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她死了
如虹為什麽要單獨約我一個人前去呢？我想不通這一點，以我現在新的身份，如虹沒有理由相信我這樣一個幾乎是陌生的王妃。那麽，若是我前去的話，是不是代表著落入某些人設計的陷阱中去呢？我輾轉反側，不得入眠。
鐙——鐙——鐙——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洪亮的打更聲，漸遠漸低。
“冬雪，現在什麽時辰了？”我身心一震，從床榻上心驚坐起。
“回王妃的話，子時了。”冬雪點起燭火，小聲回道。
子時了——現在已經子時了，我抬眸望著外頭漆黑的天色，雙眉微微浮動。一股不好的感覺，像是一道黑色的影子，盤旋在我的心頭，讓我窩在溫暖的被窩中，卻依然感覺到寒風刺胸。
倏然，我揭開棉被，匆忙地下榻而去。
“王妃，這麽晚了，你去哪兒？”冬雪不解地望著我。
“沒什麽，睡不著，我到外頭透透氣，隨意走走，馬上就回來。”我迎著夜色，身影很快與濃烈的黑融合在一起。
淩暖閣，位於和宮王府的西北角，是一座清靜簡陋的小庭院。庭院中央，種植著一棵百年的老槐樹，在偏冷的秋風中屹立著，毫不退縮地迎著風向，展示著自己的冷傲與孤獨。
我猶豫許多，終還是推開那道能夠解開我心中謎團的神秘門庭。
吱——門板老舊而破敗，發出沙啞低沉的響聲，在這個午夜裏，聞聽起來，心情有種莫名的悲傷感。
“如虹，如虹——我來了，如虹——”我偷偷張望四方，低聲喚著她的名字。
然庭院靜謐沉寂，什麽響應的聲調都沒有。
我心惶惶的，但還是大著膽子再喚了幾聲：“如虹，如虹，如虹，你在嗎？”
還是沒有響動。突然庭院左側第三間房屋的門突然被風吹開，哐——
一聲劇烈響動，再隨著風“啪”地一聲關上了。我嚇了一大跳，臉蛋泛白，神情驚恐萬分。奶奶的，不要嚇我，這種鬼天地，再加上這種陰森森的氛圍，像足了恐怖片中的配音節奏，聽起來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媽媽的，我低聲詛咒道。“如虹，你再不出來，我可——可走了！”我沒有耐性再等了，說實話，我是有點害怕這種陰沉沉的氛圍。
等待我的依然是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我不管了，迫不及待地朝門口憤憤而去。
啊——毛骨悚然的尖叫聲，突然在我背後響起。神色驚愕的我，條件發射地朝後查探，發現庭院左側第三間房間的房門又開了，而且有個白色的影子從門邊飄移出來。
不會是那種不幹淨的東西吧？我驚怕地猜測著，那道白影卻步履踉蹌地後退，將我撞翻到地上。
我抱頭尖叫：“鬼啊！鬼啊！”我拔腿就跑，卻未料到，驚動了王府內的侍衛。
“王妃，出了什麽事？”侍衛急速趕來。
“鬼，我看到鬼了。”我聲調裏都有哭腔了。
“鬼
？王妃，你看錯了吧，哪裏有鬼。”侍衛皺著眉頭，看我的眼神有些怪異。
“怎麽可能沒有？就在我的身後啊，白色的衣衫，頭發有那麽長，涼颼颼的，飄過來飄過去的，剛才還撞到我了。”我仔細地描繪著。
侍衛卻道：“王妃，你的身後是荷夫人啊，不是什麽鬼啊。”
什麽？！是夢蝶姐姐。我一顫，回眸望過去。竟然真的是夢蝶姐姐，她一身月牙長袍，立在風中，青絲飄飄，衣袂飄飄，在這個夜色中，真的有幾分鬼氣的樣子。
我安撫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鬆了一口氣。而後嘟嚷著走過去，口裏怨道：“夢蝶姐姐，你半夜三更的不睡覺，跑出來扮鬼嚇人，這一點也不好玩。”
荷夢蝶卻還是那副表情，一動也不動，她雙目失去焦點，空洞而無神。我才發現她的神色不對勁，她的臉上、衣衫上，都有紅豔的血花沾染著。
我吃驚地望著她，手顫顫地拍上她的肩膀。“夢蝶姐姐，夢蝶姐姐——”我聲若蚊蟲，連我自己都聽不清楚。
啊——
荷夢蝶突然雙手抓著自己的臉，失控地尖叫起來，她一臉驚恐地盯著我：“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我殺了人了，我殺了人了，我殺了人了——”她喃喃地重複著。
我大驚失色地後退了幾步，視線不由自主地朝向那扇敞開的大門。驀地，腳步如風，飛一樣地跑進那間屋子。
