毫的感激的，反而有你這麽一個光輝的形象在他眼前晃，他隻會覺得自己不如你，隻會更加激發他痛下殺手！你明白嗎？你的退讓非但不能讓他感激你，反而讓他更加恨你，因為一個失意太久的人，一個在陰影裏成長的人，你不要希冀他還顧及什麽感情，曆來，感情二字，對於高位的人而已，是致命的弱點。而你，不該以為自己微薄的情感力量，可以來讓一個處在高位的人為了感情二個字，而成為他輝煌事業上的絆腳石。”我憤憤不平地發泄著，淚如泉湧。
宮境夜凝望著我，他藍色的子瞳掠過一抹心驚的光芒，他長久地盯著我，顫抖的身體，愈加蒼白的臉，仿佛隨時都會倒下來。
而後，他頹然地鬆了雙肩道：“原來，原來到最後，我還是成了他的絆腳石，原來如此，原來一直都是我想得太好了，是我做錯了。早知道，這傷口該更深一些才對。”
我看不起他這個樣子，突然上前用力地按住他的雙肩，朝他大聲地吼道：“你沒錯，要真的是錯了，那也該你太顧及別人的感受了。你，應該為自己活一次的，不用背負任何東西，隻會自己而活，隻為自己，你明白嗎？”
黯淡的光芒突然亮了起來，宮境夜深深地望著我。“隻會自己而活嗎？可能嗎？”
“隻要你想做到，那就沒有不可能的事情。宮境夜，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自負的人，卻不料你其實是一個自卑的人，自卑得讓人可憐。”我瞧不起他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宮境夜卻笑了。這是我第一次從他臉上看到真誠的笑容，是放下一切的笑容，仿若陽光衝破地平線的那一刹那散發的力量，溫柔而蘊育力量。
“初塵，你始終還是愛著我的，是嗎？”
我在他溫柔的笑容中狼狽地收回視線，尷尬地別開臉道：“你少自以為是了，還是想著怎麽好好地養好你的傷吧。”
我惱羞成怒地揮袖離開，卻在身後，聽到一陣低沉的失笑聲。
該死的宮境夜！我暗自咒罵道。
離開落風軒，我隻顧急急地走，迎麵一股花香的味道，卻在我覺得不對頭時，已經被我吸入了鼻息之間。
失去意識前，我見到一張臉，一張帶著恨意的熟悉臉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