如虹死了！她的胸口上插著一把尖銳的匕首，她的神情是一副難以置信的目瞪口呆之模樣，以至於她死後那對眼珠子突出，死死地盯著某個人一樣。
這樣死不瞑目的恐怖樣子，讓我的心發顫。
我慢慢地移動腳步，在她的屍體前，蹲下身子，感覺複雜，忍不住，伸出雙手，替她閉了雙眸。而後，將她，好好地安放在地麵上。
她的右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樣，我奇怪地去扳開，卻發現她拽得很緊。
究竟是什麽東西呢？我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撬開，終於將她手心中緊拽的東西拿出來了。那是一枚梅花墜子，玉質晶瑩剔透，雕工精巧逼真，是個十分難得的物件。看它的樣子，上頭還係著幾根斷裂的明黃流蘇判斷，倒像是扇子上的扇墜。
如虹緊緊地拽在手心中不讓人發現，定是臨死前從凶手身上抓下來的，而凶手沒有注意到，所以就留在了她的身上。
“王妃，你沒事吧？”一道身影急匆匆地趕來，我忙小心翼翼地將梅花墜子藏入衣袖中。
回身見是冬雪，她一臉擔憂地望著我。
“冬雪，你怎麽會過來的？”我淡淡地問道。
“外麵擠滿了人，到處都亂糟糟的，都說如夫人出事了，冬雪惦記著王妃還沒有回來，擔心如夫人害你，所以就急著趕來了。”冬雪上氣不接下氣道。
我的眼眶一紅，低頭看見赤腳的冬雪，不知道為什麽，鼻子有些發酸。
“冬雪，謝謝你。這裏，也就你，對我是真心的。”我伸手一欖，將冬雪擁在懷中。
“王妃，我們還是趕緊出去吧，這裏總歸是——”她身體有些僵硬，神色極其不自然。
我明白她的意思，呆在一個死人的房間內，換成任何人，都不會太自在的，便隨著冬雪的意思，跟她一起出去了。
房門外，荷夢蝶呆滯地蹲在那裏，她雙手抱著頭，眼睛散發著紅光。那模樣，幾乎就是如虹發瘋的樣子。
不行——她不能變成那個樣子的。
“夢蝶姐姐，你清醒清醒，你不能這個樣子的。你不要忘記了，你還有一個玉兒，你還有一個女兒啊，你若是這個樣子，那玉兒就太可憐了。”我賭，賭這唯一的籌碼。
“玉兒？玉兒——我的玉兒呢，快點把我的玉兒還給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你就放過我們母女兩個吧。”荷夢蝶語無倫次道，她神情慌亂，急著找玉兒的影子。
“娘，玉兒在這裏，娘，你怎麽了？你受傷了嗎？怎麽到處都是血，怎麽都是血啊，玉兒怕，玉兒好怕啊。”人群中一個小身影拚命地擠進來，她飛撲進荷夢蝶的懷抱中。
“玉兒，娘沒事，娘好好的，玉兒，我的寶貝，玉兒，娘的命啊。”荷夢蝶哭的梨花帶雨，那喜極而泣的樣子，讓我在一旁看得眼睛發澀，有熱熱的東西氤氳而起。
“王妃，按理說，荷夫人殺了如夫人，需要進行審訊的，所以——”
和宮王府裏出了人命案子，確實需要對人犯進行審訊的。但是我想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已經夠多了，若是此時審問荷夢蝶的話，那是什麽都問不出來的，反而會驚嚇了荷夢蝶，促使她精神發狂。
淡眉一凝，我問道：“王爺回來了嗎？”
“回王妃的話，王爺最近幾天都在皇宮裏商議政事，沒有回府。”侍衛畢恭畢敬道。
“既是這樣的話，那麽明天再問吧，今天太晚了。王爺那邊若是問起，就說是我的意思。還有，如夫人既然死了，也要體麵一些，你去找幾個老媽子來，好好地替如夫人打扮一下，也好讓她幹淨漂亮地去。”
“是，王妃。”侍衛接下命令後，便打發圍觀的人群。
我跟冬雪攙著荷夢蝶回到梅園。
那玫姨見到主子如此光景回到梅園，神色有些嚇呆了，倒是冬雪，提醒著自己的母親，趕緊哪套幹淨的衣衫，替荷夢蝶更換了。
“玫姨，荷夫人今晚受驚了，你在旁要好生照顧著，讓她好好睡一覺。玉兒，你晚上就跟塵阿姨去睡吧，這樣，你娘也好安靜一下。”我憐愛地摸了摸玉兒的頭。
“不，我想留在這裏陪著娘親。”玉兒一臉緊張地靠在荷夢蝶的身邊。
荷夢蝶卻道：“玉兒，娘想一個人靜一靜，你今天晚上還是跟著塵阿姨去睡吧。”
“那好吧，娘，玉兒聽娘的。”玉兒理了理荷夢蝶額前的亂發，隨後跟到我身旁來。
我牽著玉兒的手。“夢蝶姐姐，那麽你就好好歇著，我明天再來看你。玉兒，我們走吧。”
“等一下！”荷夢蝶突然叫住了我。
（本章完）